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前排曝李尹代寫的人叫姚揚,是那個四人團隊裡寫曲子的,偶爾填詞,那首《愛的人》就是他寫的,確實挺有才華。他見李尹火了,連漲了好幾次價,李尹都答應了。最近這一次,姚揚又要求漲價,李尹覺得價格太高,不同意,兩方就撕破了臉。”
辦公室裡,孟遠端著一杯熱咖啡,吹了吹繼續道,“把李尹代寫這件事曝出來之後,不少路人都在微博誇姚揚,說幹得好,揭露了娛樂圈醜陋的一面。這麼短短沒幾天,他就漲了十幾萬粉絲。”
餘年練了一上午的歌,正小口小口地喝著茶潤喉,“然後呢?”
“我估摸著,他有點野心,幕後久了,想站到前臺來,往創作歌手靠。嫌錢少什麼的是假,應該是想借著李尹這件事炒出名氣。但李尹不算大紅,眼看著熱度兩三天就過去了,所以他得找下家,繼續炒。”
孟遠喝了口咖啡,把手機打開,遞給餘年看,“這人深諳套路,話說得不清不楚,讓下面一堆人猜。看看這話說的,‘最近火起來的幾個新人歌手,炒才華人設,卻不知道背後是不是也有像我這樣的一個人,被剝奪了在自己的作品上署名的權利。’”
施柔手撐著下巴,“孟哥,你這麼一分析,確實厲害啊!一條微博,拖了好幾個人下水!而且最後這句話,會激發很多人的同情心和正義感。”
孟遠手指磕磕桌面,“沒錯,轉個眼就上了熱搜。”
餘年翻了翻這條微博下面的評論,說什麼的都有。
“——姚老師代寫了這麼久,是不是知道什麼內情,但因為某些原因不能明說?求爆料!我們挺你!”
“——最近火起來的新人歌手?夏明希,餘年,薛雅林,林想,何俊宇,趙菁,再勉強算一個歐陽宇?歡迎補充!哎呀,不過就這幾個人裡面,隨便一個都是腥風血雨啊!姚老師要幹大事?”
“——抱走年年我們不約,你要爆料要炒作請隨意!”
“——火速抱走明希小可愛!以及,本來就是自己自願賣作品,價錢談不攏撕破臉,完了又賣慘,還自詡正義揭露黑暗,臉呢?和李尹比起來,不過半斤八兩,沒多大差別!”
不過網上掀風起浪,餘年也沒受到影響,一心一意錄歌。不管是他自己還是公司,對第一張EP都抱有很大的期待,工作團隊的壓力也大,這麼一來,錄歌結束是越來越晚,連著兩晚上,餘年回家都凌晨了。
關上車門,餘年和施柔道別,目送車開走後,他踏上街沿,下意識地往空蕩蕩的路邊望了一眼。
等回過神,餘年手插進口袋裡,低頭笑了出來。
他是在期待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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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到電梯,餘年又發信息囑咐施柔路上注意安全。等收好手機,跨出電梯門,他走過轉角,腳步霎時間停住。
看清穿著深灰色長款羊絨大衣,靠牆站在自己家門口的人,餘年驚訝,“謝遊?你怎麼來了?”說著,他走到近前,才發現謝遊垂著頭,臉色煞白,嘴唇也沒有血色,額頭覆著薄薄一層冷汗,像是在強忍著什麼。
“你——”
下一個音還沒發出來,餘年就被謝遊單手抱進了懷裡,接著,耳邊傳來的,是謝遊低沉隱忍的嗓音,“年年,我頭疼。”
第46章 第四十六塊小甜糕
餘年被謝遊突然抱在了懷裡, 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頭疼?生病了?
謝遊像是見到餘年之後,就再沒了力氣, 整個人泄了力一樣地靠在了餘年身上。
離得近, 能聽清謝遊不太平穩的呼吸。餘年擔心, 找鑰匙出來打開門,沒顧上換鞋, 直接把人扶著坐到了沙發上,半蹲在謝遊面前, 仰頭看他,“是怎麼了?”
謝遊臉色蒼白,眼下的青影很重,眼裡布滿了紅血絲, 像是很久沒睡過覺了。他之前碰到謝遊的手, 冷得像是才從冰水裡拿出來。
定定地注視著餘年,謝遊啞聲道,“我頭好疼。”
尾音很輕, 卻像利刃在心髒上劃了一下——是有多疼,才會讓謝遊在自己面前示弱?
餘年起身調高房間裡的溫度,又幫他脫下外套, 裹上淡藍色的毛絨毯子,一邊問他, “在門口等多久了?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你在忙。”
所以不想打擾我嗎?
餘年沒再說什麼,指指廚房的方向,“你等等我, 家裡沒熱水了,我去廚房燒一點,好嗎?”
等謝遊點了頭,餘年才轉身去了廚房。
剛把熱水燒上,手機就震動起來。
瞥了一眼名字——曲逍然?
餘年按下接聽,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曲逍然急匆匆道,“那個……餘年你看到謝遊了嗎?要是沒有就當我沒問——”
“他在我家。”
“啊?你家?”曲逍然愣了兩秒,聽聲音像是朝旁邊說了句“找到了”,又重新湊到聽筒說話,“他真在你家?”
餘年透過廚房玻璃往客廳看,謝遊裹著絨毯坐在沙發上,閉著眼睛,一動也沒動。
他放低聲音,“嗯,真在我家。他說他頭疼,精神也不好,是生病了嗎?”
曲逍然似乎是換了個安靜的地方,“在你那兒就好,找不到人,真是心髒病都要被嚇出來了!”
呼了兩口氣,他繼續道,“謝遊確實生病了,老毛病,偏頭痛犯了。他連著兩天晚上沒睡著覺,都快成熊貓了。脾氣也差,倒也不罵人,就冷著表情,把他秘書嚇得半死。”
脾氣差?餘年對此持懷疑態度,想起謝遊眼下的青影,他輕聲問,“是因為丁兆先的事情?”
“臥槽,他連這都跟你說了?”曲逍然驚訝,也沒說得很清楚,“差不多吧,反正這段時間累得夠嗆,壓力大,神經繃得死緊,頭痛得整夜整夜睡不著,還不敢吃藥,真特麼什麼事兒啊!”
餘年敏感地抓住了重點,“為什麼不敢吃藥?”
曲逍然沒憋住,噼裡啪啦一通說,“說起這個老子就來氣!還不是因為丁兆先那老東西!早幾年的時候,謝遊也是生病,家庭醫生硬是被丁兆先買通,把藥給換了!幸好那天謝遊手抖不小心打翻了杯子,自己也謹慎,察覺到藥不太一樣。私底下拿出去一驗,果然,單獨吃都沒問題,真混在一起吃,說不定幾天就心梗死了!”
餘年握緊了手機。
曲逍然憤然道,“丁兆先手段是真的髒,是我我也有陰影,寧願死扛,也不敢隨便吃藥了!”
沉默幾秒,水燒好了,餘年聲音發澀,“嗯,我去看看他,先不說了。”
“行,那什麼……”曲逍然不太好意思,但還是厚著臉皮,“麻煩你照顧他一下。”
“好,你放心,我會的。”
回到沙發邊,謝遊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沒變,他面色冷凝,沒有任何細微的表情,像是習慣了自我保護一樣,不讓任何人看出來,他正被劇烈的頭痛折磨。
聽見動靜,謝遊才睜開眼睛,靜靜地看著餘年。
餘年沒拿藥出來,隻勸謝遊喝了幾口熱水暖暖。不過,在他轉身準備把空杯子放到一邊時,忽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謝遊的手指悄悄地拉住了他的衣角。
餘年說不清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感覺,那麼一點微小的力道,卻讓他移動不了半寸。隨手將空杯子放下,餘年握住謝遊的手,坐到沙發上,讓對方枕到了自己大腿上。
五指覆上頭皮,謝遊身體反射性地微微瑟縮,餘年趕緊將力道放得更輕。他聲音低緩地安撫,“我外婆以前也頭疼,我特意去學過緩解的手法,不知道生疏沒有。”他見謝遊還在看自己,笑道,“要不要閉上眼睛?”
謝遊一句話一個動作,聽話地閉了眼。
餘年手指加了點力道,一秒不錯地注意著謝遊臉上的神情,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謝遊微蹙著的眉漸漸松開,呼吸也平緩下來,慢慢睡了過去。
又隔了十幾分鍾,餘年才停下手指的動作,拿過手機,先調了靜音,然後才發了條信息給曲逍然,“他睡著了。”
很快,曲逍然回了信息過來,“謝天謝地感謝你!我之前還在擔心,要是一直睡不著覺,他會不會一個不留神就猝死了!終於睡了!”
沒兩秒,第二條信息又過來了,“不過,他竟然肯吃止痛藥和安眠藥了?”
“沒有吃藥。”餘年分心思看了看謝遊,確定還在睡,才繼續點按屏幕,“他怎麼會偏頭痛?”
這次,隔了好一會兒,曲逍然才把消息發過來。
“這毛病有幾年了,他爸去世的時候,他媽媽都哭暈過去了,但他不能暈啊,晃一下都不行,得撐著,站得比任何人都穩,不然他們母子兩個,秒秒鍾就會被那些禿鷲吃的渣都不剩。
我那時候連著一個多月沒見到他,再見的時候,人都瘦了一大圈。那時候才成年,但沒人會因為他年紀小讓著他。他要護好他媽,要守住他爸留下的東西,要處理一大攤子的事情,處處勾心鬥角。一天隻睡得了三個多小時,壓力大得吃不下東西,還會神經性幹嘔,偏頭痛這個毛病,也是那時候有的。”
把曲逍然發來的信息反復默念了好幾遍,餘年放下手機,低頭看了會謝遊,靠著沙發背,也慢慢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施柔一見到餘年,就驚訝道,“年年,你臉色怎麼這麼差?沒睡好?”
餘年活動了一下酸疼的脖子,笑道,“還好,睡得淺,對了,左銘老師來了麼?”
施柔抬手擋了擋嘴角,小聲道,“制作老師已經到了,比你早了差不多半小時。年年,你又要跟他吵架啊?”
餘年:“我們沒有吵過架,隻是各有各的堅持,誰都不服誰而已。”
“那還不是吵架,”施柔又挨著數,“今天下午歌就全都錄完了,封面拍了,封設也做好了,就差MV,大概等你們吵完了就能定下來開拍了吧?”
施柔還是不放心,把聲音放輕,勸道,“年年,要不就聽左銘老師的吧?每次左銘老師黑臉,看起來都好兇,而且他是業內金牌,應該很討厭別人反對他的方案。”
“沒事的,”餘年拉了拉白色衛衣帽子的細繩,笑得很自信,“信我,今天肯定能定下來。”
聽見門響,左銘取下耳機,抬頭看了一眼推門進來的餘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