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巡城兵馬司火急火燎帶人趕到的時候,巫雲國太子趙玉晰已經被人劫走,連帶著前去探望的趙玉嶂和商君年也沒了蹤跡。
隻剩一個老太監坐在驛館門前捶胸頓足,哭得活像死了爹:“哎呦喂王大人,不好了,人沒了人沒了!這可讓咱家和風陵王殿下怎麼交代喲!這群挨千刀的刺客搶誰不好,把殿下的美人兒都給搶走了!”
王司馬認出鶴公公,連忙翻身下馬跑了過去,急匆匆問道:“您剛才說什麼?殿下的美人被搶走了?!”
鶴公公一個勁拍大腿,這輩子都沒哭得這麼傷心過:“可不是被搶走了嗎,兩個都沒了!兩個!那群挨千刀的刺客,怎麼不把咱家也搶去算了!”
王司馬:“……”
一夜之間丟了三個大人物,這件事可謂在王都掀起了滔天巨浪,消息傳入皇宮,帝君連夜就派了御林軍全城搜查,就算把仙靈翻個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出來,殊不知他們要找的人此刻正關在風陵王府的地牢裡。
“隻要玉晰太子能完完整整地把神女劍心法默寫出來,我等自然會送你完璧歸趙。”
趙玉晰被枷鎖困在椅子上,面前是張木桌,桌角燃著一豆燭火。四周幽暗漆黑,站著一群戴鬼面獠牙面具的黑衣人,面具後是一雙雙空洞漆黑的眼,盯得他寒毛直豎。
他不知道這群人為什麼要綁架自己,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神女劍法,但身體的疼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趙玉晰,他的小命就攥在對方手中。
趙玉晰已經受了一輪酷刑,他哆哆嗦嗦拿起毛筆,心想倘若神女劍心法流傳出去,父皇必然會猜到原因殺了他,但若不寫,自己的小命隻怕也要交待在這裡,倒不如隨便糊弄一番,反正這群人也沒見過真正的心法。
趙玉晰擦了擦額頭冷汗,一邊寫,一邊亂編,最後終於湊滿了厚厚一摞紙,聲音驚恐道:“我……我寫完了,你們什麼時候能放我走?”
其中一名黑衣人上前抽走了那份心法,卻看也未看,直接在他面前放了一份新的宣紙,冷冰冰命令道:
“再寫一份一模一樣的。”
趙玉晰:“……”
第77章 變故
趙玉晰挨了一頓毒打,原本還算俊秀的臉已經面目全非。他雖有城府,卻非天縱之才,自然沒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就算臨時瞎編,也記不住一本書那麼厚的劍譜,更遑論他身受重傷,早已神思恍惚,哪裡還編得出東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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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玉晰被迫把神女劍心法抄了一遍又一遍,如此不算,還要倒著寫一遍,寫完了還得逐字逐句解釋意思,隨機抽取一段接下句,如果接不出來又是一頓毒打。
趙玉晰崩潰抓頭,一度絕望到想死。
“這份應該是真的。”
地牢門外,商君年摘下了臉上青面獠牙的鬼面具,不知是不是因為那面具太過可怖的緣故,與他清冷妖氣的臉龐形成了鮮明對比,極具視覺衝擊。
陸延翻看著手中那摞厚厚的紙:“招式連貫,沒有不流暢的地方,多半是真的了,我等會兒就進宮去交給父皇。”
商君年總覺得陸延對這件事好像有些過於急切了,卻也沒有太過在意:“那趙玉晰怎麼辦?”
陸延將心法塞入袖中,似笑非笑道:“你想如何處置就如何處置,哪怕他隻剩一堆白骨,本王也自有辦法把事情圓過去,保你們無虞。”
趙玉晰如果死了,巫雲皇帝膝下無子可用,趙玉嶂就是板上釘釘的儲君,陸延不介意助他們一臂之力。
商君年抬眼看向陸延,唇角微勾,說的卻是令人膽寒的話:“若我想要他死呢?”
陸延聲音低沉:“那他就不能活。”
……
一陣馬蹄聲飛快掠過了朱雀街,就在滿城士兵大肆搜捕刺客,尋找趙玉晰等人的下落時,陸延卻帶著一隊人馬匆匆入了宮。
彼時萬年殿前已經跪倒了一片臣子,其中不乏許多隨行的巫雲老臣,都在懇求帝君捉拿兇手,陸延步入大殿的時候,他們的目光齊刷刷看過來,都暗藏驚懼。
昨夜陸延與趙玉晰發生衝突人盡皆知,緊接著驛館被襲,趙玉晰無故失蹤,毫不誇張的說,整個王都包括帝君在內的人都懷疑是陸延幹的。
今天萬年殿前聚了一堆人,無非就是想讓帝君嚴懲陸延,搜查風陵王府。
“老三,你來得正好,昨夜使臣驛館遇襲,玉晰太子無故失蹤,你可曾聽說啊?”
帝君永遠都是一副喜怒不形於色的模樣,看見陸延也不生氣,反而還命人賜了座,誰料陸延直接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眼眶通紅,一副心痛至極的模樣:“父皇!求父皇給兒臣做主啊!”
帝君掀了掀眼皮,太陽穴突突作痛:“你又有何冤屈?”
陸延硬擠出了兩滴眼淚哭訴道:“昨夜那些刺客不僅劫走了玉晰太子,還劫走了兒臣府上的兩名美人,求父皇追查那些刺客,盡快把人救回來呀!”
旁邊不知是誰冷哼了一聲:“隻怕是賊喊捉賊!”
陸延扭頭看向那名說話的巫雲使臣,瞪大眼睛道:“你這個糟老頭,說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還是本王派人劫走了他們嗎?!”
那名老臣冷冷道:“三更半夜,您府上的美人為何無緣無故去了太子下榻的驛館,這其中緣由恐怕隻有您自己知道!玉晰太子若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等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陸延嗤笑反問:“什麼叫本王府上的美人?那兩名美人一個是你們巫雲送來為質的太子,一個是你們巫雲送來為質的臣子,他們想和玉晰太子敘舊,難道本王還能攔著不成?”
“你!”
就在堂下眾人爭執不休的時候,一名身穿盔甲的小將忽然火急火燎跑了進來,單膝下跪對著帝君稟報道:“報!龍泉司奉命追查玉晰太子的下落,終於在京郊發現了蹤跡!”
帝君倏地掀起眼皮:“人可安好?”
那名小將抱拳道:“回稟陛下,玉晰太子受了點皮肉傷,性命無甚大礙,玉嶂太子與商國相也在附近幾裡的溪邊找到了下落,隻是昏迷不醒,現已送回府中醫治。”
陸延聞言下意識皺了皺眉,按照原定計劃,龍泉司眾人發現的應該是趙玉晰的屍體才對,怎麼對方還活著,難道商君年並沒有動手?
帝君沉沉嗯了一聲:“命太醫盡心醫治,等醒了再來給朕回話。”
“諾!”
那名小將離開後,巫雲使臣也紛紛找借口退出了大殿,急著去看望趙玉晰的狀況,隻剩陸延一個人孤零零地跪在堂下。
帝君命人關上殿門,這才負手走到陸延面前,聽不出情緒的問道:“東西呢?”
陸延一愣:“啊?什麼東西?”
帝君見不得他這幅裝模作樣的態度,眉頭緊皺:“別告訴朕你將趙玉晰劫走囚禁在地牢裡,一夜時間什麼都沒逼問出來,倘若當真如此,朕倒要考慮考慮那半顆血蟾丸的去處了。”
陸延這才笑了笑:“什麼都瞞不過父皇。”
他語罷從懷裡掏出那兩份整理好的劍譜,恭恭敬敬遞給了帝君:“回父皇,東郦與巫雲的劍宗心法皆在上面,兒臣已經仔細查驗過,確認無誤,隻是還缺了天水的……”
帝君接過那兩冊劍譜,隨手翻看了幾頁:“天水劍譜已經被玄鴻獻上來了,倒是給你省了一樁事,白白便宜你半顆血蟾丸。”
陸延聞言瞳孔微微收縮:“玄鴻?他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獻上劍譜?”
帝君深深看了陸延一眼:“自然是為了換質子歸國,你覺得朕該答應他嗎?”
“……”
帝君這句話明顯有更深層次的含義。聽剛才那番話的意思,他已經暗中收了玄鴻的劍譜,那就說明同意了對方的請求,現在卻忽然問陸延該不該答應……
陸延斟酌一瞬才道:“天水對仙靈並無威脅,且君子一諾千金,放了也無妨。”
帝君將手中的劍譜遞給佘公公,看著陸延微微搖頭,隻嘆氣似的說了一句話:“婦人之仁。”
婦人之仁……
陸延一直到離宮回府的時候還在琢磨這句話的意思,帝君斥他心慈手軟,難道真打算收了東西也不放公孫無憂他們回去?
陸延第一次覺得皇帝這個位置也不是一般人能當的,需得心狠手毒才行。他想起懷裡的半顆血蟾丸,隻能暫時把這些事情拋到腦後,快步去了後院找商君年。
龍泉司是在郊外發現趙玉晰他們的,可惜趙玉晰傷勢太重,直到現在都昏迷不醒,隻能找商君年他們問話,試圖找出一些有關刺客的線索。
商君年的臉上有些擦傷,據他所說是不小心摔下山坡所致:“那群刺客的目標似乎另有其人,所以並未對我做些什麼,天亮之後我就被他們蒙著眼睛扔到了郊外。”
商君年穿著一身白色裡衣,靠坐在床邊,臉上結了幾道鮮紅的血痂,在白皙的皮膚上格外明顯。他語罷低咳幾聲,一副虛弱模樣,倒讓問話的人不好再繼續追問。
賀劍霜站在床邊,悄無聲息攥緊腰間佩劍,總覺得這件事沒那麼簡單:“你們三人被擒,唯有玉晰太子傷勢最重,是否有些不合理?”
商君年閉目養神,淡淡開口:“那群刺客想逼問神女劍心法,我不曾學過,玉嶂太子也不曾學過,他們隻能嚴刑拷打玉晰太子,所以他傷勢最重,有什麼不合理的嗎?”
這番說辭與趙玉嶂一模一樣,賀劍霜哪怕心中起疑,也找不出什麼漏洞,難免有挫敗之感。
陸延恰好步入內室,見狀饒有興趣道:“今兒個是什麼風,把賀正使也吹過來了?”
賀劍霜一回頭,發現是陸延,連忙抱拳行了一禮:“原來是風陵王殿下,微臣奉陛下之命調查驛館行刺之事,所以特來問話。”
不知是不是昨日宴前比武,陸延出手相助的緣故,賀劍霜十分客氣。
陸延點點頭:“原來是這樣,不過本王見他們傷勢不輕,此時問話怕是多有不便,賀正使不如改日再來?”
賀劍霜聞言遲疑了一瞬,抱拳道:“那微臣就先告退了,今日多有打擾,還望王爺恕罪。”
陸延回禮:“賀正使慢走,本王就不送了。”
龍泉司的人一向難纏,此刻卻潮水般退了個幹幹淨淨,可見賀劍霜頗給陸延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