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個時候他們都還活著……
喻澤川抿唇,心中忽然有些慌亂,對方每次做事好像總能準確無誤戳中他的喜好,無論是上次的黑巧克力,還是下雨天看電影的邀約,亦或者剛才那碗面。
喻澤川不愛吃泡面,但吃的時候心底卻莫名歡喜。
他靜默著,無措著,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陸延見喻澤川不出聲,便視作他默認了。
後半夜,時針轉向了十點。
陸延見時間不早,收拾碗筷離開了。他一走,好不容易有點人氣的房間又重新冷清了下來,喻澤川獨自坐在沙發上抽煙,心情卻久久不能平復,他指尖顫抖,感覺有什麼一直在堅持的東西在陸延的隻言片語中轟然碎裂,隻剩一片廢墟。
一牆之隔,卻是截然不同的情景。
陸延在回到家中後,立刻掏出手機在備忘錄裡輸入了一組電話號碼,他對數字的記憶力一向不錯,剛才趁著喻澤川給他看手機屏幕的時候就記下了這串數字。
這是一組豹子號,後三位數都是一樣的,相當好記。
陸延必須在喻澤川之前聯系到這個私家偵探,堵住對方的嘴。
第26章 被堵
阮小輝當了六年的私家偵探,在咖啡廳談過事,在酒店接過頭,但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蹲在路邊的炸串攤子和自己的客戶碰面。
男人戴著一頂黑色棒球帽,正半蹲在地上吃炸串,為了方便吃東西,他直接把口罩拉到了下巴處,如果不是臉長得不一樣,阮小輝差點以為自己遇到了另外一個客戶——
不過那人性格孤僻,出手又大方,一看就是有錢的講究人,絕對做不出蹲在路邊吃炸串這種事。
阮小輝走過去蹲在對方身邊,壓低聲音報出暗號:“一二三四五?”
“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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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炸串的男人淡定吐出一個字,然後起身把手裡吃完的碗扔進了垃圾桶。陸延用紙巾擦擦嘴,終於看了阮小輝一眼:“你姓阮?”
阮小輝看起來年紀不大,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頭上染著一撮黃毛,流裡流氣,不算太帥,也不算太難看,這種人倒是適合做情報工作。
阮小輝似笑非笑:“就是我,陸先生,你想查什麼,老婆出軌還是仇人調查,保管給你辦得漂漂亮亮,價格也合適……”
他話未說完,忽然覺得面前的陸延有些眼熟,聲音戛然而止,又聯想到他的姓氏,面色微微一變:“是你?!”
不愧是做私家偵探的,眼力比喻澤川強上不少。
陸延也沒遮掩,直接開門見山道:“我知道有人花錢讓你調查我,今天約你過來,就是想讓你幫我遮掩一個月,開個價吧。”
阮小輝的臉色不由得十分精彩,他們這行其實不受法律保護,說難聽點甚至都侵犯了隱私權,和顧客都是一對一單線聯系,他想不明白陸延是怎麼找上自己的。
阮小輝笑了笑,像個滑不溜手的皮球:“陸先生,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查到我的,但同時吃兩家飯容易撐死,我文化不高,也知道做人得講個信譽,萬一傳出去,兄弟還怎麼在這行混飯吃?”
他話未說完,肩膀忽然傳來一股大力,被陸延伸手攥住了,對方摟著他硬生生轉身,然後指了指頭頂上方,似笑非笑問道:“你看那是什麼?”
阮小輝下意識抬頭,這才發現頭頂上方是一個監控。
陸延是特意挑這個地方碰面的,聲音輕描淡寫,卻讓阮小輝的心情一瞬間糟糕到了極點:“混飯吃沒錯,但如果混成牢飯,那就不好了。”
“你調查我這麼久,怎麼也算侵犯隱私權了吧,你說我如果去報案,警察會不會管?退一萬步說,就算我不報案,你連尾巴都沒藏好被我發現了,哪兒有這麼不利索的私家偵探,消息傳出去,你還用在這行混嗎?”
陸延很耐心的幫阮小輝分析利弊,語罷松開他的肩膀,最後問了一遍:“你說多少錢,我保證不還價。”
阮小輝心知自己這次遇上了硬茬,聞言咬咬牙,伸出一隻手比了個六:“少於這個數可不行!”
陸延訝異挑眉:“六千?這麼便宜?”
阮小輝臉色一僵:“……?”
這個人是不是窮瘋了?
阮小輝咬牙切齒道:“是六萬!六萬!”
陸延心想這人是不是窮瘋了:“隻是讓你編個瞎話,又不用你做什麼,打個折,三千算了。”
阮小輝詫異:“你不是說不還價嗎?”
陸延挑眉:“我隻說不還價,又沒說我願意當冤大頭,這次打個折,下個月還有生意我再找你。”
阮小輝臉色抽搐:“陸先生,您這可不是打折,是打骨折,就算打個一折我還有六千呢!”
陸延:“那就六千,成交。”
阮小輝:“……”
阮小輝明明隻是出去談生意,回到家中的時候卻莫名有種自己被土匪給搶了的感覺,他忍著心中悲痛哆哆嗦嗦找出備用手機,然後打了個電話過去:“喂……喻先生是嗎……”
“您讓我查的那個人我找到了……很遠……聽說他家裡親戚去世回去奔喪了……在窮山溝溝裡……”
“不清楚……大概七八天左右回來吧……好……我會繼續盯著……一有消息就告訴您……”
阮小輝雖然不知道陸延和喻澤川到底是什麼關系,不過他在喻澤川這邊已經算是辦事不利,萬一被捅出去那可真是血本無收。他幾經思慮,最後還是決定幫助陸延隱瞞,不是為了那該死的六千塊錢,而是為了他自己。
喻澤川收到阮小輝打來的電話,破天荒沒有生氣,他切斷通訊後把手機扔到一邊,腦海中卻回想起了陸延那天說過的話。
蔣博雲現在有錢有勢,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毫不費力碾死這座城市裡的絕大多數普通人,萬一那個小情人是被他逼的,喻澤川確實沒理由動手殺他。
當然,說再多都隻是借口。喻澤川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他好像被陸延那天的話給說服了。
今天是個難得的晴天,深秋繾綣的陽光落在身上,並不如夏季那麼灼痛,讓人連靈魂都舒展了開來。
喻澤川最近忽然沒什麼心思去關注蔣博雲的那個小情人了,銀川集團的樓盤項目已經動工大半,蔣博雲也有意投資海島開發,剩下的一切交給時間就好,生活一下子空蕩無趣了起來。
喻澤川不知想起什麼,重新把手機撈了回來,他垂眸盯著上面的微信界面,猶豫一秒,最後點開了備注為“阿延”的聊天欄。
陸延的頭像是一隻戴著黑色圓框眼鏡,低頭認真看書的小白狗,怎麼形容呢,又傻又萌,和真人的形象不太符合。
喻澤川控制不住笑了一下,唇邊出現了一抹極其輕微的弧度,連他自己都沒察覺。
【你今天在家嗎?】
【你在做什麼?】
喻澤川的指尖在鍵盤上輕輕敲擊,打出了自己最想問的兩句話,然而幾經思考,最後又全部刪掉,隻發了一條無關緊要的消息:
【今天太陽挺好的。】
彼時陸延正和一個喻澤川意想不到的人面對面坐在一起喝咖啡,放在桌上的手機冷不丁震動一聲,直接將對面男子的視線吸引了過來。
“誰在給你發消息?”
桌對面的男子一身西裝革履,看起來文質彬彬,赫然是上一局遊戲中被喻澤川捅死的蔣博雲。
陸延上次謊稱親戚生病要回老家照顧,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再見過蔣博雲,而且還數次掛斷他的電話。出於某種敏銳的直覺,蔣博雲感覺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今天強行把陸延約了出來。
陸延不著痕跡瞥了眼手機屏幕,然後手動靜音:“沒什麼,親戚發的消息。”
蔣博雲用勺子攪了攪冒著熱氣的咖啡,半含試探的問道:“什麼親戚?以前好像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陸延面不改色喝了口咖啡:“我二舅。”
這種事他做得太熟練,甚至都不用蔣博雲主動開口,語罷直接打開屏幕給他看了眼微信界面,上赫然備注著“二舅”兩個字,僅有一條聊天記錄:
【今天太陽挺好的。】
陸延問:“信了吧?”
蔣博雲聞言目光閃動,終於放下懷疑,他見陸延二舅的頭像是一隻穿著黑色衛衣酷酷揣兜的兔子,不由得笑了笑:“你二舅頭像還挺潮的,連出太陽這種事都和你說啊。”
陸延淡淡挑眉:“出太陽了得去地裡收紅薯,他可能想讓我幫忙吧。”
他語罷不知想起什麼,忽然問道:“我讓你把當年做賬記錄的u盤帶過來,你帶了嗎?”
提起這件事,蔣博雲的表情稍微淡了幾分:“你要做賬記錄幹嘛?”
陸延心想廢話,再不想辦法要過來,薛晉就直接偷到手了:“這種東西為什麼不直接刪掉,萬一被人發現怎麼辦?”
蔣博雲坐直身形遠離桌邊,調整了一下坐姿,這表示他對這個話題有些不耐:“當年牽扯的人太多,賬目我留著有用,現在還不能刪。”
陸延也知道讓蔣博雲刪掉這些不現實,皺眉注視著他道:“你辦公室每天進進出出那麼多人,萬一被發現了怎麼辦?”
蔣博雲不以為然,多年的養尊處優生活已經讓他放下了戒備心:“這你就不用管了,電腦有加密,除了我誰也不知道。”
因為當初的陸延和他是共犯,蔣博雲沒有瞞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