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一段時間實在過於風平浪靜,陸延也不禁放松了警惕心,他無意識動了動手腕,繩子摩擦過皮膚帶來一陣粗糙的刺痛感,清楚提醒著他現在的處境。
是誰?
到底是誰綁了他?
陸延靠在椅子上,呼吸有些沉重,他在腦海中飛快過濾著人選,首當其衝的就是喻澤川,其次是薛晉,再其次就是蔣博雲。
無論是這三個裡面的哪一個人,他都落不了好。
到了現在這個處境,連等待都成了一種幸福。
陸延隻希望那個“綁匪”不要太快想起自己,死在這個時候未免也太憋屈了,就和打遊戲一個道理,在開局掛掉和在終極關掛掉是完全兩種不同的心情。
然而老天爺卻偏偏不遂他的願。
後半夜的時候,陸延忽然被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驚醒,他下意識坐直身形,仔細側耳傾聽,卻發現那道腳步聲最後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
哪怕蒙著眼罩,陸延也依舊能感受到自己眼前落下了一片更暗的陰影。
他因為緊張,呼吸聲有些急促。
“啪。”
一隻手輕輕打開了房間開關,明亮的燈光順著眼罩縫隙刺入,比針還要扎眼。
陸延下意識偏頭,然而蒙著的眼罩直接被人揭開,他被眼前突如其來的白光晃得大腦發暈,短暫幾秒的適應過後,他重新睜眼,終於看清了來者面容。
第18章 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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锃亮的系帶皮鞋,黑色的西裝褲管,因為醉意有些凌亂的白襯衫,視線再往上,那張風度翩翩的臉終於在燈光下顯形,眼神滿懷惡意。
是蔣博雲!
陸延的心咯噔一聲,竟不知這個結果是好是壞。好的是他和蔣博雲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壞的是他上次剛剛暴揍了對方一頓,真是無仇也結了仇!
“蔣董?”
陸延的聲音細聽有些緊張,隻是被那一絲用來偽裝的笑意掩藏得很好,“有什麼事不能約著見面聊,要用這種辦法把我帶過來?”
“約著見面?你確定我還能把你約出來?”
蔣博雲冷嘲熱諷,他隨手扯了扯領帶,彎腰捏住陸延的下巴,力道大得指尖差點陷入皮肉:“這段時間我一直忙著談合同,抽不開身收拾你,你不會真的以為上次那件事可以輕飄飄揭過去了吧?”
陸延松了口氣,果然是因為打架的那件事:“蔣董,上次是我太衝動了,實在不行……我讓你打回來?”
隻要能活下來,挨頓揍算什麼。
陸延想的很敞亮。
然而蔣博雲想要的顯然不止這些,他咬牙切齒道:“打回來?我如果想打回來,直接讓底下人動手不就行了,何必這麼費勁把你綁回來?”
陸延:“……”
幾個意思?
蔣博雲明顯喝醉了,陸延能清楚聞到他身上的酒味,任何負面情緒一旦經過酒精發酵,都會濃烈得讓人心驚。
蔣博雲雙手改為掐住陸延的脖頸,一點點施加力道,窒息的感覺潮水般湧來,讓人頭腦發脹。
“陸延,我到底哪裡對你不好?”
陸延違背良心,艱難出聲:“你對我挺好的。”
蔣博雲卻更憤怒了:“好?如果你真的覺得好,為什麼還要和薛晉那個狗東西糾纏在一起?!”
陸延眼淚汪汪,自動點亮了說瞎話技能:“其實我是被迫的,我心裡喜歡的一直是你。”
蔣博雲罕見罵了髒話:“你他媽的放屁!”
陸延快被他掐死了,連說話都是斷斷續續的:“是……是真的……”
“外面傳言說你和鼎遊集團的千金林安妮要……要訂婚了,我沒錢沒勢不能給你帶來任何幫助,所以故意用薛晉來……來氣你的……想讓你和我分開……”
說完這麼一長段話,陸延感覺自己真的要背過氣去了,他最後一咬牙一狠心,加了把猛料:“你如果不信,就掐死我吧,反正這麼多年你也隻是把我當個可有可無的小情人,臨死了你也從來沒信過我!”
蔣博雲眼中閃過一抹薄怒:“你!”
陸延倒打一耙的本事相當厲害:“我如果不喜歡你,當初為什麼要冒著生命危險幫你陷害喻澤川?!我如果不喜歡你,為什麼這麼多年默默無聞跟著你?!現在你要結婚了,連放我自由都不行嗎?!”
陸延接連一串的質問把蔣博雲弄得啞口無言,他下意識縮回手後退,眼中接連閃過心虛和驚疑不定:“陸延,你的嘴皮子功夫越來越厲害了!”
陸延毫不避讓直視著他,心知這個時候千萬不能露怯:“反正我人在這裡了,你要殺就殺,隨你的便,就當我之前眼睛瞎看錯了人!”
他太過理直氣壯,一度讓人覺得虧心的是蔣博雲,再加上後者喝了酒,正值頭腦不清醒的時候,看起來倒真像被唬住了似的。
蔣博雲煩躁抹了把臉,正準備說些什麼,地下室的門忽然被人敲響,從外間傳來一道壓低的男聲:“蔣董,有急事。”
蔣博雲有些不耐煩:“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外面的那道聲音略顯焦急:“蔣董,和鼎遊合作的項目出事了。”
“你說什麼?!”
此言一出,蔣博雲瞬間酒醒了一大半,他連陸延都沒顧得上管,立刻轉身離開了地下室,鐵門關上發出“嗡”的一聲震響,愈發顯得四周寂靜空蕩。
眼見蔣博雲離開,陸延松了口氣,他倒在椅子上,艱難摸索著手腕上的繩結,試圖解開繩子,同時把椅子一點點挪到門口,仔細傾聽外面的動靜。
蔣博雲還沒走遠,談話聲斷斷續續從走廊傳來,有些聽不真切,但最後幾句情緒暴怒,哪怕陸延被關在裡面都聽得一清二楚。
“你說什麼?!!項目被勒令停工了?!考察團當初幹什麼吃的?!項目都完成一半了你們告訴我地勢有問題?!”
“林鴻景那個老東西呢?!給他打電話!現在立刻馬上!”
面對神色猙獰活像要吃人的蔣博雲,助理緊張得都有些結巴了:“蔣……蔣董……這件事不知道被誰爆給媒體,現在網上都在瘋傳,估計明天就壓不住了,事發第一時間我們就和鼎遊方面聯系了,但是他們根本不接電話……”
話未說完,他被蔣博雲狠狠推開,撞得頭暈眼花,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
蔣博雲快步走到客廳,手忙腳亂找到手機準備給林鴻景打電話,慌到連指尖都在抖。他隱隱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天大的圈套,但又找不到破綻。
海島的項目確實有很多公司在爭,要不是林安妮喜歡自己,林鴻景也不會把那塊蛋糕分出來。他就算要陷害自己,難道就不顧慮一下林安妮嗎?!
蔣博雲滿腦子都是自己即將打水漂的投資,他渾身冷汗直冒,指尖在通訊錄上飛快滑動著,一下子想打給林安妮,一下子想打給林鴻景,最後一個電話也沒撥出去,憤怒將手機砸了出去:
“砰——!”
手機重重摔在巖板瓷磚上,因為力道過大,屏幕瞬間碎成了蛛網,縫隙向四周蔓延,正如同他即將支離破碎的人生。
地下室裡,不知過了多久。
陸延終於想辦法掙開了繩索。
他指尖修長,又耐心十足,在黑暗中摸索著勾住繩結的外圈,然後艱難往外拽,就在手腕已經快抽筋的時候,終於拽松了。
“哗啦。”
繩子落地發出一聲輕響,蛇一般蜿蜒趴在潮湿的地面。陸延彎腰解開捆住自己腳腕的繩子,因為被捆得太久,站起來的瞬間差點摔個踉跄。
不能在這裡待了,必須要想辦法逃走!再待下去要麼死在蔣博雲手裡,要麼清白不保,無論哪個結果對於陸延來說都相當可怕。
陸延活動了一下手腳,抬頭時發現上面有一扇透氣窗,他後退目測了一下大小,發現根本不夠一名成年男性鑽出去,隻得徒然放棄。
“系統,”
陸延迫不得已喊出了那個黑心鬼,
“現在距離遊戲結束還有多久?”
系統在幽暗的空氣中顯形,聲音終於不再是那死氣沉沉的腔調,竟罕見聽出了幾分愉悅:【還有……兩天零三個小時。】
如果隻剩三個小時,陸延再怎麼也能苟完,但如果是兩天零三個小時,難度翻了不止幾倍。
陸延背靠著門板,因為死亡的逼近,他的心跳有些快:“你好像很高興?”
系統否認:【不,我隻是在回答你的問題,我的603號宿主。】
陸延自我嘲諷:“我如果死了,你馬上就可以迎來你的604號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