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陸延又困得睡了過去。他在暖黃的光影中翻身,長臂一撈,直接把對方重新按進了懷裡。
陸延將臉埋入喻澤川頸間,發絲毛茸茸的擦過臉頰,帶著與冰冷夢境截然不同的溫暖和柔軟,聲音沙啞慵懶:“睡覺嘛,我困了~”
喻澤川慢半拍哦了一聲。
陸延困到神志不清:“明天我不上班行不行?”
喻澤川聽不出情緒道:“那就後天再上。”
明天是周日,本來也不用上班。
陸延還沒反應過來自己被擺了一道,聞言隻覺得佔了大便宜,他笑得眉眼彎彎,用力親了喻澤川一口:“喻總,你真好。”
我好嗎?
這句話在舌尖滾了一遍,最後被喻澤川咽入腹中,他默不作聲關掉臺燈,目光在黑夜中顯得格外幽深。
牆上的裝飾掛鍾輕輕轉動,越過了十二點的分隔線,象徵新一天的開始。
彼時還在熟睡中的陸延絲毫沒有意識到,從這天晚上開始,所有事情就像脫軌的火車越來越不受控制,駛向了一條他從未設想過的道路,而喻澤川也變得越來越奇怪。
事情還要從他那天上班午休的時候說起。
第53章 送禮
“哎哎哎,你們聽說了沒有,蔣經理被辭退了!”
辦公室一闲下來,總少不了八卦談資,陸延原本趴在桌上午睡,聞言下意識抬起了頭,隻見財務小組長陶陽正和幾名同事傳達自己從隔壁部門打聽來的消息:
“前兩天不是有一批材料費不對勁嗎,公司都報警了,還成立了專案組調查,結果查到最後發現居然是蔣經理和咱們王主管動的手腳,嘖嘖,整整兩千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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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數目一出,眾人頓時哗然不已。
原來董事長前兩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派了一組專員下來清查以前的賬目,這不查不要緊,一查嚇一跳,居然查出了將近兩千萬的虧空,當時就報警處理了。財務部的王主管被警方帶走問話,直現在也沒放出來,已經有小道消息說就是他做的了,但大家屬實沒想到這件事和蔣博雲還有關系。
“蔣經理平常不是挺受喻總器重的嗎,怎麼連這種錢都貪?”
“就是因為受喻總器重才敢貪的嘛,換了別人還沒那個膽子呢。聽說公司念在他效力多年的份上,說隻要在規定期限內把欠款補齊了,這件事就一筆勾銷。”
有人倒吸一口涼氣:“兩千萬,他就算年薪百萬,不吃不喝也得二十年才能還完呢,更何況現在還被辭退了,公司真的打算放過他嗎?”
陶陽年紀輕輕就已經用保溫杯泡起了枸杞茶,他喝了一口才不緊不慢道:“那誰知道上面怎麼想的呢,說不定蔣總把房一賣,車一賣,湊湊勉強也能夠還呢。”
他語罷忽然注意到被吵醒的陸延正望著這邊,對他笑了笑,呲出一口健康的大白牙:“小陸,剛剛喻總說了,要去年的賬目呢,我懶得跑,你幫我送過去吧。”
陸延上班已經有段時間了,大概也摸清了部門私下的關系,別人他不清楚,但這個陶陽肯定是喻澤川的人,平常小組工作的時候總會刻意安排一些輕松的活給自己,喻澤川如果傳話也會派他過來——
說通俗點就是隱藏心腹。
不過陶陽是個識時務的心腹,也頗有手腕能力,王主管這個位置空下來,估計很快就會由他頂上去了。
陸延環顧四周一圈問道:“陶組長,U盤放哪兒了?”
陶陽抬起下巴示意:“我櫃子裡,下面第二個抽屜。”
“行,那我去了。”
陸延平常在辦公室風評不錯,同事需要幫忙了都會主動搭把手,他找到U盤,直接離開了辦公室。
隻是在去喻澤川辦公室的這條路上,陸延越想越不對勁,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董事長已經很久不過問公司事務了,隻有大型工程才會親自參與,怎麼會無緣無故要查賬,還是以前的舊賬?
而且上輩子明明是蔣博雲做假賬陷害喻澤川,怎麼現在反而倒過來了,無緣無故背上兩千萬的債務?
總而言之,這場突如其來的虧空案很是蹊蹺。
陸延就這麼一路走一路想來到了喻澤川辦公室,因為“太熟”的緣故,他並沒有按鈴,直接推門進去了。
陸延進來的動靜太輕,導致靠在辦公椅上閉目養神的男人絲毫沒有察覺,落地窗外的陽光用百葉簾遮住,鋼琴鍵一樣的光斑落在身上,讓那張清冷銳利的臉被陰影分割成了數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暗的那一部分太過陰鬱,陸延一度懷疑自己看見了上輩子的喻澤川,眉宇間永遠縈繞著揮之不去的痛苦與仇恨。
但他又覺得是錯覺。
自己有系統的幫助才能重生,喻澤川怎麼可能呢?
但也不是不可能,畢竟世界上離譜的事那麼多,也不缺這一件了。
陸延想起最近的古怪事,覺得自己很有必要試探一下。他走到辦公桌旁,傾身看向喻澤川,故意發出了一些聲響,而後者倏地睜眼,警覺看了過來——
“你來了?”
喻澤川見是陸延,神情肉眼可見放下了警惕,他閉目捏了捏鼻梁:“過來怎麼不叫醒我,像貓一樣沒動靜。”
陸延笑了笑:“看你睡覺就不想吵你。”
喻澤川的睡眠質量一直不太好,反正陸延晚上和他同床共枕的時候,對方一晚上能醒好幾回,也就滾床單滾累的時候能睡得熟點。
“今天早上開了晨會,腦子有點疼。”
喻澤川語罷微微仰頭,輕吻了他一下,因為剛剛睡醒的緣故,聲音沙啞磁性:“等會兒下班一起吃飯,介紹個朋友給你認識。”
陸延疑惑:“什麼朋友?”
喻澤川:“見面你就知道了。”
陸延的好奇心不算重,他聞言也沒在意,轉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我聽別人說,公司前段時間的虧空案好像和蔣經理有關系?”
喻澤川聞言身形一頓,意味不明地看向他:“你聽誰說的?”
陸延微微聳肩:“整個公司都在傳,想不知道也難。”
喻澤川倒入椅背,聽不出情緒的唔了一聲:“賬目上虧了兩千萬的賬,我說過,他隻要能在三個月內還上,公司就既往不咎。”
來了來了,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又來了。
陸延心中有些驚疑不定:“他還得起嗎,為什麼不送他去坐牢?”
“坐牢?”
喻澤川聞言忽然輕笑了一聲,他指尖微勾,示意陸延彎腰靠過來,然後偏頭貼著對方的耳畔低聲說話,姿態親昵,卻莫名讓人遍體生寒:“真傻,才兩千萬,他自己還一部分,再找個律師打官司,根本判不了幾年,但留在外面還債就不一樣了。”
“他可以賣車,賣房,借高利貸去賭,萬一過得窮困潦倒,還不上錢就會被人打斷胳膊和腿……”
喻澤川說著頓了頓,眼底悄然閃過一抹晦澀的情緒,勾唇問道:“你不覺得這樣,比讓他坐牢更有意思嗎?”
“……”
陸延看似平靜,實則心中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無他,喻澤川這幅瘋批樣簡直和上輩子如出一轍,對方該不會真的重生了吧?!
這個認知讓陸延控制不住收緊了指尖:“你……就這麼討厭蔣博雲嗎?”
說討厭都是委婉的說法了,恨還差不多。
喻澤川淡淡挑眉,他握住陸延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撥把玩:“你不是說他上次故意在工作上找你的茬嗎,我幫你出氣還不好?”
陸延:“……”
陸延慢半拍想起來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兒,蔣博雲前兩天忽然來他們部門投訴,說有一部分報銷的大額發票出了問題,好巧不巧還是自己經手的那部分。要不是喻澤川暗中把事情壓下來,他早就被辭退了。
陸延狐疑:“就因為這個?”
喻澤川反問:“不然還能因為什麼?你沒聽說過一山不容二虎嗎,隻要蔣博雲在公司一天,你的日子就別想好過,不如早點收拾幹淨。”
陸延不著痕跡試探:“那蔣博雲真的貪了兩千萬嗎?”
還是說喻澤川故意給他做的局?
喻澤川輕描淡寫道:“算他倒霉,爺爺剛好心血來潮抽查賬務,他被拎出來殺雞儆猴了,一共兩千萬的虧空,他一個人就佔了一千五百萬,剩下的都被王主管和底下那些人分了。”
喻澤川這麼一說,陸延又覺得可能隻是巧合,畢竟以前蔣博雲貪的時候有喻澤川保著,現在沒了面子情分,辭職走人也算正常。
對方走了,自然也就沒機會做假賬陷害喻澤川了,相當於解決了一個無形的大危機。
陸延心情莫名好起來,他低頭看了眼腕表:“時間不早了,不是說要介紹朋友給我嗎,走吧。”
喻澤川微妙沉默了一瞬:“我朋友不會開車,你們畢竟是第一次見面,要不我先去開車接他,你去買點見面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