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修聞聲扭頭,見到是他後當即露出了受寵若驚的表情,然而還沒等他的笑容展露出來,再一抬眸便對上了龍隱虎視眈眈的表情,妖修一下子便僵在了原地。
龍隱雖然心下不快到了極致,卻礙於被下了禁言咒什麼也說不了,隻能面色陰鬱地瞪著那人。
鳳清韻見那妖修被嚇得不敢開口,連忙把龍隱拉到了自己身後,抿唇笑了一下道:“家夫已經被我毒啞了,閣下不用怕。”
龍隱:“……”
——毒啞了?!
那妖修愕然睜大了眼睛,心下瞬間掀起了一陣驚濤巨浪。
……又是孟婆湯又是毒啞的,這大美人到底在和他的道侶在玩什麼?!
難道他修的是無情道?所以要殺夫證道?
妖修想到這裡,再次看向他先前眼中那溫溫柔柔的美人時,神色間都帶上了幾分驚恐,好似生怕一個回答讓鳳清韻不滿意,對方便要把自己活刮了一樣,連忙道:“……回、回前輩的話,是鬼門提前開了!”
鳳清韻微微一怔,抬眸望向那無數人擠過去的地方,果不其然是鬼門的方向。
——鬼門怎麼會突然提前開啟?
鳳清韻心下狐疑,面上卻對那妖修笑道:“多謝閣下告知。”
他笑得是讓人如沐春風,那妖修卻被他笑得毛骨悚然,連忙恭敬地送他離開,低著頭不敢再有半點非分之想。
鳳清韻於是按著這妖修的指路,帶著龍隱走向了鬼門的方向。
然而到地方後,兩人卻見鬼門前人山人海,在夜色中看起來就跟無數亡魂排著隊要投胎一樣,透著股說不出的滲人。
鳳清韻眉心一跳,隨即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打算直接往鬼門方向衝的龍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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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那人疑惑的目光後,他開口道:“先排隊看看情況。”
——鬼門非十五而開,分明是大兇,他懷疑有詐。
龍隱聞言一頓,於是點了點頭跟在他身後,在隊伍的末尾站定。
隻這一來一回的功夫,原本在排隊的修士中,便有人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
而隨著這些有心人的觀察,他們便逐漸確信了自己的猜測——這用面紗遮蓋也蓋不住氣質的美人,帶的竟是個啞巴男人!
在修真界,除非是修閉口禪的佛修,鮮少存在五感不全的人,一般這種人能夠入道,要麼是世家栽培,要麼是大兇極惡,招致天譴之人。
但眼下天道已死,後者幾乎絕跡,便也隻剩下前者了。
故而不少心思險惡者,當即便將兩人當成了世家少爺和他的啞巴僕從,心下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微妙的惡意。
在酆都這種地方,這美人一看就好欺負得不得了。
隊伍遲遲沒有往前的動靜,鳳清韻全當沒看懂那些惡意的視線,順便不忘拉龍隱一下,將對方發暗的眼神也給拉了回來。
鳳清韻攀著他的胳膊道:“你去前面看看,隊伍怎麼遲遲沒有動靜。”
龍隱回神挑了挑眉,指了指自己的喉結,鳳清韻卻輕哼一聲,當即推了他一把道:“就這麼啞著去,別跟我談條件。”
龍隱一笑,竟當真順著他的意思,就那麼啞著走了過去。
他們身後排著的一個修為不低的魔修將這一幕盡收眼底,見龍隱終於離開後,他眼下驀然一暗,心下起了些許打算。
這魔修自詡和那些沒什麼眼力見的散修不同,自然不會當真以為龍隱是個啞巴,他甚至能看出龍隱是個魔修,更能看出是鳳清韻給他下了禁言咒,所以他才說不了話的。
然而哪怕是看出來了,他也壓根沒往別的方向去想,隻當那是脾氣刁鑽的貌美小少爺和他手握奴契,隻能對他言聽計從的魔奴。
修真界本就是修為越高越難生育,故而某些大能一旦有了子嗣便會寵愛異常。
某些家世顯赫的小姐少爺確實有比較上不得臺面的癖好,一旦暴露,面上便會不好看,所以一般是找魔修或者妖修充當僕從,萬一哪天暴露面子上也好圓過去。
但是下禁言咒的玩法,連那魔修都是還是第一次見。
或許這小少爺有什麼更加不為人知的愛好吧,那魔修無不帶著惡意想到,但若是換一換,把這禁言咒下到那金枝玉葉的小少爺身上會是什麼下場呢?
此念頭一出,那魔修幾乎是當場便泛出了一股興奮的戰慄。
看那金枝玉葉的美人方才對那啞巴的嬌蠻態度,恐怕自幼便沒經歷過什麼苦。
但越是這種被人寵出來的沒經歷過任何苦難的美人,驟然像個小啞巴一樣說不出話來時,惱羞成怒時才會更美味。
尤其是在床上,連呼救都做不到,隻能嗚嗚咽咽地咬著牙流淚時,想想都讓人心下發痒。
想到這裡,欲望的驅使下,魔修立刻開始給自己找理由。
像這種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其實出門在外全靠那任勞任怨的僕從,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此次出行僅帶了一個僕從,但眼下那僕從一離身,他基本上便成了一頭任人宰割的羔羊。
想到這裡,那魔修勾了勾嘴角,於是給了自己侍從一個眼神。
那侍從當即了然,抬腳走了過去。
鳳清韻正思索著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讓龍隱那麼諱莫如深。
然而他還沒想出個所以然,面前便壓下了一道陰影。
鳳清韻一頓,抬眸卻見一個不知道哪來的魔修,對著他說是行了個禮,實際上態度卻相當倨傲道:“這位公子,吾主大荒魔王屈尊下輦,特來請您一敘。”
聽到大荒魔王的名頭,周圍排隊看熱鬧的人不知怎的立刻就變了臉色,有些人甚至後退了兩步。
唯獨先前與鳳清韻相熟的妖修聞言,面上閃過了一絲焦急。
“大黃魔王?”唯獨鳳清韻聞言淡淡道,“沒聽說過。”
那魔侍聞言蹙了蹙眉,當即道:“我家魔王在魔界坐擁一城之富,有數不盡的僕從妾侍,公子去後,勢必不會讓你遭受任何委屈。”
鳳清韻聽了隻想笑,但他還是好心提醒道:“承蒙閣下厚愛,但二位所說之事,我還是要等我丈夫回來,和他商議後再做考慮。”
魔侍見他油鹽不進,當場氣結。
他還想再說什麼,那大荒魔王卻已經按捺不住了,於是親自走上前不屑道:“你丈夫?就那個啞巴?”
鳳清韻一頓,再抬眸看向他,神色間已經有些不善了:“閣下何事?”
“沒什麼事,小美人,本王過來隻是為了告訴你——”
那魔修說著,想輕佻地勾起鳳清韻下巴,卻被那人側頭躲過了,他愣了一下後當即惱羞成怒,抬手勾住了他脖頸上的項鏈,用力往外一扯,嘴上不忘威脅道:“你那男人回不來了!你若是跟本王回去,或許還能——”
他話還沒說完,卻見自己手上竟扯出一枚黑金的鱗片,他甚至還沒反應過來便被那上面的魔氣震得一晃。
……區區一枚鱗片,怎麼會有這麼強大的魔氣?!
那魔王回神後當即惱羞成怒,面上卻不願表露出來,於是色厲內荏地嘲諷道:“我當你那啞巴男人是什麼,原來是個黑長蟲——”
下一刻,一聲微妙的如布帛撕裂般的聲音響起後,鮮血飛濺,周圍驚呼聲驟起。
眼前的一切畫面像是被驟然凝滯了一樣。
掛滿薔薇的荊棘藤蔓一瞬間穿透了那魔修的丹田,上面的薔薇花紅得詭豔。
鳳清韻坐在那裡冷淡地看著那個倒在自己腳下,因為疼痛與震驚而面色扭曲的魔修。
無數人震驚地看著這一幕,周圍有見識廣的妖修當即倒吸了一口涼氣:“是血薔薇——”
眾人聞言當即變了臉色。
——血薔薇可是大兇植株,萬年間也少見有能化為人形的。
周圍人回神後恨不得退避三舍,一下子便騰出了一片空地。
先前那個狐假虎威的魔侍早就被這一幕嚇得面色蒼白了,唯獨那魔王回神後垂死掙扎,抓著鳳清韻的主蔓,吐著血罵道:“在……在鬼城擅殺魔修,你就不怕魔尊降罪——!?”
鳳清韻聞言卻一哂,意味深長道:“閣下的意思是,你們魔尊會為了你這種廢物跟我動手?”
龍隱剛帶著人回來便聽到了這句話。
一抬眸,卻見鳳清韻好整以暇地坐在那裡,垂眸宛如看蝼蟻般看著那個被他穿了丹田,正跪在他腳下苟延殘喘的魔修。
鮮豔的花苞掛在他身側,正略顯嫌棄地把剛剛抽的血氣往外吐,一副挑食到不行的模樣。
看得龍隱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不過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你個大言不慚的賤人!本王進過魔宮,當過陛下近侍!”那魔王攥著鳳清韻的主蔓叫罵道,“本王可是魔尊親信!”
“是嗎。”
鳳清韻戲謔地看了一眼龍隱,剛想說什麼,那魔修卻不知道是瀕死時受求生本能的影響,還是劇痛之下傷到了腦子,總而言之他當即口不擇言地又加了一句——
“若知道你個賤人如此對我……魔尊他老人家定不會輕饒於你!”
龍隱:“……”
鳳清韻原本似是還能端得住嚴肅,聽到這裡卻一下子忍俊不禁起來,尤其是對上龍隱那冒火到要殺人的目光後,他竟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那魔王還以為他是在笑自己,當即怒火中燒,正準備說什麼,卻感到身邊突然壓下了一片陰影。
他愣了一下後突然汗毛倒立,當即抬眸,卻見這花妖的啞巴丈夫正冷著臉看向他,而他身旁還跟著一個穿著非凡的黃泉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