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味一見餘年,眼睛就紅了。
餘年好笑又無奈,“沈叔,您要是哭了,我可是要笑話您的。”
沈味聞言揩了揩湿潤的眼角,又將餘年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小少爺,您都還好嗎?”
餘年拿數據安對方的心,“我都還好,比三年前長高了幾釐米,也重了不少。”
沈味不放心,“老夫人去世後,我就不應該聽您的話走的,留下來,好歹也能給您一天做兩頓飯。”他在餘家當了三十年的廚子,可以說是看著餘年長大的。
聽了他的話,餘年有一瞬間的恍神,回神又笑道,“家裡隻剩我一個人了,我之前又在讀大學,一直住在學校裡,也沒有您發揮的機會啊。而且我自己現在也會做飯了,不會餓瘦的。”
沈味皺眉,“怎麼能讓小少爺您自己下廚?我——”
“沈叔,”餘年打斷他的話,聲音輕了些,“我總要學會自己一個人生活的,我也長大了。”
沈味沒再說下去,嘆了聲氣,把話題轉到了餐食上,“豆豉醬燒黃魚和雞汁魚腩羹您從小就愛吃,我挺久沒做過了,也不知道合不合您胃口。”
餘年故意睜大眼睛,誇張道,“怎麼可能不合我胃口?我一個人解決了兩盤菜,就差把盤子也吃了!”
沈味笑起來,眼角皺紋都帶著溫和,“小少爺還和小時候一樣,喜歡哄我開心。”
兩個人又聊了幾句,餘年不好讓孟遠多等,沒有多留就準備回去了。走之前想起孟遠說的,又道,“和我一起過來的朋友很喜歡吃您做的菜。”
沈味臉上的笑紋愈深了些,“小少爺的朋友就是我的貴客。”
餘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臉上多了幾分少年氣,“謝謝沈叔,我下次饞了的時候,再來找您煎條小黃魚吃。”
從後廚出來,餘年一個人沿原路往回走。夜風清涼,帶著草木的淺淡氣味。他被勾起了不少回憶,之前著急著搬出來,現在卻突然有些想家了。
隻是那個家,就剩他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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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遊原本是受不了曲逍然打遊戲時的聒噪,才出來散步,沒想到會再次碰見餘年。
很巧。
在旁邊安安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發現餘年像是在發呆,他猶豫著,還是走近,“餘年。”
聽見有人叫自己名字,餘年回過神,見是謝遊,笑道,“你出來散步?”
“嗯。”謝遊謹慎措辭,“你心情不好?”
餘年搖頭,“沒有,隻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他又笑道,“我明天就要去錄制《天籟》的第一期節目了,說實話,其實還是會有一點緊張。”
“不要緊張。”你肯定是第一。
但保險起見,謝遊已經在腦子裡計劃怎麼獨家注資這個節目了。
餘年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他雖然和謝遊見過幾次,但並不熟悉,想來對方應該也沒有這個闲暇聽自己的心情。
他輕輕籲了口氣,重新看向謝遊,笑著道別,“我經紀人還在裡面,我就先回去了。”
眼角餘光掃見一抹淡粉,餘年抬手,將落在自己肩上的幾片薔薇花瓣,順手拂了下去。
謝遊遺憾地收回了還沒來得及有動作的手。
第7章 第七塊小甜糕
第二天一大早,餘年就和孟遠、施柔到了演播廳。他們到得很早,何丘柏正一臉睡眠不足地窩在椅子裡吃早飯,見他們來了,沒什麼精神地打招呼,“早飯吃了嗎?”
“吃了來的,”孟遠“嘖”了幾下,“這麼慘?你這是又一晚上沒睡?”
何丘柏喝了兩口豆漿,“嗯”了一聲,“快天亮的時候在椅子上眯了兩個小時,”他語調一變,提高聲音吼道,“我他媽還要說多少遍?燈光別打七號光,拍鬼片呢!”
燈光師遠遠應了一句,何丘柏沒心情吃早飯了,扔下豆漿,看向餘年的眼神倒是溫和不少,“老孟昨天跟我說了你的想法,雖然隻加了一個小細節,但舞臺效果肯定會很不錯,我已經讓造型師安排好了。”
餘年笑著道謝,“謝謝您,費心了!”
“謝什麼謝,我還指望著你和夏明希幫我扛收視率和熱度呢,熱搜我都買好了。反正你有什麼奇思妙想都說說,大家一起研究。”
何丘柏摸摸胡渣凌亂的下巴,“你來得最早,先去走位彩排。這是你第一次上臺,雖然我們是錄播,後期會剪輯,但還是盡量不要出差錯。時間充足,我們多走兩遍看看。”
這也是孟遠的打算。
餘年雖然不怯場,也被霍行和安成拉著補了不少舞臺常識,但聽一千遍也不如一次實踐有用。要是錄制的時候出了小差錯,後期會減掉或者拿其它的鏡頭補,孟遠表示:餘年的鏡頭,有一個是一個,一個也不能少!
餘年記憶力很不錯,走第一遍位的時候,還會犯新人常犯的小錯誤,被糾正之後,第二遍就完全挑不出毛病了。
何丘柏在臺下看完,朝餘年招手,等人過來了,他吩咐道,“一會兒正式彩排,我會讓音效組跟上。現在我教你,以後不管上什麼節目,都要把每一次彩排當成正式演出來做,這樣就算是直播,也不會出差錯,自己心裡也踏實不慌。”
餘年認真點頭,感激道,“我記住了。”
何丘柏扣了頂鴨舌帽在頭上,蓋住亂糟糟的頭發,“嗯,牢牢記著別忘了,你以後路還長。”
正式彩排走了兩遍,何丘柏拉著燈光師到旁邊訓去了,孟遠去找攝像看總體效果。餘年調整呼吸,接下施柔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跳舞弄出的一額頭的汗。
這時,一道聲音傳過來,“我還以為我是來的最早的,沒想到你竟然比我還早!”
餘年偏頭,一張五官明豔的臉就闖進了視線裡。
而對方因為餘年突然偏頭,也眨巴著眼睛愣了兩秒,“你……你漫畫裡走出來的?”
餘年笑彎了眼睛,“我也正想說這句話!”他伸手,“我是餘年,年年有餘那兩個字。”
夏明希開開心心地握住餘年遞過來的手,“我叫夏明希,光明的明,希望的希。”他收回手,抓了抓自己半長的慄色頭發,嘟嚷,“我還以為我是來得最早的,結果你竟然比我還勤奮,彩排都走了兩遍了!”
餘年接過施柔遞過來的水,擰開喝了一口,“我早上醒得早,醒了就睡不著了,幹脆提前過來看看。”
夏明希連連點頭,“早點過來是對的,錄制的時候很容易緊張,一緊張就容易出錯,多排排肯定沒毛病。”他說著,從包裡掏了半天,掏出一包小餅幹來,“給你,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餘年伸手接下來,直接拆開吃了。嘴裡叼著餅幹,也從自己口袋裡摸了顆薄荷糖出來,遞過去,笑著道,“嗯,以後就是朋友了。”
夏明希接下糖剝開塞嘴裡,眨眨眼,十分直白,“你笑得可真好看!”
餘年翹著嘴角,唇邊還沾著餅幹屑,“應該也有很多人告訴你,你笑起來特別漂亮吧?”
“哈哈哈我們這是商業互吹?”夏明希揚揚下巴,“不過確實,比如我媽就每天誇我一百遍!”
餘年笑出聲來,“張闌老師這麼有趣?我外婆以前就特別喜歡看張闌老師的電影。”
夏明希發現,自己越看餘年越喜歡。他從小在這個圈子裡長大,認識的人很多,但朋友挺少。旁的人聽他提起父母,要不就是假裝不在意,要不就是鄙視他是個靠父母的星二代,或者一陣恭維討好。像餘年這麼自然說起,不故作姿態,也不故意奉承的,實在少見。
和這個人說話真的很舒服。
然後餘年就發現,夏明希看他的眼神一陣放光,讓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恍惚以為自己臉上開了朵花出來。
這時,訓完了燈光師的何丘柏走了過來,見到夏明希,“來這麼早?”
夏明希禮貌點頭,“何導好啊!是我經紀人老早就來拍我門的,要不是路上堵了,還能再早半個小時。”
何丘柏見夏明希和餘年站在一起,相處得還不錯,感嘆了一句,“有你們這兩張臉在,我這節目收視率是有保障了!”
夏明希直言,“何導,我就明說了啊,我唱歌跳舞都實在很一般,我爸自己上陣教我唱歌,最後掀桌子不幹了。又高價請了聲樂老師,但還是沒能挽救我破爛的水準。所以,我也就真的隻有臉能看了!”
餘年聽完他十分誠懇的話,沒忍住,在旁邊笑了出來。夏明希瞪大眼睛,過去撓餘年,“你竟然笑我!”
餘年趕緊往後躲,兩人鬧成一團,何丘柏闲闲地加了句,“注意別把臉撓花了!”
等兩個人走完彩排到後臺的化妝間,已經肩膀擦肩膀聊起了天。夏明希說話不愛拐彎,“臥槽你剛剛在上面彩排,我在下面眼睛都看直了!我的祖傳經紀人直接說,要是他先發現了你,還有星耀和孟遠什麼事啊!”
餘年才跳過舞,眼尾泛著點紅,襯著眼下的淚痣,這麼波光流轉地看過來,弄得夏明希誇張地捂心口後退一步,“我的小心髒,動了!”
餘年深感夏明希就是個活寶,故意冷酷一笑,“我是不會負責的。”
夏明希哈哈大笑,“年年你這個渣男!”笑完了他又好奇,“不過來採訪一下,你是怎麼做到離開提詞器就不能活的?我可是發現了,你一邊跳舞,一直在看提詞器!”
餘年也很無奈,“我曲子看一兩遍就能哼,詞背二十遍都會記岔,自己寫的詞也是,寫出來之後還要背,背了還記不住。”
夏明希爆笑,“我回去能跟我爸說了,我終於遇見了一個記歌詞比我還菜的小伙伴!”
一直到快十一點,另外兩個女歌手趙若和許萱才一前一後地到了。在化妝間看到夏明希,兩個人都有些激動,相互自我介紹之後,她們正想再和夏明希說幾句,卻被何丘柏的助理叫走了。
夏明希看了眼手腕上的表,“都快中午了,那個叫方懷的竟然還沒到,這麼大牌?”
餘年正在努力背歌詞,聽見夏明希的嘀咕,“也可能是堵車了?”
夏明希壓低聲音,一臉八卦的興奮,“我悄悄跟你一個人說啊,是從我經紀人那裡聽來的。據說那個方懷還不太樂意來這個節目,說這個節目檔次太低,配不上他當今的咖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