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並不算狹窄的空間有那麼一瞬間好似變成了夢中被紅浸豔的喜床,夢中那股濃稠湿潤的味道好似再次彌漫上來,一時間裹得鳳清韻透不過氣來。
而就在這種氣氛下,龍隱居然毫無徵兆且若無其事地開口道:“既然你說隨時可以開花,忍得久了對身體不好,這個久大概是多久?”
看似關切的話語,一帶上“開花”二字後便陡然變得曖昧起來。
此話驀然在鳳清韻耳邊炸開,刺激得他頭皮發麻。
……龍隱就這麼若無其事地開了口!
鳳清韻的臉皮自然沒有龍隱厚,咬著牙半晌才回答道:“……十日左右尚且無礙。”
龍隱放心地點了點頭:“地點有想法嗎?”
鳳清韻聽到這裡勉強故作鎮定道:“魔宮內有能完全防止慕寒陽神識探查的地方嗎?”
他自覺此話無懈可擊,至少在嚴肅程度上來說能夠欲蓋彌彰,可這話裡卻掩藏著他自己也沒意識到一個細節——明明天大地大,可他給自己開花的首選卻依舊是魔宮。
這似乎也暗合了昨晚那場抵死纏綿為何會發生在幻境中的魔宮。
龍隱一頓,勾了勾嘴角道:“防止探查的地方自然是有,但血契相連之下,不可能有完全嚴絲合縫的地方。”
“不過就算他感受又如何呢?你且放心開花便是,餘下的交由本座處理。”
他這話說得雖狂但有狂的資本,幾乎是讓人一聽便心生安全感。
可鳳清韻輕聲應了一下後,卻不敢想當真開花那一日,自己到底會是什麼情況。
他忍不住閉了閉眼,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在夢中,他仗著那人不能動他,故意把花苞在他腹肌上揉開了去蹭花蕊,卻還命令對方不許動。
當時沉浸在夢中的他全憑本性對任何事都不管不顧,而剛蘇醒的他隻當夢中出現什麼人全靠自己的心意,夢裡夢外都沒仔細思考過堂堂魔尊怎麼會被自己幾根藤蔓束縛住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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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隻是場夢而已,他身為夢境的主人,自然想如何都可以。
可當鳳清韻意識到那場戲不再是自己的獨角戲,正如曾經的幻境也不再是單屬於他一人的歷練後。
一切不合理的細節水落石出般突兀的浮現在腦海中。
——龍隱分明是魔尊,自己那點根本沒用力的藤蔓是怎麼捆住他的?
而待他稍一思索後,如此簡單之事幾乎是瞬間便有了眉目——那人分明是在忌憚忤逆他後導致夢境崩塌,才竭力隱忍著,順從了他的一切逗弄。
奈何夢中的鳳清韻隻當是自己本事大,見狀反而變本加厲,最終惹得那人忍到了極致,分明是笑著,可語氣中盡是危險地威脅道:“你就不怕本座到時候讓你自己的藤蔓把你捆起來嗎?”
而鳳清韻自己當時說的是什麼?
他說——“笑話,本尊的本體還能聽你的不成?”
……還真能。
還有開花後不知會持續多久的血契等著鳳清韻,到時候龍隱莫說是讓他用藤蔓綁著自己,便是把花全開了用花蜜釀酒也輕而易舉。
哦對,這話自己確實也說過,還不是在夢裡,而是在現實中醉酒之後。
……我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鳳清韻一口氣差點沒順上來,幾乎是不忍直視地閉了閉眼,耳垂紅得宛如上好的火玉。
龍隱見狀似是再裝不下去地勾了勾嘴角,他尚未開口鳳清韻便猜到了他要說什麼。
千鈞一發之際,鳳清韻當即轉移話題般率先道:“……你方才在通天佩前看了那麼久,看出什麼來了嗎?”
這下子表情驟然僵住的人換成了龍隱,他回神後當即面無表情道:“沒有。”
鳳清韻見這轉移話題的辦法果然奏效,松了口氣之餘帶上了一點真情實感,不死心地用問:“可上神昨夜確實照出了我二人前世的模樣……你當真什麼都沒有想起來?”
龍隱原本隻當這人昨晚是喝醉了才表現得那麼執念深重。
誰知道鳳清韻對此事簡直耿耿於懷到了一定程度。
他先前就懷疑龍隱是重生而來的,有了那塊破玉佩做了背書後他自然是更加肯定了。
……什麼上神,那塊破玉連他自己老婆都守不住,你倒是挺信他。
但龍隱心底有再多的想法,面上也隻是一副不願多言的樣子道:“……沒有。”
鳳清韻聞言安靜了片刻,不過這次眉眼間倒是沒有流露出多少失望之色,隻是有一點點的希望落空。
龍隱見狀眉心一跳,忍不住道:“本座和你前世認識的魔尊,區別就那麼大?”
“沒有。”鳳清韻下意識否認,說完後猶豫了一下又改口道,“……但其實也有一點區別。”
龍隱挑了挑眉:“什麼意思?”
鳳清韻沒有第一時間說話,而是想到了前世諸多未念及的細節。
和世人想象中不同,鳳清韻在前世確實在不同場合下,見過龍隱幾面,但拋卻那些信件往來後,兩人見面的次數並不算多。
然而也就是這不算多,並且最終都是不歡而散的相見中,哪怕鳳清韻一次次被那人氣得惱羞成怒,可龍隱最終留給他的印象,卻是沉穩二字。
所以在第一次得知對方身為魔尊,修的竟然是無情道時……鳳清韻隻是在短暫的詫異後便接受了這個事情。
雖然沉穩這兩個字從表面上來說似乎不該和龍隱聯系在一起,但前世的魔尊,比起眼下三百年前的龍隱來說,從性格到周身的氣度上都要更穩重一點。
那不是世人一般意義上的穩重,而是在輕浮之下所掩藏的,哪怕面對天崩時也面不改色,好似窺探一切的遊刃有餘。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鳳清韻面對前世龍隱時……能明顯感受到那種被年長者逗弄卻又無可奈何的感覺。
他甚至在冥冥之中有種預感,如果是前世天崩前的龍隱,他絕對不會說出“我是幻境之中的虛妄”這種話來。
反而更可能說類似“本座可是為你降生的神明,自然無所不能”之類更加誇下海口的話……
總而言之,前世的魔尊身上多了股眼下龍隱身上沒有的東西。
那並非短短三百年便能留下的歲月烙印,反而像是掌握了某種真相後的沉穩有餘。
鳳清韻雖有些遲鈍,但莫名就是知道這話說出來,龍隱怕是又要不高興了。
於是他最終選擇了緘口不言。
可哪怕他不說,對面龍隱的面色已經徹底黑了下去,見他竟像是在回憶後珍藏什麼一樣不願開口後,龍隱更是忍無可忍,帶著無邊的酸氣道:“那斷了臂的喪家之犬,前世除了為你死之外,還做了什麼,能讓你這麼念念不忘?”
“你不是為我而死的。”鳳清韻下意識道,“……你是為天下人而死的。”
龍隱聞言第一反應的荒謬:“這話你自己信嗎?魔尊,斷臂後為天下人而死?”
鳳清韻不吭聲,半晌猶豫道:“其實幻境之後,從你天門外一劍敗我到最終天崩,算起來,我可能隻見過你十面。”
言下之意,對前世之人並沒有那麼了解,故而對前世與現世的差距,他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原本是安撫的話,可鳳清韻說出口後心下卻驀然一顫,忍不住抿了抿唇。
龍隱聽了倒是果真沒那麼氣了,而後便隨口道:“至少大典之前,本座見你就不止區區十面,更何況之後呢。”
——他一直在無人處一直注視著自己。
鳳清韻聞言驀然閉了閉眼眼,心下那根刺一時間扎得更重了。
不過龍隱繼續陰陽怪氣道:“至於到底見了多少面,等你的魔尊回來,說不定你就知道了。”
鳳清韻聽到他話裡的醋味後,心下又沒那麼疼了,反而有些好笑地睜眼道:“你胡說什麼,本就是一個人——”
“一個伺候你還忙不過來呢。”龍隱卻挑了挑眉,“兩個不是更好嗎?”
此話一出,整個空間瞬間安靜了下去。
鳳清韻幾乎是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像尊好看的玉偶一樣不可思議地看著龍隱。
——這人怎麼能如此若無其事地把事情就這樣毫無遮掩地說出來?!
那些被故意壓下去,好似無事發生一樣的記憶就那麼被人以這種戲謔又曖昧的口吻提了出來。
其實也不算毫無遮掩,他並未直白了當地戳破,但對於本就心照不宣的兩人來說,這和戳破也幾乎隻有一線之差了。
鳳清韻就那麼頂著龍隱戲謔的目光僵在那裡,片刻後驀然升起的溫度幾乎要把他給蒸熟了。
他一時間實在是有些受不了了,閉了閉眼後剛想就這麼戳破,要殺要剐悉聽尊便,玉輦卻在此刻突然停了下來。
兩人同時抬眸,隔著翻飛的玉簾看到了一片懸浮在雲霧之間,香氣彌漫的地方——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這便是妖主和迴夢妖皇的所在之地了。
兩人同時神色一凜,方才那些曖昧與旖旎,在正事面前暫時被收了起來。
說是香丘,這處天盡之地更像是在一片漂浮在雲海中的島,分不清四極,甚至連上下都不好說。
至少從二人的角度望去,白霧皑皑之後,那片島上似乎上下都有翠綠的植被。
而送他們前來的騰蛇修為畢竟有限,也隻能送到這裡了,到達香丘剩下的道路,隻有他們二人才能踏上。
“多謝幾位。”鳳清韻於是收回目光和駕車的騰蛇道,“請回吧,有消息我會立刻告知妖主。”
幾條騰蛇垂首致禮後,轉身架著玉輦消失在了雲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