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話,餘年又想起小時候念的古詩,“浩浩陰陽移,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壽無金石固。”又有“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飆塵。”
論起來,人命確實如塵埃一般,被疾風一吹就散了。
見餘年說著說著,又有些出神,謝遊低頭吻吻餘年的鬢角,“要睡會兒嗎?”
被謝遊低柔的嗓音觸到耳膜,一直壓抑的疲倦和困意仿佛潮水一般,席卷而來。餘年松松握著謝遊的手指,“嗯”了一聲,閉上眼,不過幾個呼吸,就安心地沉沉睡去。
直到車停下來,餘年都沒有醒來的跡象。知道餘年這段時間已經累極,謝遊沒有叫醒他,小心翼翼地將餘年抱在懷裡下了車。
專輯制作本就耗費精力,餘年更是將大部分的心力都投注在了上面。結束新專輯的混音和過帶,轉眼就到了十二月底,櫥窗擺出了聖誕樹,商場也在進行年末的促銷活動。
餘年拍完歐慕腕表的新年海報,施柔趕緊把羽絨服遞過來給他穿上,絮絮叨叨,“日曜手機好歹還讓穿毛衣上鏡,歐慕竟然讓這麼個大冷天,在室外穿襯衣!藝人就不是人了?”
接過施柔遞來的熱水袋,餘年笑道,“沒事,拍攝順利,也沒怎麼折騰,柔柔姐別氣。”
見餘年的笑容終於慢慢恢復到往常,施柔笑容也燦爛了些,“嗯,好,我不氣我不氣。”
她調出日程準備查看,餘年先道,“下午的安排是錄鋼琴伴奏。”
施柔拍拍腦袋,“對對對,看我這記性!”連忙打了電話給等候的司機。
沒有回家,而是去了謝遊以前住的地方。之前謝遊生病,餘年來過一次,還有一點印象。
被謝遊牽著手上到三樓,站在一扇門前,謝遊手搭上鎏金把手,滯了滯,才用力下壓,打開了門。
“咯吱”一聲輕響,像是破開了房間裡陳舊的時光,謝遊朝餘年解釋,“這間房已經很久沒人進來過了。”
越過謝遊,餘年先打開窗戶,將房間裡沉悶的氣味散去,轉過身來笑道,“錄制伴奏之前,需要練習練習嗎?”
謝遊眼裡也跟著浮起了淺笑,語氣篤定,“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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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被對方眼裡的光彩所俘獲,餘年走近,情不自禁地湊過去親了親謝遊的嘴唇,沒想到謝遊握住他的腰,一個用力,就把他壓在了沁涼的鋼琴琴蓋上,隨之而來的,是喘促的呼吸與重重的親吻。
因著這個動作,餘年下意識地驚呼出聲,不過餘下的大半聲音都被謝遊阻在了唇邊。手臂攀著謝遊的肩,他軟下身來,主動迎上了謝遊的雙唇。
餘年有些餓,謝遊西服領帶微顯凌亂地坐在琴凳上,將餘年抱在懷裡,一口一口地喂他吃米糊,動作又慢又有耐心。最後還是餘年先受不了,眼尾微紅,眼角下的淚痣被襯出幾分秾麗顏色,他餓的尾音發顫,“……可以快一點。”
聽見這句,謝遊才加快了喂食的動作。
喂完,謝遊還讓餘年多含了一會兒勺子。不過米糊灑了一點出來,湿黏黏的,餘年手指沒力氣,小聲道,“謝遊……我想去洗澡,一會兒還要錄伴奏。”
謝遊吻吻餘年眼尾處濡湿的淚痕,嗓音沙啞又性感,“等等,再過一會兒好不好?”
酸軟沒有力氣,餘年“嗯”了一聲,依賴地靠在了謝遊懷裡。
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塊小甜糕
等從浴室出來, 餘年腿都是軟的。謝遊沒舍得讓他走路,直接把人抱進琴房, 放到琴凳上坐著, 還細心地在琴凳上墊了一個軟墊。
餘年手攥著謝遊的衣服沒松開, 不太好意思地別開眼,“剛剛為什麼——”
謝遊彎腰, 湊近餘年的耳邊說話,“……因為, 想在年年裡面多待一會兒。”
呼出的熱氣引得餘年耳蝸發痒,痒意迅速被敏感的神經傳開,身體的興奮和熱度本就沒有降下,被撩撥了一句, 就有復蘇的徵兆。餘年抓了謝遊的手, 趕緊道,“錄、錄伴奏!”
餘年對《小夜曲》的曲子很看重,也不著急, 反反復復地改了一遍又一遍,還大修過兩次。所以專輯裡其它的歌混音過帶都處理完了,這一首才開始錄鋼琴伴奏。
把曲譜稿拿出來, 餘年指了其中一小段,“我剛剛突然想到, 這裡要不要作修改?”
這是在問謝遊的意見。
謝遊看了一眼,骨節修長的手指搭在黑白色的鋼琴鍵上,就極為流暢地將這段旋律彈了出來。旋律停止, 謝遊思忖,“要改,第四個音和第五個音有突兀感,不順暢。”
“確實是這樣!怪不得,我哼了幾遍都沒發現是哪裡出了問題。”餘年伸長手,拿過旁邊的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過了一會兒,“現在呢?”
謝遊按照修改過的旋律彈了一遍,“還要改。”
餘年也不惱,或者說,他已經慢慢習慣和謝遊一起研究曲譜,一起反復地做修改。靈活地轉了轉手裡的鉛筆,餘年盯著紙面發了會兒呆,突然眼神微亮,“可以這樣!”
筆尖將之前的調子全都劃掉,餘年直接將一小段都重新寫了一遍,再遞給謝遊,“彈彈看?”
謝遊依言按下琴鍵,彈完一遍,又重新彈了一次,最後道,“很流暢。”
餘年沒什麼坐相地把腦袋靠在謝遊肩上,他是清楚面對音樂,謝遊的要求是有多高,更明白一個彈了快二十年鋼琴、還天生擁有絕對音感的人,對曲調是有多敏感和嚴格。謝遊都說了很流暢,那就肯定不用再改、可以直接用了。
心情很好,餘年抬頭,湊過去響亮地親了一下謝遊的側臉。
謝遊被親的不太好意思,低聲說了句,“年年,我們要克制——”話還沒說完,對上餘年泛著清淺笑意的眼睛,謝遊瞬間改了口,“可以、可以再親兩下。”
餘年大笑,湊近了,又重重親了兩下謝遊的側臉。
到正式錄制時,餘年遠遠坐到了窗邊的沙發上,目不轉睛地看謝遊打開設備,又重新坐到鋼琴前,將手指搭在了琴鍵上。
謝遊坐姿極標準,脊背筆挺,側臉陷在明暗裡,光影為他勾勒出俊美內斂的五官線條。往常的謝遊,從來都是冷淡疏離的,嘴唇稍薄,顯得鋒利,眼神更是帶著冷意,讓人心口發緊。
但在樂聲響起的一瞬間,謝遊的雙眼仿佛被星光驟然點亮。他的指尖靈活躍動,帶有強大的魔力一般,以音符為材料,構築出了一個絢麗耀眼的世界。
他就是這個世界的王。
琴聲停止,謝遊呆了兩秒,像是有些生自己的悶氣一樣,偏頭朝向餘年,“年年,我需要重新彈一遍。”語氣還有純粹的失落和不開心。
餘年沒聽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但他清楚謝遊對自己的要求必然十分嚴格,於是彎著眉眼笑道,“嗯,好。”完了又補充一句,“特別好聽。”
得了餘年的誇獎,謝遊臉上的神採恢復了一點,他輕輕吸氣,盯著曲譜看了一會兒,這才重新開始彈奏起來。
一直到第三遍彈完,謝遊才滿意。他合上琴蓋,又關掉儀器,走到餘年面前站定,彎下腰,小聲詢問,“我彈得好嗎?”語氣還有幾絲不明顯的緊張。
餘年不吝誇獎,“非常好!”
謝遊眸子裡添了幾分光彩,他左手撐在沙發上,嗓音多了啞意,“那……年年會給我獎勵嗎?”
餘年穿著白色的寬松V領白毛衣,放松地陷在沙發裡,翹起唇角,“要什麼獎勵?我可以考慮一下。”
伸手一個用力,謝遊直接託著餘年的屁股,把人抱在了懷裡。湊到餘年耳邊,謝遊先沒怎麼用力地咬了咬餘年綿軟的耳垂,又用舌尖卷過,才低聲道,“今晚兩次好不好?”
沒想到要的獎勵是這個,餘年悶笑出聲,見謝遊耳尖都泛起了淡紅,才環抱著對方的脖子,給出答案,“好啊,隨你。”
將錄下的伴奏聽了一遍,確定沒有問題,餘年腰和腿根的酸軟感還沒消褪,他又坐回沙發上,拿手機給孟遠打電話。
謝遊不想受冷落,把餘年抱在自己懷裡,一起窩在沙發裡。
電話接通,餘年直入正題,“孟哥,我這邊鋼琴伴奏錄好了,麻煩您約一下這兩天的錄音室。”
話音還沒落,餘年就發現謝遊嘴唇貼在了他頸側的皮膚上,一寸一寸地親吻起來。被勾的有些酥痒,餘年輕輕瞪了謝遊一眼,不過帶著笑,實在沒有什麼威懾力。
“這麼有效率?”孟遠應下來,“沒問題,馬上就能約好,還是你習慣用的那間?”
“嗯,就那間吧,順利的話,一天就能錄完,保——”話音一頓,餘年感覺謝遊已經拉下了他衣服的寬松領口,鎖骨和肩線都露了出來,唇齒的觸碰讓他呼吸也控制不住地輕顫起來。
但知道謝遊是想霸佔他的注意力,也不想制止謝遊的動作,餘年隻好穩住聲線,繼續道,“保險起見,約兩天吧。”
“行,對了,芙納詩礦泉水那邊,要拍一個春節賀年主題的宣傳圖,我把日程發你手機上了。”孟遠接著道,“日曜拍新年宣傳時春節的也一起拍完了,你就不用遭兩次罪,這天氣真的冷,你記得洗個熱水澡多穿一點,別被凍感冒了。”
餘年簡短地應了一句,“好,謝謝孟哥。”
電話結束的下一秒,手機就被謝遊抽走,遠遠地扔開了。餘年衣服被拉開了一半,白皙的肩膀、胸膛和鎖骨上,都已經沾染了淡粉色的吻痕。察覺到謝遊身上傳來的熱意,餘年張口想說話,卻被謝遊的唇舌堵了所有聲音。
深吻後,餘年唇角沾著水漬,攀在謝遊懷裡,氣息不穩,“不是說晚上——”
謝遊眼眸深邃,撫過餘年精致的鎖骨線,啞聲道,“現在就要。”
日程排得不緊,約好錄音室後,餘年就在裡面泡了整整一天,到晚上才把《小夜曲》錄完。
抱著水杯喝了半杯水,見孟遠安靜著沒說話,餘年好奇,“孟哥,你怎麼了?”
孟遠回神,“我是在聽謝總彈的曲子。”
一聽,餘年就展顏笑道,“是不是很好聽?”
“古典樂啊鋼琴曲啊,我最多能算個入門,但怎麼說呢,謝總彈出來的曲子,反正聽起來就是不一樣,很抓耳,我都有點入迷了。”孟遠笑起來,又嘆氣,“也是可惜,如果謝總現在還在彈鋼琴,不知道多有名,估計世界巡演都開幾回了。”
餘年放下水杯,想起謝遊說的話,眼神溫和下來,“嗯,他會一直喜歡音樂,喜歡鋼琴,也會負擔起責任,我很喜歡這樣的他。”
孟遠伸手捂著腮幫子,“哎喲哎喲,我這是又得找時間看牙醫了,酸!”
餘年被誇張的動作和表情逗笑,換了個話題,“明天再錄半天的和聲就完工了,能省半天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