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星煦看著徐金:“你這位阿姨,應該長得很好看吧。”
徐金下意識點頭,回神才回味過來何星煦在陰陽怪氣,意有所指。
但徐金不能回懟、不能明說,隻能把胸口的氣悶咽回去。
“阿姨的確長得很好,主要是她很溫柔,像母親一樣。”他一出生就沒有母親,他有意識以來,被父親帶著去醫院見到最多的女性就是柔姨。
這麼多年下來,在他心中柔姨已經是母親的角色。
所以他和父親一樣,無法想象柔姨離開他們父子的場景。
何外公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他打算找時間和這位聞女士談一談,如果需要,他想替這位聞女士報警。
徐家這對父子,嘴裡沒一句真話。
何外公看徐金還要繼續解釋,直接打斷:“徐金,你和小煦年紀相仿,我也不想倚老賣老拿長輩的身份教訓你。但你成年了,還是學點好的。這些話以後也別說了,你覺得我這老頭這麼好騙嗎?”
徐金沒想到何外公當場就打臉,臉色一時間有些僵硬:“何外公……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何外公:“說起來你父親今天拿給聞女士戴的玉镯和紅寶石耳鑽都是假的,你父親……不會是被、騙了吧?”
咬得極重的兩個字,嘲諷意味十足。
嘴上說對待聞女士多好,但開口幾百萬,面子名聲都有了,結果是假的?
徐金臉色更加僵硬,顯然沒想到隻一個照面何外公竟然能看出來?
那可是花了好幾萬買的高級貨,一眼絕對看不出區別。
父親也不知道是愧疚還是別的,非要按照當年的那兩樣賣掉的東西打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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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誰也沒想到,何外公這個常年待在鄉下的,竟然一眼看得出來?
何外公像是故意般:“哦對了,不僅是我,我瞧著聞女士也看出來了。這眼力勁兒,可不像窮苦人家出來的啊。”
徐金徹底說不出話,甚至開始慌了。
為什麼能看出來?柔姨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何外公已經懶得看他表演,擺擺手:“小煦,送客。”
何星煦早就等著,一得話起身,送人的態度不要太明顯。
徐金臉色變了好幾遍,到底演技精湛,幾個呼吸間竟是緩和過來,甚至還朝何外公鞠了一躬:“既然何外公今晚不方便,那我和父親改日再來拜訪。”
說著不等何外公再說什麼,轉身就要走。
何外公本來已經懶得搭理他,此刻聽到這假模假樣的話,嘴角壓下來,不悅掀掀眼皮:“是嗎?還是算了,我怕廟小,招待不起。說起來,你父親有這個時間,還不如早點把你當成大人看待,也許徐家換了掌家人還能蒸蒸日上不是?”
徐金徹底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何老爺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嘲諷他還沒斷奶嗎?
何外公涼涼開口:“不是嗎?金寶不是乳名嗎?你都十八了,你父親可別還當你是個寶寶。”
何星煦知道外公是完全不待見徐家這父子,連這種平時壓根不算是事的稱呼都拿來陰陽徐金是個爸寶,徐父讓他幹什麼他都巴巴跑來,沒點主見。
何星煦已經起身要趕人,突然回過神,他猛地偏頭去看徐金,眸色沉沉的:“你小名叫金寶?”
本來因為口音偏差,他一開始沒回神過來,可不知為什麼,他腦海裡突然就閃過同樣在他這個年紀還哭著喊他金寶兒的羿元帥。
兩個幾乎差不多的乳名,何星煦腦子嗡的一下仿佛有什麼炸開了。
徐金卻隻當何星煦也在嘲諷他,太過憤怒,鐵青著臉再也維持不住禮貌,大步往外走,提上東西,把院門甩得咣當作響。
何星煦卻像是完全沒聽到,腦子亂糟糟的。
他雖然把星際的事,事無巨細都和何外公說了,但金寶兒這種小名,羿元帥喊喊也就算了,但他不好意思提起。
怕何外公會逗他以後也開始喊金寶兒。
可剛剛乍然聽到徐金小名金寶,他腦子亂得不行,像是抓到什麼,卻又不敢細想。
外面酆淵將裡面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他自然也聽到何星煦最後陡然變了音調的那句問話。
徐金以為是嘲弄,他卻聽出不同。
酆淵仔細想了想,也突然想起來羿元帥喊過何星煦的小名,是金寶兒。
隻是後來何星煦堅持,才沒繼續這麼喊。
金寶兒,金寶,一字之差……
一個被徐家父子即使在昏迷中也依然花錢照顧到清醒的女士……還是沒有過去戶籍的女士。
酆淵猜到何星煦此刻的想法,走過去,按住他眼底不斷攢動的情緒,看向疑惑不解的何外公:“外公,你還記得那位女士的模樣嗎?或者徐父拿給她的紅寶石耳鑽是什麼模樣的?”
玉镯都差不多,但耳鑽的樣式卻大多花樣多。
何外公看向自家外孫,尤其是剛剛聽到金寶這個乳名時的反應,何外公隱約猜到什麼,表情愈發凝重,很快找到紙筆幾筆畫了出來。
因為看出這紅寶石耳鑽是假的,何外公當時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多看了兩眼,所以還有印象。
何星煦早在何外公去拿紙筆時就回神,此刻望著寥寥幾筆還出的耳鑽大致形狀,他呼吸一瞬間有些停滯。
何星煦跟著羿元帥去掃墓的時候看到過他生母的遺照。
上面的女子笑得溫柔繾綣,照片出事前是近照,是當年他剛出生滿月的時候照的全家福裡截出來的。
當時生母戴著的就是這麼一對紅寶石耳鑽。
羿元帥知道夫人喜歡這些東西,收集了很多各式各樣的寶石,打造了不少首飾。
可耳鑽的樣式雖然多,卻也不是不可能一樣……
何星煦拿著紙的手在輕微顫抖,他怕希望太大,結果不是,失望也就越大。
酆淵對上何外公想問不敢問的神情,解釋道:“星煦以前剛出生的時候喜歡金色的東西,所以他當時的小名是金寶兒。”
他沒繼續說的是,這麼湊巧徐家父子也住在這個村裡,年輕的時候窮困潦倒,後來突然發跡。
身邊有一個即使昏迷也沒放棄醫治的聞女士。
這一切太過湊巧,除非……這位聞女士和何星煦一樣,是突然冒出來的。
因為何星煦當年隻是個嬰兒,何外公撿到後立刻帶著去了醫治,後來直接帶到市裡。
隔了很久才回來,所以何外公不知道徐家發生的事。
同樣的,徐家也不知道同一時間何家多了一個外孫。
何外公想明白這其中關竅,臉色難看罵了句徐家人:“徐家當年發跡,對外一直說幾年後做生意發家,看來是撿到聞女士把她身上戴著的寶石賣了換錢才發的家。”
如今送給聞女士假的,怕是愧疚也是擔心聞女士想起自己的東西,所以提前給一對假的,意圖蒙混過關。
何外公想到白日裡吃席的幾個老板,加上徐家父子突然跑回來還專門請大老板、催婚的舉動:“徐家不可能發達後還來個衣錦還鄉,還是在聞女士剛好醒來這段時間。我懷疑,聞女士就是在我們村救來的,是聞女士想回來看看能不能記起來……他們才不得不回來的。”
另外一個原因何外公沒說,主要是沒證據。
他懷疑徐家是不是落魄了,以為聞女士出身大家,剛好醒來,借著這個機會,想幫她找家人,但在此之前想把關系坐實,成為富貴人家的乘龍快婿?
何星煦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現在要先確定聞女士是不是……我生母。”
說出最後兩個字的時候,他聲音有些幹澀,如果是真的……一想到生母差點被徐家父子今天騙著定下婚事,他就氣得想錘徐家人。
何星煦沒耽擱,直接出門要去一趟徐家。
酆淵怕他吃虧,跟他一起去的。
隻可惜兩人到徐家的時候晚了一步,大概是徐金回去和徐父說了假寶石的事,徐父、徐金和徐老爺子帶著聞女士開車離開回了鎮上。
何星煦想到白日裡在鎮上見到徐金的地方,那裡剛好有一個五星級酒店,也是鎮上唯一一家。
何星煦和酆淵回去和何外公說一聲,借著夜色匆匆啟程往鎮上去。
等到了鎮上,何星煦和酆淵站在酒店外,望著早就暗下來的夜色,沒打擾可能已經睡下的聞女士。
徐家人在酒店很高調,加上徐父立痴情人設,酒店都知道他們。
何星煦說是徐父的小輩過來找他,問到房間號,在旁邊定了一間雙人套房。
何星煦和酆淵拿著門卡上樓,偏頭看著隔壁徐父的房間,眸色沉沉的。
這一晚何星煦沒有任何睡意,等天剛亮就睜眼站在門口,從貓眼往外看。
他正對著的這間是聞女士的房間,隻要聞女士出門,他從貓眼就能看到。
也能在不驚擾聞女士的情況下,知道對方的模樣。
不知道聞女士是不是身體不適,上午沒出門,直到快中午的時候,等不及的徐父提著一個食盒過來敲門。
何星煦躲在門口,望著外面,聽著徐父的敲門聲,莫名心髒劇烈跳動起來。
他在這一刻是期待的,希望聞女士是他生母。
想到這麼多年痛苦懷念亡妻的羿元帥,他是希望出現奇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