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珀安慰道:“放心,不會有蟲發現的。”
……
辦公室下午每天都會給員工發點心和飲料,也算一項不錯的福利待遇。方雲坐在位置上,莫名有些心不在焉,老是控制不住想起今天三皇子對安珀說的話,眼眸暗了又暗。
為什麼安珀一進去就能當副參謀長,而他隻是一名普通士兵?都是雄蟲,他又比對方差在了哪裡呢?
三皇子是這樣,路德維希少將也是這樣,方雲實在想不明白。
他曾經因為自己陰差陽錯從藍星穿越到蟲族而傷心,但熟悉之後,他又隱隱覺得自己是被天命選中的人,身邊的蟲每天都在告訴他,你是多麼獨一無二,久而久之自己都當真了。
但安珀的出現好像粉碎了這一切……
方雲心煩意亂,起身想找個地方安靜安靜,結果沒想到迎面撞上一隻蟲,對方手裡的飲料傾斜,哗啦一聲潑了他滿身。
“啊,”
安珀後退兩步,略顯平淡的發出一聲訝異,無奈攤手道:“抱歉,方雲閣下,我不是故意的。”
方雲當然認為他是故意的,惱怒揪住他的衣領道:“安珀!你欺蟲太甚!”
安珀半點也不見慌張:“方雲閣下,我不得不提醒您,如果再打架一定會被記大過,黑鷹軍團對於檔案的篩查是非常嚴格的,不如這樣,我賠您一件外套?”
方雲目光滿是敵意的盯著安珀,低聲問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了不起?!”
辦公室此刻隻有他們幾個,其餘的蟲都去隔壁吃下午茶了,面對這隻他最討厭的蟲,方雲終於卸下了偽裝。
安珀淡淡出聲:“方雲閣下,我隻知道我們都是肉體凡胎,沒什麼區別。”
如果僅僅因為自己雄蟲的身份來到這個世界就高高在上,身上屬於人類最後的一點特質也終將被抹去,變得泯然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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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方雲沒聽懂這句話裡潛藏的意思,隻覺得安珀在陰陽怪氣:“不,我和你可不一樣。”
他是人,而面前這些都是蟲。
方雲說完這句話就憤憤松開安珀,忍著怒氣去更衣室換衣服了。他每個月雖然有福利補貼,但帝都寸土寸金,樣樣都要花錢,昨天和西弗萊約會又是一大筆開銷,哪兒像安珀似的,一天一套衣服不帶重樣。
在衣櫃裡找了半天,終於翻出來一件勉強還算幹淨的外套,方雲脫下身上的髒衣服正準備換上,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一抹身影藏在拐角,頓時一驚:“誰?!”
對方沒動,反而往後躲了躲。
方雲眼睛一眯,步步走了過去:“安珀?!是不是你!”
他看見衣櫃後方露出一抹衣角,愈發篤定安珀藏在後面,目光一狠,直接一腳踹了過去,誰料對方痛呼一聲,捂著胸口踉跄倒在了地上:“哎呦喂!方雲,你敢打我?!”
方雲臉色一變:“佛格?!怎麼是你?!”
佛格捂著胸口從地上起身,氣得咬牙切齒:“安珀讓我過來給你送衣服,沒想到你居然打我,怎麼,這間更衣室是你專屬的,別的蟲都不能進來嗎?”
他邊說邊挽起袖子,一拳朝著方雲狠狠揍了過去:“去你個臭蟲!”
方雲猝不及防挨了一拳,怎麼甘心白白挨打,立刻和佛格纏鬥在一起,打鬥間隻聽刺啦一聲響,對方忽然一把撕爛了他的襯衫領口,布料破開,露出了右邊手臂纏著的紗布,上面還透著零星血跡。
方雲瞬間後退拉開距離,目光警覺地看向佛格:“你做什麼?!”
佛格見狀目光一閃,語氣鄙夷道:“我能做什麼,放心吧,我對你這種雄蟲可沒興趣。”
他語罷也不再戀戰,拍了拍身上的灰徑直出去了。
辦公室裡,安珀正在電腦前工作,沒過多久他身旁的位置就坐下了一抹身影,佛格壓低聲音道:“他手臂上纏著紗布,果然有傷口。”
安珀聞言頓了頓:“你確定?”
佛格振振有詞:“當然確定,我親手把他衣服撕下來的,親手!”
這樣一來,方雲是暗殺者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但安珀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對方性格魯莽衝動,真的會想出酒中下毒那麼缜密的計劃嗎?
短短幾息的時間,安珀眼眸微暗,心中已經做下了決斷。
“什麼?您想加入黑鷹軍團?”
入夜之後,路德維希還是照舊翻窗戶來找安珀,結果剛剛跳到地板上,就見雄蟲坐在書桌前一邊翻看資料,一邊慢悠悠開口詢問道:“你覺得我加入黑鷹軍團怎麼樣?”
路德維希抬手摘下軍帽,發現自己是越來越看不懂安珀了,他走到書桌旁邊揮開雜物,直接坐了上去,黑色的軍靴懸空,在桌子底下輕蹭安珀的西裝褲腳,意味不明道:
“我早就提醒過您,軍部不是雄蟲該待的地方,戰場就更不是了,他們隻告訴您帝國歷史上有三隻雄蟲被選進軍團,肯定沒告訴過您有不下六隻雄蟲都死在了戰場上。”
“省省吧,我可不想守寡……”
話音剛落,他猝不及防被雄蟲拽到了懷裡坐著,臉頰緊貼著對方胸口處的襯衫,在冷氣房裡觸感微涼,偏偏裡面包裹著的身軀又是溫熱的,耳朵騰地燒了起來。
安珀垂眸看向懷裡臉頰泛紅的雌蟲,纖長濃密的睫毛落下一片陰影,眼眸顯得格外深邃:“我有沒有說過,我命很硬?”
路德維希唇瓣緊抿:“可戰場上很危險。”
安珀直言不諱:“我想殺一隻蟲,帝都沒辦法動手,必須在戰場上。”
路德維希聞言一驚,倏地坐起了身:“您要殺誰?”
他語罷忽然想起黑鷹軍團今天招收了一隻雄蟲進來,好像是方雲,臉色幾經變幻:“您要殺方雲?”
真聰明。
安珀抬手摸了摸路德維希的臉,低聲問道:“怕不怕?”
殺雄蟲可是大罪,萬一被揭露出來,路德維希說不定會被一起連累。對方的軍功、名聲,都會一無所有。
“……”
路德維希靜默不語,過了片刻才皺眉問道:“能告訴我您為什麼要殺他嗎?”
安珀其實沒打算殺方雲,畢竟沒有親自試過,他不會完全相信對方暗殺者的身份,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昨天晚上闖到我家裡的那個賊,可能是他。”
路德維希聞言臉色陰沉至極:“他想殺您?”
安珀:“也許吧,我隻知道他一定很討厭我,你是黑鷹軍團的選拔教官之一,怎麼樣,我能錄取上嗎?”
這句話明顯帶著幾分調侃意味,卻久久沒有得到路德維希的回答,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終於咬牙出聲:“如果隻是為了殺他,您大可不必親自上戰場。”
安珀淡淡挑眉:“什麼意思?”
路德維希:“我幫您殺。”
他好似做下了什麼決定,抬頭看向安珀,目光一度顯得有些狠絕,又輕聲重復了一遍:“我幫您殺。”
“……”
這下頓住的人變成了安珀,他神色莫名地看向路德維希,無意識將雌蟲往懷裡抱緊了幾分,似乎是怕對方滑落下去,語氣不解:“為什麼?”
在這個嚴重失衡的世界裡,雌蟲實在沒必要擔這樣身敗名裂的風險,畢竟安珀給不了他什麼。
路德維希皺了皺眉:“沒有為什麼,您如果僅僅是因為這個才要上戰場,大可不必,我可以替您殺了那隻雄蟲。”
安珀抬手慢慢撫平他的眉心,路德維希的眉眼其實很精致,但因為性格太過不馴,平常最先注意到的反而是他銳利的氣勢,語氣低沉:“萬一被發現了呢?”
路德維希嗤笑了一聲:“被發現了就發現了,殺他的是我,和您有什麼關系?”
安珀幹脆讓他面對面坐在了自己懷裡,掌心緊貼著雌蟲被軍裝包裹住的精瘦腰身,將溫度一寸寸傳遞:“路德維希,你知道我在問什麼,這麼做值得嗎……還是說你對每一任未婚夫都這麼好?”
路德維希聽見最後一句話,臉色一變,自覺受到了侮辱,他近乎憤怒地低吼出聲,像一隻張牙舞爪的小獸:“我才沒有!”
前兩任未婚夫他一共就見過幾面,據說表面光鮮亮麗,其實私下喜歡虐玩雌奴,他和戰友偶爾出現在拍賣場那些灰色地帶時甚至撞見過好幾次,怎麼可能這麼掏心掏肺地對他們好,安珀簡直是不識好蟲心!
路德維希越想越氣,掙扎著就要從安珀身上下來,卻反被對方攥住手腕一把拉了回去,耳畔響起一陣撩撥耳膜的低笑,連帶著胸膛都在震動:
“那你對我這麼好幹什麼?”
路德維希一噎。
安珀幹脆輕滑椅子,將他抵在了桌邊,俊美的面容在光影下愈發深邃,語氣玩笑,難掩認真:“告訴我,路德維希,我想知道。”
路德維希不知道該怎麼說,在安珀的注視下,他的力氣像是被誰抽走了,腰身發軟,琥珀色的眼眸泛上一層水汽,在燈光下比寶石還要瑰麗,睫毛顫抖,罕見閃過了一絲掙扎:
“您很厲害,閣下……”
比路德維希這輩子見過的所有雄蟲都厲害,沒有誰知道,當他看見安珀在聖特蘭角鬥場上凌厲冷漠的身影時,渾身血液興奮得都快沸騰起來了。
他眼尾泛紅,呼吸急促,在寂靜的臥室內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