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還敢頂嘴!”百刃越是不服軟祁驍脾氣越大,一把將百刃的手攥住了,死死的盯著百刃的雙眸冷聲道,“日後再遇見這種事,不要理會就是!不管說了什麼不受聽的,隻當他是狗吠!你有本事用言語激怒祁驊誘他對你動手,焉知別人是不是也在誘你!不過是受那一時半刻的欺辱罷了!值當什麼?!”
百刃實在忍不住了,怒道:“難不成我就該處處忍著?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誰讓你處處忍著了!我隻是讓你忍那一時!”祁驍讓百刃氣的肝火旺,大怒道,“你當自己是什麼東西!你有什麼斤兩同別人橫?!先保全自身才是重中之重!脫身後來同我說,我自會替你出氣!比你這爛法子好得多!誰用你這樣玉石俱焚的!”
百刃本讓祁驍罵起了火氣,乍聞這句“我自會替你出氣”卻不由得愣了神,或許在別人看來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句話,但對百刃來說……他這還是頭一次聽人對他這樣說。
嶺南王同王妃的婚事是老嶺南王安排的,嶺南王自開始就不樂意,是以這些年從未寵愛過王妃,後來王妃父親和兄長都死在了戰場上,嶺南王對王妃愈發冷漠,供養上一樣不缺,但卻甚少去王妃院裡坐坐,連帶著百刃從小也沒見過嶺南王幾面,對父親的認知,僅限於每月為數不多的幾次考校功課上,在百刃看來,父王同夫子們沒多大差別,隻是更威嚴了些罷了。
這樣的父親,自然不會說出要為他出氣這種話的,就是臨來皇城的時候,嶺南王交代百刃的也不是不要害怕,自有嶺南為你做靠山,而是你要謹言慎行,莫給嶺南丟人,讓東陵一族蒙羞。
至於王妃,待百刃自然是極好的,但王妃不受寵,又沒有娘家可依,她沒有那個本事和底氣同百刃說,不用怕,出了什麼事自有娘為你出氣,更多的時候其實是百刃在回護王妃。
百刃從來不知道,原來有個人肯維護你,竟是會有這種感覺,百刃從未感受過,他沒法細細的形容出來,隻是覺得心裡有些發酸,又有些熱熱的,就是祁驍方才說的那些不受聽的話,現在想想,鬼使神差的,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
隻可惜這種感受對百刃來說太過新奇,他一時還有點回不過神來,愣了半晌才慢慢道:“不敢……太子不害我,我就已經知足了。”
祁驍被百刃氣的笑了出來,他太了解百刃,能明白方才在偏殿中百刃的屈辱,也能體會那種恨不得殺光一切的憤怒,所有的一切,祁驍感同身受。
祁驍看著百刃,就像是看著以前的自己。
祁驍回想自己剛才的話,也覺得有些過了,祁驍自嘲一笑為自己寬心,不過是物傷其類罷了。
祁驍將百刃剛才的話當個臺階,順勢就下來了,嘆了一口氣無奈道:“我害你?你自己說,為了你我已經吃了多大的虧了,還不信我?”
百刃自然不會信任祁驍,就像祁驍即使寵著他護著他也在防備著他一樣,但這會兒的氣氛太好,百刃不自覺地有點留戀,百刃避開這問題,低頭看著祁驍攥著他的手慢慢道:“方才二皇子就是扯的我這裡,怕是已經淤青了,太子寬宏,容我先上個藥再攥著吧。”
祁驍失笑,轉身去拿化瘀散,轉過身來坐在榻前拉過百刃的手,挽起他的袖子,果然,細瘦的手臂上幾道紫青指痕清晰可見,祁驍打開藥膏盒子,取了一點塗在手心裡,兩手搓熱了後才敷在百刃手臂上,祁驍下手不輕,百刃讓藥刺的手抖,祁驍頭也不抬:“忍著些,將皮裡面淤血揉開了才能好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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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刃老大不自在,吶吶道:“謝……謝太子關愛。”
“呵呵,這話說的有趣,孤不關愛你,還愛誰呢?”祁驍氣已經消了,合心意的人就在跟前,忍不住低聲調笑,“這就算關愛了?等你好了……孤讓你看看什麼是真的……”
“殿下。”江德清在屏風外躬身道,“乾清宮那邊杖刑已經完事兒了,看著的人說,確實沒弄虛作假,二皇子最後疼暈過去了,是讓人抬回去的,也宣御醫了。還有就是乾清宮的人來問,世子可好些了,一會兒的晚宴……”
“去不了。”祁驍起身在銅盆裡洗了洗手,拿過帕子一面慢慢的擦手一面慢慢道,“去回話,說御醫說了,傷處在露得著的地方,忌風,一會兒的晚宴就不去了。”
江德清答應著,猶豫了下又問:“那殿下您……”
祁驍其實也懶怠去,但這次宴飲是給敦肅長公主洗塵的,自己不去太不合適,祁驍將帕子隨手扔在小幾上:“去。”
第十七章
江德清得令退下,祁驍轉頭看向百刃:“天也不早了,你帶著傷不方便出宮,今夜就宿在我宮裡吧。”
百刃一聽這話臉色立馬變了,祁驍嗤笑:“你放心,你身上帶著傷,我雖無恥,也不至於這個時候強你做那事兒。”
百刃安下心來,微微垂著頭不說話了,他隻穿著件象牙色雪紡小中衣,外面裹著張鵝黃軟毯子,因為有些疲憊的緣故整個人有點懶懶的,這個樣子坐在榻上,身邊還放著十來個精致小軟枕,怎麼看怎麼討人喜歡。
“冷不冷?”祁驍假意替百刃往上拽了拽軟毯,不著痕跡的將人攬住了,低聲一笑:“你要是整天這麼軟趴趴的倒是好,有精神的時候實在太可恨。”
百刃聽人說完話才回過味兒來,心裡著急就要往後退,祁驍哪裡許他跑,索性將人整個摟在懷裡了,輕聲笑道:“行了,我都答應了先不碰你,有來有往,你也該給我些好處嘗嘗吧……別動了,仔細扯著傷處。”
最大的短處還在人家手裡握著,百刃自是不敢太推拒了,極力忍耐著,祁驍見百刃不掙扎了,手下越發不老實,順著百刃微微掀起的衣擺摸了進去……
“太子!”百刃瞬間炸了,偏生他又推不開,急的眼都紅了,祁驍依舊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樣子,一面小心的避開他的傷處一面將人攬的死死的,壓低聲音笑道:“怎麼就這麼怕?跟沒出閣的姑娘似得……好了別鬧,我問你幾句話,你好好說了我就放開你。”
百刃氣結,他有的選麼?!他算是看出來了,祁驍就是個笑面虎,面上溫溫和和的,但壞主意比誰都多,偏偏自己還違抗不得!
祁驍看著百刃的臉紅撲撲的隻覺得可愛,手下越發輕柔,一面輕輕的撫摸著百刃的後背上的皮肉一面慢慢問道:“說實話……在嶺南的時候,可曾有侍妾?”
京中百刃宅子裡的人祁驍已經讓人都查過了,並沒有伺候百刃過夜的人,但百刃已經十五歲了,在嶺南有侍妾也不奇怪。
百刃被祁驍摸的羞臊,半晌才搖了搖頭,祁驍獎勵似得在他額上親了親,聲音越發溫柔:“那讓丫頭們伺候過你過夜麼?”
百刃臉越發紅了,他母妃是武將家出身,最忌諱把男孩兒養在脂粉堆裡,怕移了性情,百刃也同別的世家子不同,自小就不喜歡丫頭們服侍,再加上那位側妃的緣故,百刃每次挑丫頭的時候也隻敢挑些寡言老實的,他院裡的丫頭總共才十幾個,長相沒一個出挑的,那種事……自然是沒有的。
不用百刃說祁驍也看出來了,心中越發滿意,低下頭同百刃額頭對著額頭,壓低聲音道:“那同岑朝歌呢,做過那種事麼?”
百刃心中暗惱,看著祁驍的眼中帶了怒氣,若說實話,未免太讓祁驍得意了,若說假話……自己被岑朝歌陰了的事,祁驍也是知道的,跟祁驍說自己和他那樣過……豈不顯得自己更傻了麼。
祁驍看著百刃一臉憤憤的樣子隻覺得有趣,他其實就是為了逗百刃,百刃到底是不是跟別人親熱過,祁驍並不在意,但看這個樣子……難不成竟是讓自己撿著大便宜了?
祁驍撐不住笑了下:“是沒有吧。”
百刃竭力的維護著自己那點可憐的自尊,冷聲道:“讓太子失望了,有過。”
祁驍心中好笑,面上卻像是信了的樣子,又一連串的問了不少私密的事,越問百刃越說不出口,祁驍看著得了趣,直將百刃問的面紅耳赤啞口無言,末了才在百刃頭上輕敲了下笑道:“還敢跟我扯謊,這些都不知道,還敢說跟岑朝歌有過好事兒。”
百刃讓人翻了老底,臉色有些掛不住,祁驍還是笑吟吟的,輕聲哄道:“罷了,不過是看你今天生了氣,想逗你開心,你要是心裡不憋氣了,我讓他們給你先收拾一桌子飯菜來,你用了後早點睡。”
百刃沒想到祁驍還記得這事,愣了下點了點頭,祁驍這才將人放開了,轉頭對外面道:“江德清。”
“奴才在。”江德清一直在外間候著,聽見祁驍叫他連忙答應著,“殿下可是要去前面了?”
祁驍道:“不急,去讓小廚房的人準備些清淡的菜色來,世子要忌口,讓他們在意著些。”
江德清答應著,祁驍掃了百刃單薄的身子一眼又道:“也……也別太清淡了,做碗牛肉羹,燉的爛些,再……我記得他們糟的鹌鹑很好,開一壇子,取些好的來。”
江德清連聲答著去了,祁驍轉過身來對百刃一笑:“怕我在這兒你也用不好,我先去了。”
明明方才還是一副登徒子的樣子,這會兒卻又溫柔的同自己大哥一般,百刃實在是看不明白了,隻得點點頭,看著祁驍轉身去了。
比起海晏殿中的溫馨繾綣,乾清宮內殿中這會兒可算是雷雨交加了。
皇帝責打祁驊那會兒當今皇後馮皇後正在同剛進宮的幾位诰命夫人們寒暄著,眾人雖是奔著敦肅長公主來的,但按例都要先來給皇後請安,馮皇後應付了一日早就乏了,正想尋個由頭诰命們去見敦肅長公主的時候得了信,一時魂飛魄散,勉強維持著儀態打發了眾诰命們,自己乘了轎輦一路往乾清宮去了。
馮皇後緊趕慢趕也沒能救下祁驊,不過是二十板子,一會兒的功夫就完了,皇後趕到乾清宮時祁驊已讓人抬回昭陽殿了,皇後心裡疼的了不得,細問了隻是皮肉傷後稍稍放下心,轉身進了內殿向皇帝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