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辭無辜地眨眨眼,這可是池非嶼先問他的。
池非嶼懶得搭理謝景辭,不過他還是將手上的金針菇放下了。
燒烤師傅的手藝不錯,吃是挺好吃的,就是外面溫度太高,即使旁邊靠水,頭頂有棚子擋著,溫度也降不下來。
謝景辭出了一身汗,他想著要不拿回民宿吃,但這時他瞥見陳澄端著燒烤走進後邊的小房子裡。
在場不少人都端著盤子進去,謝景辭推了推池非嶼,問道:“要不我們也進去吃。”
池非嶼沒意見,跟著謝景辭走進去。
小房子裡沒開燈,也沒有窗戶,空調倒是打得很足,裡面涼飕飕的,接著門口的光亮,謝景辭將盤子放到中央的大圓桌上。
他見坐在圓桌旁的都是同事,也沒多想,拉著池非嶼一起坐下。
“人都來齊了?”
站在門口的人看了一圈,反手將門關上。
門一關,房間內徹底陷入黑暗,倏然桌子中央的蠟燭亮起,火苗跳躍著,照得周圍人的臉陰測測的。
門口那人走過來,開口道:“那我們鬼故事大會就開始了。”
謝景辭直覺事情不妙,起身想要跑路,但被旁邊的人拽住,他一哆嗦,僵硬地低下頭,發現拉著他的人是陳澄。
陳澄笑得不懷好意,“來都來了,跑什麼。”
謝景辭欲哭無淚,他哪知道這群人大白天整這麼一出。
見跑不掉,謝景辭隻好坐下,帶著小孩笑聲的背景音樂響起,屋內更加詭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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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景辭不由拽住池非嶼的胳膊,小聲問道:“你是不是害怕?”
池非嶼看了眼就差打哆嗦的謝景辭,心底覺得有些好笑。
害怕的人究竟是誰?
第一個講故事的人清了清嗓子。
“那是一天晚上,我照往常一樣回家,看見路旁邊……”
謝景辭抓著池非嶼胳膊的手不自覺收緊,心底害怕,又忍不住去聽那人說什麼,一整個又菜又愛玩。
池非嶼微微動了動胳膊,但最終還是沒抽出來,任由謝景辭抱著。
感覺到口袋中的手機震動,他拿出手機將亮度調到最暗,頻幕上寫著一條消息。
渝小姐鬧著要見您。
池非嶼眸色微暗,他俯身靠近謝景辭,低聲說道:“我出去一趟。”
故事正講到高潮,謝景辭一顆心都吊著,聽到池非嶼要離開,他有點慌,“你多久回來?”
池非嶼看出謝景辭的害怕,莞爾一笑,“很快。”
謝景辭這才不情不願地撒手,仿佛生離死別一樣,他不放心地囑咐,“你快點回來,燒烤還沒吃完呢。”
池非嶼應了一聲。
他大步離開房間,在小巷中穿梭,來到臨時租下的房子。
池非嶼抬手敲了兩下門,門從裡面打開。
男人見到池非嶼,恭敬地頷首。
池非嶼點頭回應,他走過玄關,看見坐在沙發上的渝淺溪。
渝淺溪臉色難看,對守在身旁的鮫人肉眼可見的不耐煩,發現池非嶼到了,她唰地一下站起身,嗆聲道:“我們合作的內容可不包括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第61章
池非嶼神色漠然,“原來你還記得我們之間有合作。”
渝淺溪一噎,氣勢瞬間弱下去,她對上池非嶼冰冷的眼神,垂首移開目光,“抱歉……我被關了一天,通訊設備也被收走,他們一群人一句話也不肯跟我說,我實在……”
面對渝淺溪帶著委屈的解釋,池非嶼眼底沒有一絲起伏,“我讓他們這麼做的。”
渝淺溪愣住,她原以為是男人自作主張,沒想到居然是池非嶼的命令,她問到:“為什麼?與其這麼看著我,不如派他們去保護傅淵襲,熱搜壓下去了嗎?這件事有沒有被族裡那群人發現?”
池非嶼冷冷瞥了渝淺溪一眼,“你捅出來的簍子,指望我給你收拾?”
“我……”渝淺溪長嘆一口氣,肩膀塌下去,整個人顯得有些萎靡,“我沒想到他居然會買那樣的熱搜,本來事情我都處理好了,沒走漏一點風聲。”
“所以你完全沒想過跟他走的後果?”池非嶼語氣中帶嘲諷,“他被寵壞了,沒什麼腦子,你也一樣?”
渝淺溪被說得抬不起頭,知道再解釋也不能改變現實,她低聲說道:“對不起……”
池非嶼不為所動,“你的道歉沒那麼珍貴,別想著能一筆勾銷。”
渝淺溪嗫嚅著,她攥緊衣擺,眼底浮現掙扎,最終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決心,她抬起頭,目光堅定,“我們解除婚約吧。”
“雖然說和傅淵襲撇清關系是為了他好,但這種沒有詢問過對方意見的保護也太自以為是了,我覺得他有知道的權力,而且傅家的實力不弱,有他幫忙我們也會輕松一點。”
渝淺溪越說越感覺這個計劃可行,她期待地望著池非嶼,“你也不想跟他把關系鬧得這麼僵吧,解除婚約後,你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
池非嶼不屑地嗤笑,“你以為是在過家家,角色身份隨意就能互換?”
“可是……”
渝淺溪還想再說,卻突然被池非嶼按住肩膀,她措不及防被拽過去,手腕狠狠撞到桌角,她吃痛,眼眶中冒出生理鹽水。
緊接著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白光閃過,碎片噼裡啪啦落了一地。
旁邊的男人快速拉上窗簾,抬手示意屬下出去查看。
池非嶼先一步開口,“不用,等你們過去,人早跑了。”
他松開渝淺溪,對方還沒緩過神,望著箭羽在顫抖的長箭,腿止不住的打顫。
若是池非嶼慢上一步,這根箭就要從她腦袋穿過去了,渝淺溪面色慘敗,她腿一軟,滑坐在地,她扶著矮桌,眼神驚恐,“是誰?為什麼……要對我下手?”
池非嶼完全沒有要將人扶起來的意思,他走到拿起箭羽在手中打量,漫不經心地回答,“我不是說了有人會保護傅淵襲,殺了你不也是一種方法。”
他斜睨渝淺溪,目光冷酷不帶一絲溫度,“還是最方便且一勞永逸的方法。”
渝淺溪被池非嶼的眼神震懾在原地,她嘴唇蠕動,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所以一旦解除婚約……”
“這樣的刺殺就會變成家常便飯,直到某一次你真的喪命。”池非嶼將話接下去,“除非你能立即找到除了傅淵襲以外的下家,並且和對方斷得幹幹淨淨。”
渝淺溪張著嘴說不出話來,若真像池非嶼說的,那她和對方解除婚約就變得毫無意義,甚至還會讓事情更加麻煩。
從一開始這場婚約保護的人就不僅僅是傅淵襲,還有個毫不知情的她。
渝淺溪心底亂糟糟的,保護傅淵襲的人是誰,她隱隱有些猜測,但這個猜測讓她毛骨悚然,她不敢向池非嶼求證,似乎這樣還能騙騙自己。
她本以為自己是這盤局中不可或缺的一員,但現在看來她不過是一枚隨時可棄的棋子。
渝淺溪抬頭望向池非嶼,“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一開始要答應我的提議,對於你來說應該有更方便的方法保護傅淵襲才對。”
池非嶼沒有回答渝淺溪的問題,他將長箭交給男人,慢條斯理地拂去手中的碎屑。
“你如果不想再添亂,就回去老老實實待著,要是想幫忙就回族地和那些人周旋。”池非嶼轉過身,邁步走向玄關,“這是我最後一次幫忙收拾爛攤子,再有下次……”
池非嶼沒有將話說完,但未盡之意在場的人心知肚明。
門被打開,很快又被關上,房間內陷入一片死寂。
池非嶼走到陽光中,刺眼的光線讓他微微眯起眼眸,他腦海中重復著渝淺溪的問題。
為什麼?
或許是他那點少得可憐的同情心作祟,又或許是他對傅淵襲仍存留一點童年的情誼,不想讓對方心愛的人死的不明不白,也可能是希望借此牽制池塘洲。
理由有很多,他說不清楚,但有一點他很清楚,打從一開始他就不準備讓傅淵襲入局,因為傅淵襲不可能站在他這邊。
他對傅淵襲來說是一起長大的哥哥,但池塘洲對傅淵襲來說是父親一樣的存在,他仍記得小時候,剛剛失去父親的傅淵襲趴在池塘洲懷裡哭泣,茫然無措的樣子似乎隻有池塘洲能給他帶來安全感。
事實也確實如此,從小到大,傅淵襲遇見麻煩池塘洲總會出手幫忙,池塘洲填補了傅淵襲父親那個位置的空缺,在對方心中,池塘洲遠比他重要。
池非嶼踱步走進陰影之中,他仰頭回望身後的陽光,絢爛溫暖,但對他來說太過刺眼了。
他回到小屋子前,抬手推開門,門剛打開一條縫隙,裡面的鬼哭狼嚎就傳出來。
池非嶼還沒走進去,懷中就多出一個人。
謝景辭雙腿夾著池非嶼的腰,整個人掛在對方身上,聲音哽咽,委委屈屈地控訴,“你怎麼才回來,他們都嚇我。”
陳澄在後邊追,笑得猖狂,“我又想到新的故事了!”
他跑到門前,看到池非嶼的身影,連忙剎車,默默往後挪了兩步,“呃……你回來啦。”
池非嶼託住謝景辭的臀部,藏在墨鏡後的眼睛掃了屋內所有人一眼,語氣淡淡:“我們先走了。”
眾人齊齊點頭,乖得跟鹌鹑似的,直到池非嶼離開,才有人敢小聲說話。
“太嚇人了,總覺得下一秒他就要動手。”
其他人附和著點頭。
池非嶼不知道那些人怎麼編排自己,就算知道,他估計也不會在意,他拍了下謝景辭的後背,調侃道:“這麼怕鬼?”
謝景辭捂住池非嶼的嘴,一臉菜色,“別說那個詞。”
他原本也沒那麼怕,但陳澄那個家伙發現他怕鬼,就逮著他霍霍,其他人也跟著湊熱鬧,時不時冒出來嚇他一下,他心髒病都快被那群人整出來了。
池非嶼見謝景辭是真的嚇得不輕,眉心不著痕跡地皺起,心底琢磨著那群人是不是太闲了,回去給他們找點事做做。
“還是太陽底下好。”謝景辭感慨,他摟著池非嶼的頸脖,哼哼唧唧道:“都怪你回來這麼遲,罰你抱我回去。”
池非嶼輕笑,“確定不是腿軟走不動路了。”
謝景辭忿忿不平地錘了下池非嶼的後背。
怎麼總喜歡揭他老底。
兩人的身影交疊,偶爾傳出的一兩句交談都帶著笑意,林間小路上似乎都充斥著淡淡的溫馨。
這一幕池塘洲盡收眼底,他一手抵著下巴,眼中興趣盎然。
原來是這樣,事情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
謝景辭晚上吃飯都沒出去,因為他聽了不下十個關於古鎮的鬼故事,現在看個人,他都得先想想對方是人是鬼。
他往床上一癱,生無可戀地望著天花板,問池非嶼:“晚上睡覺能不關燈嗎?你看上廁所還要開燈,不關燈還省事了。”
池非嶼敲著鍵盤,頭也不抬地回答,“我無所謂,但開著燈你能睡著?”
好像……不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