“但您偏偏那麼冰冷……”
路德維希能感受到,安珀的眼眸深處是冷的,心也一定是冷的,而他想與這名雄蟲結為伴侶,勢必要付出更多的耐心。
“假使想在賭桌上贏得勝利,一定要有足夠的籌碼和運氣,可我的運氣一向都不太好,我如果想得到您的心,是否該付出更多?”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他想得到雄蟲的那顆心,自己就得先做出些行動,否則怎麼打動這樣冷心冷情的靈魂。
路德維希眼角餘光不經意一瞥,看見了安珀襯衫領口系著的領帶,他傾身靠過去,緩緩解開了布料絲滑的領帶,唇瓣貼著雄蟲的耳畔,低聲詢問道:“等方雲死在戰場上,我們就回來結婚好嗎?”
“不是交易,不是威脅,我想您心甘情願地娶我。”
安珀不語,而是從路德維希手中緩緩抽出領帶,蒙住了對方的眼睛。寶藍色的領帶是上好的緞帶布料,在燈光下閃著華麗的色澤,卻怎麼都比不上雌蟲比冷玉還要細膩的皮膚。
路德維希的視線陡然落入黑暗,頓時心如擂鼓,他隻感覺腰身被雄蟲抱得很緊很緊,耳畔落下一片灼熱的溫度,對方低聲吐出了一個字:
“好……”
第102章 婚約
安珀骨子裡是冷漠的,吻卻格外灼熱。他不拘小節,但又在意大禮,隱隱走了一種矛盾的極端,每次與路德維希的親熱都是點到為止,哪怕渾身赤裸地躺在床上,也不曾突破最後一步。
“閣下、閣下……”
路德維希聲音沙啞急切,眼底的情緒卻比火還要熾熱,哪怕是冷心冷情的帝王也不禁被燙得一融,隻好用領帶蒙住對方的眼睛。
“噓,別說話。”
安珀怕自己克制不住。
路德維希心想不能說話,那能做嗎?他紅著臉用冰涼的軍靴輕蹭對方整齊的西裝褲腳,觸感冷硬,引起一陣顫慄,往常冷傲的聲音就像裹了蜜糖,絲絲縷縷地黏人:“那您不許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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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珀頷首應下:“一言九鼎,絕不反悔。”
他也曾是天子……
哪怕不做到最後一步,雄蟲依舊有無數種辦法讓路德維希腿軟失魂,這一夜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度過的,隻記得那種瀕臨窒息的吻,大腦缺氧,一片空白。
翌日清早,天才剛蒙蒙亮。
路德維希憑借著生物鍾從床上艱難爬了起來,他見安珀似乎還在熟睡,輕手輕腳穿好衣服,然後打開窗戶準備“原路離開”,否則萬一不小心碰到費南爺爺就不好了。
但沒想到路德維希剛剛爬上去就腰間一緊,被睡醒的雄蟲直接抱了下來,對方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帶著惺忪的睡意:
“不是說了走正門嗎,下次再敢翻窗戶我就直接報警。”
偷偷摸摸弄的像做賊一樣。
路德維希嚇了一跳,沒想到安珀醒了:“萬一被發現怎麼辦?”
安珀挑眉反問:“你覺得走正門被發現了比較尷尬,還是翻窗戶被發現了比較尷尬?”
好像都挺尷尬的。
路德維希眼神飄忽:“那我走正門?”
安珀笑著嗯了一聲:“我沒不讓你走。”
路德維希哪裡看不出他的調侃,咬唇吐出了一句話:“您真狠心。”
早知道他就不該來翻雄蟲家的窗戶,該讓雄蟲翻他家的窗戶才對,反正對方身手那麼好。
路德維希滿心怨念,隻好從臥室正門出去,借著朦朧的天色遮掩匆匆離開。安珀站在窗口目送,看見對方警惕的身影微微搖頭,眼底飛快閃過一抹笑意:費南昨天有事回三等星了,晚上壓根不在家,路德維希這麼怕做什麼?
安珀看了眼時間,像往常一樣穿衣洗漱,動作不緊不慢,但細看精心了許多,就連衣服也是反復對比,換了三套才挑出一套滿意的,看起來就像要結婚一樣。
嗯……上門提親,怎麼不算呢?
蘭伊家族在帝星也算顯貴,每天來往的賓客無數,但巴赫公爵從沒有想到面前這隻雄蟲會忽然帶著禮品上門,還是為了提親。
豪華的客廳裡面對面坐著兩隻蟲,氣氛看似隨和,其實有些暗流湧動。巴赫感覺得知安珀的來意時,神情難免有些驚疑不定:“安珀閣下,您確定要和路德維希重新訂婚嗎?”
巴赫公爵私心是不願意的,暫且不提三皇子那邊,隻說他們退婚又訂婚,傳出去就不知道要引起多少非議了。
安珀今天做足了上門拜訪的準備,面對巴赫公爵的詢問,一副晚輩姿態,挑不出任何錯處:“之前我們兩家也許有些誤會,但都是外面的流言蜚語導致,我一直很敬佩路德維希少將,假如能與他結為伴侶,榮幸之至。”
礙於雄蟲的身份,巴赫公爵並不方便一口回絕,隻能轉移話題。他的視線落在安珀帶來的禮品上,撫摸著其中一個包裝精致古樸的盒子嘆息道:“您過來還帶這麼多禮物,讓您破費了。”
安珀聞弦音而知雅意,他打開蓋子,隻見裡面放著一套圍棋,棋子是用上好玉石雕成的,在燈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我不知道該送些什麼,聽說您喜歡下棋,就準備了一套玉石棋子,希望您能喜歡。”
大抵這個時代的雄蟲都過於高傲,從不肯低下他們的頭顱,便顯得安珀準備的禮物格外特別。
巴赫公爵深深看了他一眼:“閣下有心了,不過圍棋太過精深玄妙,我學習這麼久也隻摸了個門檻,還是知難而退的好。”
安珀笑了笑:“就是因為精深玄妙,所以才要多加探索,聽說您曾經上過戰場,知難而退不像軍雌的風格。”
巴赫公爵碰了個軟刀子,難免有些尷尬:“您會下圍棋嗎?”
安珀很謙虛:“隻是摸了個入門。”
巴赫公爵讓僕役清理桌子,將棋盤和棋子擺上桌:“摸個入門已經是難得了,路德維希和西弗萊年輕氣盛,學不來這麼考驗耐心的東西,您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手談一局。”
巴赫公爵總覺得下棋格外容易看出一隻蟲的品格,甚至比牌桌上還要準,他不願松口婚事,就想借下棋來逼退安珀,笑呵呵道:
“贏了一切好談,輸了嘛……”
言語未盡,但意思到了就好。
安珀聽出他言語中的深意,面色不變,微微一笑:“那就聽您的,三局兩勝怎麼樣?”
巴赫公爵當然應允。
安珀曾經聽系統說,仙靈滅亡後,人世間滄海桑田,早就變了個模樣,千千萬萬年前的規矩教條也被打破,但沒想到圍棋這樣東西還是流傳了下來,並且在貴族圈內頗受追捧。
他摩挲著指尖溫潤的白棋,開始和巴赫公爵對弈,驚訝發現對方學的還不錯,氣勢大開大合,頗有些戰場用兵之道的意思,心想對方剛才說隻摸了個門檻怕是謙虛了。
殊不知巴赫公爵心中也在暗暗吃驚,他原以為安珀是個什麼都不懂的草包廢物,但沒想到對方深藏不露,一步一步穩扎穩打,半小時過去了棋局還沒有分出勝負,下得他後背直冒汗,已經開始感到了吃力。
一局畢,兩局畢,三局畢。
巴赫公爵畢竟是長輩,安珀按照規矩,每局都讓了對方一點,並沒有殺得太厲害,最後都是小勝。當第三局下完時,他將手中的殘棋放入棋盒,笑著道:“承讓了。”
巴赫公爵聞言這才驚覺對弈已經結束,而窗外天色早就暗了下來,僕役見他們下棋下得入神,都不敢出聲打擾,隻能提前準備好了飯菜在旁邊等著。
哪怕再不甘不願,巴赫公爵也隻能緩緩吐出一口氣,言語間難掩贊嘆:“閣下,您贏了,沒想到您年紀輕輕就如此精通棋藝,英雄出少年,我果然還是老了。”
安珀一時拿捏不準他到底是同意了還是沒同意:“是您讓著我。”
巴赫公爵擺擺手:“贏就是贏,輸就是輸,我雖然年紀大了,但也不會做賴賬的事,時間不早,您今晚就留下吃個便飯吧。”
安珀聞言正欲開口婉拒,但沒想到巴赫公爵好像看出他的心思,意味深長道:“吃完飯,一起商量一下您和路德維希的婚事吧,怎麼樣?”
安珀聞言立刻改了口風,眼中笑意深深:“您是長輩,聽您的。”
訂婚這種事總要當事蟲在場,巴赫公爵看了眼時間,發現快到軍部下班的點了,幹脆給路德維希打了個電話讓他回老宅吃飯,別的什麼都沒解釋。
巴赫公爵想的很好,最近西弗萊總是早出晚歸,後半夜才從軍部回來,晚上吃飯的時候應該碰不上面,免得這對雙生子見面空氣中老是彌漫著火藥味,但他萬萬沒想到西弗萊今天回家的時間格外早,甚至還帶了一名不速之客。
“爺爺!”
西弗萊拉著方雲快步走進客廳,聲音難掩雀躍:“今天我帶了一個朋友回來做客,就是之前一直和您說的方雲閣下,您……”
話未說完,他忽然發現客廳沙發上坐著另外一抹熟悉的身影,黑發黑眸,面容沉靜,赫然是安珀,聲音戛然而止,頓時變得手足無措起來,臉色緋紅的問道:“安……安珀閣下,您怎麼也來了?”
巴赫公爵看見西弗萊身後的雄蟲,微不可察皺了皺眉,雖然主動出聲解釋,語氣卻帶著淡淡的責備:“安珀閣下今天過來是為了商量和你哥哥的婚事,你怎麼貿貿然就帶方雲閣下過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家裡什麼都沒準備,豈不是失禮?”
盡管今天是第一次見面,但在此之前巴赫公爵就聽西弗萊多次提起過這隻名叫方雲的雄蟲,說實話,那些被年輕雌蟲稱作見義勇為的事跡,在他眼裡隻能稱為衝動莽撞,故而心中並不看好。
西弗萊聞言略顯歉疚地低下頭:“抱歉,爺爺,我隻是想給您一個驚喜。”
方雲也下意識擺了擺手,開口解圍道:“沒……沒關系,我就是隨便過來看看,您不用太在意我。”
巴赫公爵客氣了兩句:“西弗萊真是失禮了,請您不要見怪,如果不介意的話就一起用晚餐吧。”
方雲撓了撓頭,看起來頗為爽朗憨厚:“那就打擾了。”
他和安珀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交流,甚至連眼神都沒怎麼對上過,偶爾掃一眼,帶著僅有自己察覺的敵意。
巴赫公爵知道西弗萊今天為什麼帶方雲上門,總不過就是想見家長,好把婚事敲定下來,但這個方雲舉止粗魯不說,第一次上門連禮品都不帶,大大咧咧坐在桌邊等吃飯,和安珀一比難免高下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