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料悄然滑落,順著沙發邊緣掉在地,堆積成團。
聞思婉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但依舊有人願意留在原地。
聞炎腦海空白一片,陌生的感覺一陣陣襲來,將他的理智衝擊得支離破碎。骨節分明的五指貫穿靳珩發間,說不清是難耐還是別的,緩緩收緊,又緩緩放松。
在涼爽的空調房裡,他們的頭發生生被汗水浸湿,凝成了一縷一縷的。冷氣一吹,沾染了冰涼的溫度。
聞炎在靳珩耳朵後側輕吻片刻,留下一個淺淺的印記,最後猶覺不夠,繼續深吻,眼見那痕跡逐漸變成淺紫,這才滿意。
聞炎撥開靳珩額前的碎發,眼尾微紅,聲音沙啞:“會不會被人看見?”
靳珩搖頭,不甚在意:“不要緊。”
他甚至在同樣的位置,給聞炎耳後也留了一個,而後用指尖輕輕摩挲,笑著道:“算不算情侶款?”
聞炎的頭發較短些,不太遮得住。但他見靳珩都無所謂,自己也不覺得是什麼大事了,字句逐漸淹沒在二人相觸的唇舌間:“當然算……”
他們本來就是情侶。
一場親密接觸將聞思婉帶來的不虞清除幹淨,一瞬間蕩然無存,仿佛她從未來過。聞炎洗完澡,想起劉禿子還布置了作業,從書包裡抽出幾張皺巴巴的卷子在桌面攤平,然後就沒了動作。
“老師布置的作業就是讓你們盯著試卷發呆嗎?”
靳珩吹幹頭發,從浴室出來,一看聞炎這幅樣子就知道他不會做。隨手拉了張椅子在旁邊坐下,身上還帶著淡淡的水汽:“哪裡不會?”
聞炎眼皮子跳了一下,用手揉了揉,從指縫裡偷偷看他:“都不會。”
靳珩:“……”
行吧,他早該知道的,這個問題根本就多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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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珩看了眼時間,已經半夜十一點了,以聞炎解題的速度,隻怕今天晚上能不能睡覺都成問題。他拔掉筆蓋,撕了張草稿紙:“一題一題來。”
劉禿子顯然顧及到了他們班學生的整體能力,卷子都不算太難,但對於聞炎這種學渣來說,依舊是天書一般的存在。
前面幾題還好,勉勉強強能解出來,到了後面就越來越費勁。聞炎努力睜開打架的眼皮子,已然後悔為什麼要把卷子拿出來,明天早上去班裡抄多好。
靳珩攬著聞炎的肩膀,把他打瞌睡的腦袋扶正:“還差半面就寫完了。”
聞炎看了眼,發現反面都是大型解答題,眼睛一瞬間瞪圓:“艹,我都不會。”
靳珩:“我教你。”
聞炎沒吭聲,靳珩的答案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樣。例如什麼“我幫你做啊”、“那你先睡吧”、“那就不寫了”,好像差了十萬八千裡。
靳珩仿佛看出他在想什麼,笑了笑:“要不眯一會兒再寫?”
正中聞炎下懷。
靳珩嘆了口氣,把他抱進懷裡。聞炎也沒再像第一次一樣渾身炸毛的拒絕這種姿勢,在靳珩肩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著,閉目養神。
聞炎睡著的時候很安靜,隻看外表,是當下最招女生喜歡的那種痞壞風格,隻是眉眼依稀還有幾分揮之不去的凌厲,跟他母親半點也不像。
小混混,別人都這麼稱呼他。
靳珩從前覺得這是一個貶義詞,令人避之不及。但放在聞炎身上,從舌尖吐出,偏偏帶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繾綣意味。
就算是小混混,也是屬於他的小混混。
靳珩抬手,摸了摸聞炎的頭發,不願再將他吵醒。另一隻手把卷子輕輕翻了個面,捏著筆繼續寫題。時不時停頓片刻,模仿聞炎的筆跡,乍看竟也有七八分相似。
聞炎滿身戒心的人,在他的懷抱裡出奇睡得安穩。就像二人初次見面的時候,靳珩幹淨的校服帶著淺淡的洗衣液味道,陽光幹燥,暖風微醺。
被這樣的感覺簇擁著,再尖銳的刺也會軟化下來。
如果在別的地方,現在氣候應該已經有些寒涼了。隻是這裡的盛夏太過漫長,以至於讓人直接略過了秋天的存在。外間風搖樹枝,沙沙作響,在玻璃窗上映出一片婆娑的樹影。
翌日清早,徐猛正坐在班上奮筆疾書的補作業,東抄抄,西抄抄,勉勉強強把一份卷子填滿了。
他長喘一口氣,正納悶聞炎怎麼沒來,結果就見後者雙手插兜,懶懶散散的從教室後門走進來,然後極其“緩慢”的在位置上坐下。
徐猛看了眼時間:“還剩十分鍾,你不補作業了?”
聞炎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但就是有一種無形炫耀的感覺。隻見他從書包裡拿出試卷,然後啪一聲拍在桌子上,幹脆利落道:“早寫完了。”
徐猛心想把你給能的。他拿起聞炎的試卷,粗略掃了幾眼,奈何身為學渣,根本看不出來什麼對錯,語氣狐疑:“你自己寫的?”
聞炎相當大方,挑眉道:“抄不抄?”
徐猛嫌棄搖頭:“我不抄。”
誰活的不耐煩了去抄聞炎的試卷,抄二傻子的都比抄他的強。
聞炎哎呦了一聲:“老子還不稀罕給你抄呢。”
劉禿子最近來的很早,一是檢查早讀,二是為了防止學生補作業。上課鈴一響,學委就把全班人的卷子都收上來了,整整齊齊的碼放在講臺上。
今天一上午都是劉禿子的課。他拉開椅子坐下,隨便翻看了幾張試卷,聲音拖得老長,看不出喜怒:“你們沒抄吧?”
臺下眾人齊齊搖頭,異口同聲:“沒抄!”
劉禿子震驚他們無恥不要臉,掰了一截粉筆砸下去,恨不得扔下去的是個手榴彈,炸死一個算一個:“沒抄個屁!”
十張卷子有八張都是一模一樣的,有人自作聰明的改了幾道選擇題,但後面大題的解答流程全部雷同。還有個二傻子把根號5抄成了五十五。
高三剛開學的時候班上就送出去了一批實習生,原本有些擁擠的教室也空蕩了下來,這些學生如果還不努力,還不如早點出去工作。
劉禿子恨鐵不成鋼,繃著臉,皺著眉頭,直接拿出紅筆對照著試卷刷刷刷一陣狂改,改完一張罵一句:“麻煩你們下次抄作業動動腦,抄作業都不會抄,以後出去別說是我教的學生!”
“劉西苑!選擇題B你都能給我抄成13,把卷子拿下去!”
“這是那個誰……陳小智,一看你和劉西苑抄的就是同一份兒,全給我寫成13了,拿下去!”
劉禿子很少生這麼大氣,底下的學生原本還在嘻嘻哈哈看熱鬧,見狀都不自覺噤了聲,莫名惴惴不安。
徐猛抬頭望天,努力回想,自己剛才是不是也把B抄成13了?真要命。
“徐猛!”劉禿子果然點了他的名字,“打遊戲把眼睛都打瞎了,抽空去醫院看看,卷子拿下去!”
活該~
聞炎坐在後面,翹著二郎腿,對他豎起中指,幸災樂禍。
徐猛經過他身邊時同樣回以中指,低聲道:“老子看你能考多少。”
都是學渣,大舅就別笑二舅了。
聞炎摸了摸下巴,心想後面題目都是靳珩寫的,應該錯不到哪兒去吧。但心中還是有些不安,嘶了一聲,指尖無意識摩挲起來。他略微直起身形往講臺上看了眼,不出意外發現劉禿子改的就是他的卷子——
別問怎麼認出來的,皺得跟鹹菜一樣,全班獨一份。
過了大概一分鍾左右,劉禿子忽然出聲:“聞炎?”
聲音帶著些許匪夷所思。
徐猛笑了,等著看好戲。
聞炎一向懶散,不怎麼怕老師,就那麼坐在位置上,舉了舉手:“老師,我在這兒。”
劉禿子沒理他,把手上的卷子翻來覆去看了兩遍,最後確認無誤,才面色狐疑的道:“昨天卷子是你自己寫的嗎?”
聞炎一時也分不出來他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慢半拍的答了一聲:“是啊。”
劉禿子嘶了一聲,眼中閃過一抹驚奇,拿著那張皺成鹹菜的卷子抖了抖:“你進步也太快了吧,全班唯一一個滿分。”
此言一出,全班人震驚,紛紛轉頭看向聞炎,眼中寫滿了不可置信。
聞炎自己都愣了一下,滿分?
徐猛回頭看向他,高深莫測道:“某個小弟幫你寫的吧。”
也怪靳珩,昨天光顧著模仿筆跡去了,忘記修改正確率,順手寫了個全對。
聞炎眼皮子跳了跳,心想這叫個什麼事兒啊。他抓了抓頭發,眉頭緊皺,思索著該怎麼回話。說自己寫的吧,太假,說不是吧,又沒辦法解釋題目答案哪兒來的。
劉禿子一時也沒猜到聞炎請了外援,畢竟全班最高分也才一百出頭。看著那張卷子,喜不自勝。自從他接管這個班以來,有多久都沒見過滿分了,沒忍住又問了一遍:“是你自己寫的吧?”
聞炎:“……是。”
徐猛坐在前面,翻了個白眼,心中呸了一聲:真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