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非嶼對一旁的鮫人開口,“把人放了。
說完他拂袖離去。
現在的人魚族就是一盤散沙,破綻百出,抓住一條人魚什麼問題也無法解決。
池非嶼眼底染上厭煩的色彩,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灰色的陰霾籠罩心頭,似乎連痛快的呼吸都做不到。
他想念謝景辭了。
鄒懷生等在門後的拐角處,他見池非嶼出來,沉聲問道:“你打算如何,我可不會為一個沒有結果的約定浪費時間。”
“既然他們知道,就總能問出來。”池非嶼眸色暗沉,他古井無波地眸子望向鄒懷生,“你想走隨時可以走,但長老會再次當權,你猜他們會放過你們嗎?”
鄒懷生面色一變,“你在威脅我?”
“我不過是客觀陳述事實。”池非嶼移開視線,“別擔心,無論結果如何,我不會放任他們繼續胡作非為。”
鄒懷生臉色依舊難看,他盯著池非嶼的側顏,說道:“我猜不透,你究竟要想什麼?”
他本以為池非嶼是為權位,可現在看來池非嶼真如他自己所言,對地位沒有興趣,除卻錢權,還能有什麼驅使池非嶼如此大費周章。
信仰?善念?鄒懷生覺得都不是,這些太過虛無縹緲,池非嶼不像是會追求這些的人,
“想要什麼?”池非嶼輕念這幾個字,他不屑地嗤笑的一聲,“我沒什麼想要的,我隻是厭惡他們的所作所為,不滿他們強加於我的枷鎖,憎恨他們妄圖掌控我的傲慢。”
“我想報復他們僅此而已。”
池非嶼立在明暗交界線之上,割裂的光暗顯得他怪誕詭譎,他抬眸看向鄒懷生,勾起唇角似笑非笑,“至於結果是好是壞,我並不在意,左右不會比現在更糟,不是嗎?”
鄒懷生眼睛瞪圓,怒火呼之欲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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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非嶼笑意收斂,神情恢復之前的漠然,他背過身向鄒懷生擺擺手,“放心,該做的我還是會做,不會撂擔子不幹,現在我得去抓逃跑的三隻老鼠了。”
如今還在人類社會的人魚隻有池塘洲,那三條人魚的去向很好猜。
池非嶼煩躁的心情有一瞬間平靜,他能見到謝景辭了。
鄒懷生胸脯不斷起伏,望著池非嶼離去的背影,嘴唇止不住的顫抖。
瘋子!
瘋子!!
……
時間回到謝景辭這邊。
他帶著小白和錦鯉天天在莊園後的海邊晃悠,甚至還下海去找白色慕海的身影,但差點被浪花卷走。
雖然能在海中呼吸,謝景辭還是嚇了一跳,最後靠著錦鯉的狗刨他才回到岸邊。
謝景辭抱著湿漉漉的錦鯉,拍拍狗腦袋,“幹得不錯,回去給你小零食吃。”
錦鯉表面淡定,身後尾巴搖得飛起,心底更是直冒小花花。
謝景辭又撸了幾下狗,心底有淡淡的挫敗感,他十幾歲的時候就開始學遊泳,這都學到二十多歲了,連狗刨也沒學會。
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大海詛咒了,怎麼學個遊泳就這麼困難。
這時謝景辭感覺到胳膊被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蹭著,他扭過頭,看見小白衝自己撒嬌,嘴裡還叼著一朵白花。
謝景辭頓時不沮喪了,他抱起小白吧唧親了一口,“乖貓貓,爸爸最愛你了!”
剛被誇過錦鯉垮起個小狗批臉,幽怨地望著謝景辭。
善變的人類。
謝景辭麻溜地爬起來,跟著小白去找其他白花。
他在那一圈找了一下午,隻找到三四朵,但謝景辭還是很開心,他立即把這件事告訴池非嶼,然後小心翼翼地將白花收起來。
這一次的白花仍舊蔫噠噠的,謝景辭嘗試過去聽它們想表達什麼,卻完全聽不懂。
他想了想,決定裝點海水回去,看能不能將白花養起來。
接下來幾天,謝景辭去海邊晃悠的更勤快了,他跟陳管家請了假,有池非嶼這層關系在,陳管家問都沒問,直接批了。
雖然他心疼工資,可相比較而言,池非嶼的身體更重要,白花能撈一點是一點。
基本上謝景辭每天都能撿到幾朵白花,但他養花的計劃失敗了,白花最多存留三天,就會溶於海水。
說多了都是淚,那幾朵,謝景辭連泉水都沒來得及收,為此他肉疼了好久。
不過謝景辭發現,白花收過一次泉水後,還能再生產泉水,直至凋亡,經過幾天的努力,謝景辭已經收到兩瓶泉水了。
望著流光溢彩的泉水,謝景辭露出滿意的笑容,但這抹笑容沒存在太久。
池非嶼已經離開半個多月了,期間對方隻給他發過一條消息,讓他不要擔心,這哪是說不擔心就不擔心的。
謝景辭長嘆一口氣,他算是體會到異地戀的難處了。
緊盯著手機也不是個辦法,謝景辭左牽狗右擎貓,準備出去遛彎,順便再去海邊看看。
突然,房門被敲響。
謝景辭心底嘀咕著,陳澄是不是又忘記帶鑰匙了。
他走到玄關,甫一打開門,就落入一個風塵僕僕的懷抱。
謝景辭愣在原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用力回抱池非嶼,語氣中帶著埋怨,“你再不回來,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跟人跑了。”
“不會。”池非嶼嗓音微啞,他反手將門關上,摟過謝景辭,將人按在牆邊。
急切的吻落下,池非嶼像是在試探亦或者是確定什麼,他向謝景辭索取回應,心底有聲音叫囂。
不夠,還不夠……
謝景辭感覺到池非嶼的不安,他耐心安撫著,吻過池非嶼的唇瓣,他捧住池非嶼的臉頰,放低聲音,“怎麼了?”
池非嶼靠在謝景辭頸窩處,鼻尖縈繞著對方的氣息,似是漂泊的心終於落到歸處。
“想你。”
謝景辭被池非嶼直白的話語整得面上燥熱,對方很少會說這些肉麻的話,意識到可能是出事了,他問道:“進展不順利?”
“差不多解決了。”池非嶼不欲在這件事上多談,他啄了下謝景辭的唇角,說道:“今晚到我那,好嗎?”
謝景辭遲疑片刻,遵循內心,點頭答應。
他把錦鯉和小白安頓好,被池非嶼牽著往瓊樓走。
月亮不知何時爬上來,與將落未落的太陽相呼應,晚風徐徐而來,夾雜著獨屬於夜晚的慵懶闲適。
謝景辭抬眸望向池非嶼,看起來似乎和平常沒什麼不一樣,但他就是覺得怪怪的,不過池非嶼不想說,他再怎麼問也沒結果。
他拉了下池非嶼與他相握的手,“這麼早回去好像也沒事做。”
池非嶼側眸,“你想出去玩?”
謝景辭點頭,神神秘秘地說道:“我們去海邊看看,我跟你說我又撿到好東西了。”
池非嶼目色溫柔,莞爾一笑。
“好。”
謝景辭拉著池非嶼來到海邊,他站在沙灘上,激動地對池非嶼說道:“這幾天都有白花飄過來,我已經存了兩瓶泉水。”
池非嶼眸光微閃,他誇贊道:“很厲害。”
謝景辭嘿嘿笑著,他從包裡掏出兩瓶泉水,塞給池非嶼,催促道:“你快喝了,說不定會有效果,反正這玩意肯定沒有壞處。”
池非嶼沒有立即回答,他低頭打量著手中的瓶子。
謝景辭是用空的礦泉水瓶裝的泉水,隨意中帶著豪邁,這個量比人魚一次能帶回來的還多。
見池非嶼沒有動作,謝景辭又催促一句,“沒用也沒關系,大不了我再攢幾天。”
“不是因為這個。”池非嶼抬手揉了揉謝景辭的腦袋,斟酌著用詞,“族地裡……有小人魚要誕生,但泉水不夠用。”
第102章
謝景辭面上的笑意收斂,他聽懂池非嶼的意思,雀躍的心掉入涼水中,興奮感褪去,隻留下落空空的感覺。
他望著池非嶼手中的泉水,垂在身側的手蜷縮起,又緩緩松開,謝景辭握住池非嶼的手,說道:“給人魚幼崽也行,但你得讓我看看幼崽,上次風宇洋跟我說要偷幼崽出來,我都忍住誘惑了,這次我有正當理由,你總得讓我抱抱。”
“嗯。”池非嶼捏了下謝景辭的臉頰,“你想養他一段時間都沒問題。”
謝景辭可恥地心動了,他問道:“真的嗎?人魚幼崽的父母會不會不同意?”
池非嶼淡笑,“他們不敢。”
謝景辭一哆嗦,心底吐槽,強盜!妥妥的強盜,但……莫名有點爽。
他的良心沒挺過一秒就戰敗了,謝景辭一臉認真地看著池非嶼,“說好了,給我養幾天,跟他父母一起養也行。”
香香軟軟的人魚幼崽,他來了!
謝景辭高興了一會兒,又牽住池非嶼的手,他試探著問道:“最近應該就這一隻崽吧,他要用多少?能剩點出來嗎?”
池非嶼嘴角上揚,某人拐彎抹角地擔心他,這種感覺意外地受用,他開口道:“我的事不急於一時,它對我的影響微乎其微。”
“話不能這麼說。”謝景辭不滿地瞪了池非嶼一眼,“我又不是每次都能找到泉水,萬一之後不夠用了怎麼辦?”
池非嶼沉吟片刻,說道:“應該不會。”
他抬手把謝景辭的頭發揉得亂糟糟的,“我都懷疑你是海神的私生子,祂對你的偏愛簡直明目張膽。”
謝景辭揮開池非嶼的手,認真思考了會,“我跟我爸媽長得挺像的,不可能抱錯。”
池非嶼哭笑不得,他開個玩笑而已,謝景辭還較真上了。
不過謝景辭的身份確實有很多疑點,池非嶼垂眸望著某人,心想,算了,估計這家伙自己都不知道。
這時,懷裡突然多出一個人,池非嶼低頭,見謝景辭掛在自己身上,期期艾艾地望著自己,“事情還有多久才能解決,我不是催你,就是解決的話,你能換點或者買點泉水嗎?”
“沒關……”
“有關系。”謝景辭打斷池非嶼的話,神情嚴肅,“小心你這跟老寒腿一樣,時不時就冒出來找存在感,不都說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
“好。”池非嶼不準備將海落淵移動的事告訴謝景辭,他跳過這個話題,說道:“不是來海邊玩,就這麼光站著?”
謝景辭注意力瞬間跑偏,他拉住池非嶼的手,說道:“帶我去海裡晃晃,你不在,我不敢往前跑。”
池非嶼嗯了一聲,摟著謝景辭潛入水中。
這次不趕時間,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池非嶼就帶著謝景辭慢慢晃悠。
謝景辭的目的也從找白花,逐漸變成在海裡玩,他追著遊動的魚,看著它們在水草間穿梭,胖頭胖腦的,有種嬌憨的可愛。
池非嶼見謝景辭一直盯著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到一隻,他很是幹脆地將胖魚弄死,回頭問道:“它肉質一般,你想吃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