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餘修寧滿眼的贊嘆,餘年似懂非懂,“就是外公您之前說的,以畫記史,以題跋說史,對嗎?”
“對,我一口氣拍下來,回來你外婆知道了,說我敗家,被罰三天不能吃肉,慘啊!”
“確實該罰。”餘年又壓低聲音,小聲安慰,“外公你不要難過,我悄悄把雞腿藏起來!”
餘修寧笑逐顏開,“好好好!那我這幾天,就指望你的雞腿了。”
注意力轉回畫上,餘年又問,“所以這幅畫才賣這麼貴嗎?”
“不止。我先問你,我們家裡這些瓶瓶罐罐,書摘手札,還有各式各樣的書畫棋譜雜書,你覺得有什麼用?”
“可以在日常使用,還有就是,可以更了解先祖。”餘年眉眼彎彎的,“我之前在書房翻到了一本雜書,上面就有外高祖父的批注,說那本書的作者滿口大道理,實際上屁都不懂。”
餘修寧朗聲大笑,“對,你外高祖父一生疏狂,嘴上沒把門,什麼都敢說,但學識是一等一的好。”
摸摸餘年的頭,餘修寧又道,“所以啊,就像你能通過家裡傳下來的這些東西,知道你太外公喜歡用貫耳瓶插夏日的青竹,你外高祖父沒事兒就愛寫批注發表看法。通過這些艱難留存下來的文物,我們也能知道,我們這個民族的先民思想是怎麼樣的,他們怎麼生活,如何看待世界,如何觀察自己。”
“文化,是民族的根。”
餘年點頭,“所以,外公你寧願三天不沾肉,也要把這幅畫買回來嗎?”
“嗯,不說三天,就是讓我三年,甚至一輩子不沾葷腥,我也是願意的!”
餘年拉著餘修寧的手指,點頭,“嗯,我也願意。”
第61章 第六十一塊小甜糕
在座位坐好, 餘年目光落在謝遊的右手上,“傷口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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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了, 除了不能用力, 沒有問題。”謝遊頓了頓, 克制地關心道,“你呢, 忙嗎?”
空氣裡是彌漫開的是雪松的氣息,餘年不由地放松下來, 側頭看著謝遊,“挺忙的,專輯在宣傳期,日程很緊。這幾天就接了四個採訪, 雜志和視頻網站的都有, 還拍了一個雜志的封面,綜藝也上了兩個,幾乎是連軸轉。明天飛葉城參加籤售會, 下午有芙納詩礦泉水的品牌活動要出席。”
謝遊看出他眉間的疲憊,放輕聲音,“要不要睡會兒?到目的地還早。”
餘年沒有拒絕, 他確實也累得慌了,拿外套搭在身上, 說著說著,眼睛就慢慢閉上了,聲音也含糊起來, “那到了你叫我?”
謝遊想幫他理理前額細碎的頭發,手抬起來,又重新放下,隻應了一句,“好。”
等餘年醒過來時,車已經停在了江邊的高地上。兩人進到一家法式餐廳,裡面燈光暖融,除了穿著馬甲襯衫的侍應生,空空蕩蕩沒有別的人。餐廳的整面牆都是玻璃做成,透過植物的枝葉,能夠看清江面的燈光,以及對面金融中心的五座高樓。
將菜單交給侍應生,餘年用湿紙巾擦了手,注意到謝遊連看了兩次手表,餘年問,“是有事嗎?”
謝遊搖頭,“沒有。”他眼裡浮起一層懊惱,又道,“有。”
餘年笑了,“那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謝遊再次看表,緊盯著秒針,在心裡倒數,4——3——2——1——
“年年,看這裡。”
順著謝遊示意的方向偏過頭,餘年眼睛微微睜大,瞬間就屏住了呼吸。
以城市的霓虹為背景,金融中心五座直聳入雲的高樓的外牆上,齊齊出現了“祝餘年專輯大賣!”幾個字,並隨著燈光一起,不斷變換花式和顏色,隨後還出現了餘年專輯的海報影像。
“謝遊,你——”
下一秒,餘年的聲音被接連的“砰”聲打斷,無數煙火隨之騰空而起,如星子一般在天幕炸開,仿佛銀河墜落。光影倒映在江面,爭相輝映,一時間,足以讓人忘記呼吸。
煙火足足持續了兩分多鍾才漸漸停下來,餘年回過頭,正對上謝遊看向自己的目光。
目光相撞,謝遊不太自在地別開視線,理了理一絲褶皺也沒有的襯衣,“二十五個地標建築的外牆LED屏同時慶祝,這個應援……你喜歡嗎?”
問到最後,謝遊有些遮掩不住的緊張。
謝遊在有些笨拙有些別扭地對他好。
餘年鄭重道,“我很喜歡,非常非常喜歡。”
聽見這句,謝遊的呼吸陡然間就放松下來。
這時,餘年的手機響了起來。看見屏幕上顯示的名字,餘年輕笑——大概知道對方要說什麼了。
“孟哥。”
孟遠音量都沒壓住,“臥槽,就剛剛,金融中心的外牆,大大的七個字,祝餘年專輯大賣!我看了看網上,竟然還不止,至少有二十幾個城市的地標建築,在同一時間,齊刷刷地出現了這幾個字,還每一處都配了兩三分鍾的煙花做背景!這整整齊齊的,是在撒錢吧?重點是,問了一圈你的粉絲站後援會,全都不認領,沒人知道是誰弄的這應援!”
餘年看了看坐在對面的謝遊,笑著回道,“沒人認領嗎?”
“對,”孟遠感慨,“嘖,這麼大手筆,連我都好奇背後是誰了!”
結束通話,餘年又順手切進微博,看了看熱搜,果然,“你上熱搜了。”反手將手機屏幕對向謝遊,餘年眨眨眼,笑道,“看,第五條,神秘人為餘年新專應援。“”
他晃了晃手裡的手機,“謝謝這位神秘人先生啊。”
謝遊耳尖微紅,“不用謝。”
又轉移話題,“新歌都很好聽。”
餘年嘗了一口滋味醇厚的紅酒,“真的嗎?你最喜歡哪一首?”
謝遊在心裡答道,隻要是你唱的都喜歡,但說出口的是,“最喜歡《山雪》和《暮色》,曲逍然喜歡《綺麗》,他說他打包票,這首歌會大火。”
“我經紀人也是這麼說的,說《綺麗》肯定會火。我今天看了看三大音樂平臺上的數據,《綺麗》的播放量確實最高,穩穩地壓了後面幾首歌。”
謝遊點頭,認真道,“每一首都非常好。”
餘年舉起高腳杯,跟謝遊輕碰,“謝謝你的誇獎。”
事實證明,《綺麗》確實大火。
錄節目的間隙,連化妝師都開口道,“年年,大家都在說,你靠一張EP,就直接火出圈了。”
餘年穿著紅色短外套,裡面是白色衛衣和水洗牛仔褲,正在補眼妝。
化妝師手上的動作很穩,一邊補妝一邊繼續道,“《綺麗》真的火,我早上去咖啡店買咖啡,開門就聽見店裡在放這首歌。等上了約好的車,司機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大叔,聽的也是這首歌!我還問了一句,他說這首歌不知道是誰唱的,但就是好聽,他載了好幾個乘客,也都說不錯。”
施柔拿著餘年的保溫杯站在旁邊,興奮地接話,“對對對,我剛剛還在研究數據。實體唱片,基本都是前三天銷量漲得快,後面增速就慢慢下來了。結果年年你不一樣,這幾天銷量跟飛一樣在漲!”
她還賣了個關子,“你知道為什麼嗎?”
餘年配合著問道,“為什麼?”
“因為前三天,銷量都是粉絲在撐,飽和後,後面就變慢了。但年年你這張EP不一樣,開始是粉絲在撐,後來是有很多不是粉絲,隻是單純聽了歌覺得特別喜歡的在掏錢買專輯,所以這幾天銷量不降反升!”施柔神情興奮,又壓低了聲音道,“要是成績再衝一衝,年度最佳單曲不是夢!”
餘年睜開眼,眼線加深,襯著眼角下的淚痣,眼波流轉。他笑著點點頭,也小聲道,“嗯,我加油!”
這次餘年錄制的,是一檔老牌的談話節目,每次會邀請三個嘉賓一起聊天,主持人在業內咖位很高,風趣幽默,現場笑聲不斷。
中場休息後,幾人重新坐回鏡頭下。主持人看了看手卡,“我看看啊,我們現在開始聊感情問題了。”他看向坐在餘年旁邊的兩個人,“兩位的孩子都能發微博懟自家老爸了,感情問題什麼的,也就是換著花樣秀家庭秀恩愛,今天不問你們,來,餘年,你剛滿二十二歲,剛好到國家法定結婚年齡,請問,有喜歡的人了嗎?”
餘年大笑,“一來就將炮口對準我了嗎?”
主持人挑眉,“當然!給觀眾朋友們看我的手卡,這個問題後面,策劃組拿紅筆寫了大大幾個字,一、定、要、問、餘、年!”
餘年無奈,“嗯,那我應該說真話還是假話?”
主持人連忙道,“你是發言人,真話假話都行,你隨意。”
餘年十指交叉,對著鏡頭,正正經經地開口,“有喜歡的人。”
主持人瞬間坐直,“這麼勁爆?那麼問題來了,你說的這句話,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啊?”
餘年輕笑,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個寫了“默默”兩個字的口罩戴上,不說話了。
“戴口罩這一招太絕了!”主持人仔細看了看口罩,自然地轉移話題,“糟了,我有預感,這款口罩要被我們節目帶火了,請商家自覺聯系我們,給一點推廣費啊!好了下一個問題,三位覺得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坐在最邊上的衛路最先道,“我年輕時候玩兒樂隊,錢都買設備去了,每天就吃饅頭和白水。我老婆那時候還是我女朋友,坐了一個多小時的車過來,就為了給我送三個水煮蛋,一直捂著,到我手裡都還是熱的。那時候我就想,我以後要賺大錢,買大房子,對她好。喜歡一個人,大概就是想變得更好,給她最好。”
“我也是,”馮一揚接話,“我跟衛路差不多,年輕時背著把吉他走天下,就想這麼流浪著過一輩子好了。後來遇上了我老婆,那時就覺得,她嬌嬌氣氣的,怎麼能讓她陪我風吹日曬。後來找了個城市定居,開始出唱片,喜歡一個人,大概就是想給她一個安定的家,安穩的生活。”
馮一揚說完,三人齊齊看向戴著口罩的餘年。
餘年解下口罩,做了個深呼吸,“到我回答了嗎?”
觀眾席傳來整整齊齊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