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真要為了他們的一己私欲,去向那些殘仙低頭嗎?
先不論他們之中的大部分,都被龍隱那次自爆而震得修為盡散成了殘仙,隻能依靠仙器保命。
單單就說這些殘仙的來歷分布,他們之中本就有一半是此方世界飛升的仙人,因為受到了天道化形的饋贈,極速飛升之後眼見神位有限,便想扭頭斷絕後人的仙路。
對於這些仙人,自然不屬於“外方世界的生靈”這一行列。
而剩下那些仙人中,也不知道有幾個是外方世界飛升的仙人,就算有,他們恐怕也不敢將這些人留到決戰之後,憑空給自己埋雷。
就算對方懇切地答應了,到時候所有人都忘記了天道曾經化形,他的道侶還是鳳清韻的事情,卻隻有那一個仙人記得,若那仙人轉頭拿此事威脅天道讓祂放自己回歸仙界,恐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無論怎麼想,這條路都是充滿危機的絕路。
而待到龍隱歸位,和其他世界的通道打通後再去他方世界尋找見證者的方法顯然也行不通。
想到這裡,鳳清韻有些絕望地閉了閉眼。
然而他閉眼閉到一半,腦海中突然有一道光閃過,緊跟著驀然抬眸道:“等等——”
他匆忙之間從龍隱懷中坐了起來,龍隱窺探到他的心聲後也跟著一頓,卻並未表現出多少驚訝。
——此方世界,確實還有一個除仙人之外,降臨此世的生靈。
鳳清韻剛想從戒指裡把那顆蛋拿出來,卻想起來兩人衣冠不整的樣子,於是慌裡慌張地收回捆著龍隱的藤蔓,又胡亂披上自己裡衣,待把表面上收拾好後,這才把那枚鮫人蛋拿了出來。
他沒有問龍隱對此為什麼絲毫不驚訝,因為他心知肚明——希望是最美妙的毒藥。
正如龍隱不知道鳳清韻會在什麼時候想起來一樣,這顆蛋到底能不能孵出來,又會不會胎死蛋中,誰也不知道。
它看起來有一點靈識,但也隻是一點而已,實際上僅相當於一個沒化形的小妖怪,能指望它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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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時候,希望也是最寶貴的東西,是比任何事都要珍貴的火種。
也正是意識到了這一點,龍隱才會在沒有箴言咒,也沒有血契的情況下將剩下的那些真相全盤託出。
——自以為是的無私並非是無私,反而是一種帶著傲慢的自私。
滿室的花香尚未散去,蛋感受到鳳清韻的妖氣後,立刻開心而親昵地蹭了蹭鳳清韻的手心,一副無憂無慮的幼崽模樣。
鳳清韻見狀一下子軟了思緒,輕輕攥著它,一邊放出妖氣溫養,一邊低頭吻了吻它的蛋殼:“寶寶……”
小小的鮫人蛋立刻大喜過望,親昵地往他臉頰上猛蹭,龍隱隱約之間還能從它的蛋殼下辨認出來它微微成型的想法——【爹爹!】
鳳清韻聽不到這些,於是攥著它,低頭吻了吻它的蛋殼:“拜託你一件事,寶寶。”
蛋有些聽不懂“拜託”這麼復雜的字樣,於是歪了歪頭,但當鳳清韻側過身,指向龍隱時,它卻聽懂了鳳清韻接下來的話語:“勞煩你記住他,如果有一天我當真忘了他,麻煩寶寶提醒我一下。”
【他是我的道侶,哪怕邁過千山萬水,我也要去尋他。】
龍隱心頭瞬間泛起了萬千難以言喻的酸脹。
他的小薔薇明明這麼愛他,可他卻打著對他好的名義,將對方的一腔真心束之高閣。
蛋看不懂大人之間的輾轉悱惻,聞言隻是轉了個彎,“看”向龍隱,半晌滾過去撞了他一下,隨即豎起來看著鳳清韻,頗有些昂首挺胸的意思——【我記住了,爹爹放心!】
龍隱喉結微動,終於和鳳清韻道:“……他說他記住了,讓你放心。”
一顆小小的鮫人蛋,在眼下卻像是冬日中一團小小的,名為希望的火焰。
有那麼一瞬間,鳳清韻感覺自己就像是在黑夜中走了良久,突然看到了一抹光一樣,當即便想落下淚來:“……謝謝你,寶寶。”
但最終,他硬是在孩子面前忍住了那點淚意,而後一言不發地繼續放出妖氣,一邊溫養,一邊輕輕揉著它的殼子。
那一刻,鳳清韻身上所有因為惱怒和缺乏安全感而建造起來的冷硬全部蕩然無存,整個人好似一下子露出了內裡的蚌肉一樣,柔軟得不可思議。
也是直到這一刻,被藤蔓松開良久的龍隱才終於敢抬手摟住了他的腰,小心翼翼地湊上來想討一個吻。
他甚至已經做好了被一巴掌扇在臉上的準備了,可下一秒,鳳清韻一手摟著孩子,一手摟著他的肩膀,轉頭便親了上來。
熟悉的,夾雜著芬芳的柔軟一下子撲面而來,憋了整整一晚上的龍隱當即失去了一切理智,攥著人的腰忍無可忍地撬開他的唇舌,立刻探了進去。
他就像是渴了上萬年的旅人一樣,隻恨不得把人揉到懷中。
可憐的蛋被兩個家長用完就扔,剛吃飽打了個奶嗝,一扭頭卻發現它的好爹爹中了美男計,把持不住將它放在了一邊,而後一床被子便扔了下來,直接蓋在了它的頭頂,而後它便什麼也看不見了。
蛋:“……?”
水聲混雜著什麼人的嗚咽從被褥之外的地方傳了進來。
過了很久那微妙的水聲才終於淡去,而後先是響起了一陣“錯了”“對不起”“本座當真知道錯了”之類的話語,又伴隨著一陣親吻聲。
待到那人實在是被親得受不了了,才軟著聲音道:“……以後還敢不敢了?”
“不敢了……真的不敢了。鳳宮主一招治得本座服服帖帖,以後隻敢當坐騎,任鳳宮主騎乘馳騁,哪還有別的念頭。”
“你別趁機開葷腔,誰要騎你這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四象之心得其二……收回這麼多權柄也沒見你有什麼作用……嘶——你幹什麼?!”
“鳳宮主想玩點別的?”
“——?!”
蛋雖然聽不太懂,卻依舊在被褥下面聽得津津有味。
然而此話一結束,龍隱的氣息卻驀然消失了,蛋在被子下一愣——父親不見了!
而被褥之外,鳳清韻則在一片看似空蕩蕩的床褥間汗毛倒立,心跳都跟著安靜了幾分。
——不可視,不可睹。
直到這一刻他才陡然意識到,什麼叫做此方世界最為至高無上的存在,什麼又叫做天道。
不祥的預感讓鳳清韻當即便想開口發動血契,他甚至不知道在這種狀態下發動血契是否有用,然而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思剛一開口,什麼無形的東西便驀然塞在了他的嘴中。
“唔……唔唔——!”
大雪紛飛中,小屋之內,香豔和詭異共同織構了一副讓人血脈偾張的畫面。
伴隨著喘息聲,因難以控制而越來越多的花苞,在層層疊疊間,隱約透出一個白皙修長的身影。
床褥之間明明隻有那一道身影,他卻不知為何難耐地抓緊了身下的被褥,淚水順著臉頰淌了一被子。
嗚咽之間,又好似被什麼透明的,不可名狀的存在從床上卷起,於無聲的顫抖中,被迫跪在床褥之間。
鳳清韻猛地閉上了眼睛,方才因柳暗花明而生的那些原諒之情瞬間變成了更大的惱羞成怒。
他無力地抓住透明的龍角,閉上眼在心中將人罵了個狗血噴頭。
那龍聽到之後反而在他耳邊輕笑,無形的舌頭舔過他的鎖骨,又一路吻到了他的喉結上。
鳳清韻實在控制不住了,他睜開眼卻見屋內依舊空無一人,被迫垂眸看著自己被無形的龍鱗磨出紅痕的腰肢,驀然紅透了身子,一時間羞恥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哪怕是羞憤欲絕,哪怕是極其敗壞,在內心深處,鳳清韻卻不得不面對一個殘酷而真實的事實——他根本不可能對龍隱做到真正的戒斷。
那將來該怎麼辦呢?
若蛋當真破殼得恰如其時,一切都好,但若是它什麼都沒記住呢……若它在千年之後再破殼呢?
他該如何度過那些空空蕩蕩的,隻能一個人開花的日子?
鳳清韻於巨大的情海中出現了一瞬間茫然,他擁著那透明的愛人,神色空白地望著外面的大雪。
然而就在此刻,一道聲音突然在他腦海中毫無徵兆地炸開——【不用擔心,在你開花的時候,本座會陪著你的。】
【就像現在這樣。】
鳳清韻整個人如遭雷劈地僵在了原地。
那龍學著他的語氣於他腦海中低聲道:【所以不需要戒斷,本座會陪著你的。】
“——!”
鳳清韻緩了半晌才意識到他在說什麼,腦海轟然一聲炸開。
這人怎麼能在自己腦海中說話?!
不對……他怎麼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先前因為孟婆湯而遺忘的真相如潮水般湧來,鳳清韻大驚失色。
他難道能聽到——
【自然,天道無所不能。】
那惡劣的龍戲謔地看著他變換面色,得意忘形之間收緊了纏繞在人身上的龍軀。
鳳清韻被纏得渾身一顫,當即軟了腰身,跪趴著倒在他身上。
腦海中轟然炸開,面色紅得像血。
剛剛的一切…他都聽到了……
自己方才色厲內荏做的一切,都像是露出肚皮故作兇巴巴的貓一樣,說著要撓對方,實際上卻連肉墊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