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森哦了一聲:“你八號要錄MV,別想了,安安心待在棚子裡錄像吧。”
線下聚會下午四點才開始。秦野心想自己和喬斯年假裝cp,也隻是在網上堵住別人的嘴,真人聚會的時候,別人都成雙成對的,喬斯年一個人豈不是很尷尬。
秦野道:“錄像下午三點就能結束了吧?”
吳森從鼻子裡重重冷哼了一聲:“你可別給我提前溜,祖墳塌了也得給我老老實實錄完MV再走。”
秦野聞言眼一眯,像是抓住了什麼把柄似的指著他:“好啊,我回去就告訴我媽,你詛咒咱家祖墳!”
吳森聞言一愣,下意識捂住嘴,這才想起自己和秦野還是沾親帶故的舅甥關系,氣急敗壞道:“閉嘴,練你的舞去!”
秦母和秦父都在老家住著,別的不敢說,對祖先可是十足十的尊敬。聽見吳森這麼胡說八道,保管給他罵的狗血淋頭。
秦野嘁了一聲,才不聽他的,拎著包就準備回家。然而還沒出練習室大門,口袋裡的手機就忽然震動了起來,鈴聲急促,他一看號碼發現是老家打來的,立刻接通了:“喂,媽,怎麼了?”
這是秦母的手機,電話那頭響起的卻是秦父焦急的聲音:“小野,你媽剛才上樓的時候一腳踩空摔下來了,現在正往醫院送呢,你趕緊回來一趟!”
秦母都五十多歲的人了,平常身體又不好,從樓梯上摔下來那還了得。秦野聞言嚇了一跳,問清地址後趕緊掛了電話,和吳森開車一路趕去了鎮上的醫院。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秦母正在手術室裡搶救,秦父站在醫院走廊焦急的來回踱步,眼睛都急紅了。
秦野見狀連忙跑上前:“爸,我媽怎麼樣了?”
秦父看見兒子來,連忙攥住秦野的手,指尖都在顫,慌的六神無主:“醫生說她摔到腦子了,顱內出血得做手術,你說……你說萬一出個三長兩短的可怎麼辦啊!”
他手裡還攥著一疊繳費單,被汗水浸得湿透。秦父把銀行卡塞到秦野手裡,急得話都說不清了:“醫生說做手術得要五六萬,咱家上個月才修了房子,現在卡裡隻剩下那麼點錢,這可怎麼辦啊……”
醫生說的五六萬肯定是保守估計,做完手術還得長期在ICU病房進行觀察,一系列雜七雜八的費用加起來二十萬都不止。
秦野聞言眉頭緊皺,卻也不想慌了神讓局面更糟。他從秦父手裡的把繳費單抽出來:“沒事,你先坐著,我下去繳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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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森見他疾步下樓,連忙跟了上去:“哎哎哎,你哪兒來的錢繳費啊?”
秦野當然沒錢繳費,他頓住腳步看向吳森,語氣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小舅,你有多少錢,能不能先借我,等我媽手術做完了,我盡快湊齊還你。”
吳森瞪眼:“你說的什麼話,裡面躺著的不止是你媽,那也是我親姐姐,我能眼睜睜看著她去死嗎?啊?”
他說完,又好像發現在醫院說這個字不太吉利,連忙呸呸呸了三聲。用手機查了查自己的銀行卡餘額,結果發現隻剩兩萬不到。
吳森摸了摸褲子口袋,有點尷尬:“……那什麼,我上個月剛買了一輛車,卡裡就剩一萬八了,可能不太夠。”
秦野是練習生裡的糊逼,吳森是經紀人裡的糊逼,兩個人其實誰也沒比誰好到哪兒去。加上一個人生活,花錢大手大腳,吳森一把年紀了也沒攢下什麼錢。
秦野沒想到吳森這麼窮:“……你不是經紀人嗎?”
吳森老臉一紅:“經紀人怎麼了,經紀人一個月也才六千四的工資!經紀人要是那麼掙錢,我幹嘛讓你當練習生!”
主要是手底下帶著一群糊逼,沒收入。
秦野病急亂投醫,什麼都顧不上了:“不管了,先湊著,不夠了再借。”
他手裡的繳費單除了手術款,還有藥物針劑等亂七八糟的一大堆。秦野和吳森在底下湊了許久,也還差個一小半,隻能各自找朋友借一點。
吳森的人緣顯然不怎麼樣,連打了十幾個電話都沒人接,好不容易接通了,對方一聽他要借錢,立刻掛了。
秦野手機裡壓根就沒剩幾個好友,他挨個找過去,都沒得到回信,最後猶豫著點開了和喬斯年的對話框,心中卻有些惴惴不安。
他們到底還沒見過面,隻能算網友,借個兩三千還能說的過去,開口就借七八萬,會不會被當成騙子?
秦野想起躺在手術室裡的秦母,指尖略有些緊繃的打出了一行字,刪刪改改組織著語言:【你能不能……】
話沒打完,一不小心點擊了發送,秦野立刻撤了回來。
比比羅察覺到秦野內心無聲彌漫的絕望與焦慮,悄無聲息飛了出來,趴在他肩頭桀桀怪笑:【親愛的宿主,沒有什麼比你母親的命更重要了,隻是騙一點小錢而已,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不要再猶豫了。】
秦野抿唇,他沒打算騙,他隻想借。沒有理會比比羅的蠱惑,又重新輸入了一段話:【我媽媽在醫院動手術,急需手術費,你能不能先借我六萬塊錢,我下個月還你。】
點擊發送。
秦野發送完就有些後悔了,自己編輯的那段話怎麼那麼像騙子,他將手中皺巴巴的繳費單捋平整,打算拍張照證明自己沒說謊,喬斯年那邊卻已經回信了:【銀行卡號發給我。】
秦野見狀心頭一松,都顧不上道謝,連忙把賬戶發了過去,略有些焦急的等著消息。三分鍾後,他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來了短信提示,卡裡的餘額多了五十萬。
怎麼這麼多?
秦野內心詫異,卻顧不得什麼,連忙和吳森去了窗口繳費,然後回到了手術室門口陪著秦父一起等情況。
秦父並不知道兒子這幾年在外面收入怎麼樣,仍有些擔憂手術費的事:“小野,怎麼樣,錢籌夠了嗎,實在不行我先回老家把房子賣了。”
秦野道:“沒事,我找朋友借了點,湊夠了。”
他說完扶著秦父在椅子上坐下:“爸,你先休息會兒,我和小舅等消息。”
醫院長廊寂靜,隻有頂上方亮著蒼白的燈,裝載著一座城市人的生與死。
秦野心仍有些慌,但好歹沒像剛才那麼緊張了。他坐在椅子上冷靜下來,這才想起給喬斯年道謝,用袖子擦了擦手機屏幕上的汗,一個字母一個字母的拼出了兩個字:【謝謝。】秦野以前騙過很多人,但現在他該慶幸,說真話的時候還有人願意信他。
喬斯年一直在線,他心想秦野那邊一定情況糟糕,所以沒敢發消息打擾他,一直守著手機,等看見回信才微松一口氣:【沒事,阿姨情況怎麼樣了?】
秦野內心感激:【她不小心從樓上摔下來了,腦出血,還在手術,謝謝你借的錢,其實六萬就夠了。】
喬斯年對這種大型手術還是比較了解的:【你先留著,後續治療肯定還要花錢,有剩的到時候再還我。】
秦野不該問這句話,但他還是問了:【……你就不怕我是個騙子?】
喬斯年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又或者他就算想了,答案也是一樣的。他隻是覺得,誰都有身逢絕境的時候,如果能伸手拉一把,很可能境遇會大不一樣。
喬斯年如果覺得他和秦野的交情不值五十萬,那麼就算是真的也不會借,反之亦然,如果他覺得秦野和自己的交情值五十萬,這些錢就算打了水漂也沒關系。
他現在有了困難,而他剛好有餘力相幫,再好不過。
喬斯年打了一段話,又刪掉了,隻發了三個字:
【我信你。】
我信你……
秦野看見這三個字,緩緩按熄了手機屏幕,低頭把臉埋在掌心裡,許久都沒說話。有那麼一瞬間,醫院冰涼的溫度似乎也有了些許緩和。
比比羅忽然有了些不太好的預感。
人生來就有喜怒哀樂四種情緒,而它所吸取的就是宿主身體中蘊含的負面能量。秦野雖然是個好人,但也免不了產生這種情緒。
例如憤怒,例如焦慮,例如絕望……
比比羅剛才明顯感受到了秦野身上翻騰著的焦慮不安,暴躁絕望。但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這些負面情緒就如同波瀾漸息的海面一般,從他身上再也尋不到絲毫蹤跡。
過了三個小時,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了,秦母從裡面被推了出來。醫生說手術很成功,隻是後續還要住院治療一段時間。
秦父聽聞消息,總算放下了心,一個勁念叨:“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秦野也是松了口氣。他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凌晨四點了,喬斯年這個點應該早就休息了,給對方發了一條信息:【我媽媽做完手術了,醫生說沒什麼大問題。】
他沒指望喬斯年會回復,畢竟已經很晚了,但沒想到對方幾乎是秒回信:【那就好。】
喬斯年嘴笨,在手機旁守了一晚上,隻能憋出這三個字。
秦野見狀指尖微頓,心想喬斯年該不會一直沒睡吧。他一直就覺得對方挺傻的,但沒想到會傻成這樣,飛快打了一行字:【快去睡覺,很晚了。】
喬斯年:【你也記得休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找我。】
老男人說不來什麼煽情話,隻能用這種平平無奇的話語表示關心。就在喬斯年猶豫著要不要補充點什麼的時候,秦野發來了一條語音,很簡單的兩個字。
“晚安。”
大概因為在醫院的原因,聲音很輕。帶著些許沙啞和疲憊,像往常一樣低沉富有磁性。細聽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讓人臉紅心跳。
喬斯年把手機靜靜放在耳邊,聽了好幾遍。不知道為什麼,心髒忽然有些躁動,連帶著耳根也有些微微發熱。
忽而睡意全無。
喬斯年想起秦野說不去聚會,後知後覺的給肥兜發了一條消息。而後者正在舉行深夜party,立刻回信了:【他為什麼不來?】
喬斯年道:【他媽媽生病住院了。】
肥兜不太信,他也和秦野一樣,覺得喬斯年這個人是感情白痴,好騙得很。在吵吵鬧鬧的背景音下發了一條語音過來:“他媽媽生病住院了?真的假的?”
喬斯年擰眉,心想誰會用自己家人的身體健康開玩笑:【真的。】
肥兜更不信了:【兄弟,你別告訴我他還找你借了錢,用的還是手術費不夠了那種套路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