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趕緊道:“也不算欺負。”
他將傳承之地裡發生的事情一一說給隋簡聽,《上清玉玄心經》留存於識海之中無法取出,他便將腰帶上的九州鼎取了下來遞到隋簡手中。
“師尊傳我的法寶,是個神器呢,厲害吧?”
人參精洋洋得意,語氣裡滿滿的驕傲。
隋簡眸光微閃,指腹摩挲著玲瓏小巧的鼎,半晌,諱莫如深的道:“你師尊讓你不要隨意拿出來炫耀,你就不怕遭我這個賊人惦記?”
人參精卡殼了一下,而後睜著一雙無辜的淺金眼眸,十分篤定的說:“可你不是別人啊,我為什麼要怕?就算你問我要,也不是不能給你用幾天的。”
雲深的語氣神態太過真摯直白,好像無論隋簡對他做什麼要求什麼都是理所當然一般。
隋簡心中動容,心跳無法自抑的加速跳動。
他想,當初強行將這支人參精帶走,大抵是這麼多世裡做得最正確的決定。
.
秘境之中還在尋找傳承之地的宗門世家們還不知道已經被人捷足先登,自雲深拿到傳承以後,沒了那一縷殘魂維持傳承之地便消失了。
秘境出口提前出現,將秘境內所有修士都踢了出去。
而雲深和隋簡是被銀蟒送出去的,雲深看見銀蟒就會想起他的師尊,他想了想克服內心對長條軟綿綿的動物的恐懼感,問銀蟒道:“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走?”
銀蟒似乎很心動,豎瞳收縮成線,雲深以為它要答應時,它卻出乎意料的搖了頭。
雲深對此倒也沒覺得意外,銀蟒是師尊的守靈人,它在這個秘境之中不知為師尊孤獨的守了多少年的靈,若非極其深厚的情誼,恐怕無法支撐這麼久。
他也不勉強,隻能遺憾的說:“那等以後有機會,我會回來看你和師尊的。”
Advertisement
銀蟒低下頭,腦門拱到雲深的手心輕輕蹭了蹭,好似與他結下了約定。
當出口再次關閉,兩人回到了久違的紅葉原。
紅葉原城池對外來修士一如既往地排斥,兩人沒有選擇進城,而是直接離開紅葉原。
飛舟上,雲深正研究著識海裡的心經,其上內容晦澀難懂,他理解了很久才勉強理解完了第一段。
心法修煉不能急於求成,得潛心貫注的修習研究透徹,既然一時半會兒的解讀不完他幹脆就先停了下來。
飛舟在雲霧之中穿行,此時正是中午日光最盛的時刻,碧空藍天,道道金光灑落,伴隨著一圈圈層層暈開的彩色光圈,船身下方則是無盡的雲海。
隻要看不到地面雲深的恐高症就不會犯,他趴在船身沿板上,伸手去抓好似棉花糖一樣的雲朵。
雲朵看似有物實則無物,無論雲深如何抓取,雲霧都會從他指尖縫隙之中溜走,隻餘下微微的清涼之意。
“仔細掉下去了。”
隋簡不知何時從船艙裡走了出來,見他半個身子都趴到了圍板外頭去了,頓時眉頭一擰,快步上前提著他衣領將他拎回了甲板上。
被人像拎雞仔一樣拎著,雲深倒也不生氣,反而笑吟吟的問隋簡:“傷勢好些了?”
隋簡點了點頭:“好多了。”
為了能讓隋簡盡快恢復,雲深可給他足足收集和好幾瓶日精,又在不時的凝聚天地間的木系靈氣輔助他療傷,若是這樣都好得不快,雲深都要懷疑人生了。
他仔細觀察隋簡的臉色,發現確實多了幾分紅潤,不再似之前那樣青黑灰敗死氣沉沉後才安了心。
他想到了什麼,轉而問道:“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兒啊?”
隋簡沉吟道:“去蓬萊仙島。”
蓬萊?
雲深一下來了興致,無論是在上一世的現代世界,還是在這個修真界,關於蓬萊仙島的傳言和描述無一例外都是仙人居住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仙人,若是能見上一見,也算是漲漲見識見了世面。
接下來的行程雲深期待滿滿,就想早些一睹蓬萊仙島的真面目。
飛舟飛行了小半個月後,搖搖晃晃的落在了東渡津的碼頭上。
前往蓬萊仙島的船隻每半月一回,不巧,他們來的前兩日,船隻剛開走了。
兩人隻能先尋了一處居所,暫時住了下來。
今日的天氣不是很好,安頓下來沒多久就下起了傾盆大雨。
因為是沿海地區,屋舍的結構多是防雨水的青瓦房,雨水順著屋檐的瓦片留下,形成一串串水簾。
因為已經入了秋,空氣既湿潤又寒涼,雲深很不喜歡這種天氣。
他站在屋檐下的廊道裡,愁眉苦臉的看著雨幕,心裡盤算著這雨何時才會停歇。
可惜天不遂人願,這雨非但不停還越下越大,入了夜以後更是電閃雷鳴風雨交加。
雲深抱著小枕頭盤膝坐在床榻上,唉聲嘆氣的,都快愁死了。
雖然經過上次渡劫後,他對雷電已經沒有那麼害怕了,可早已形成的心理陰影哪裡是那麼快就能免疫的?
這樣的鬼天氣下雲深是一點都睡不著不說,那雷聲炸響一次,他就下意識跟著渾身顫抖一次。
如此來來回回幾次,雲深整支參都要麻了。
由於雲深已經修煉出人身,兩人便不好再住同一個房間。隋簡做主將主臥讓給了他,自己則去住了隔壁的次臥。
他糾結猶豫了好久,最終還是沒克制住對雷聲的恐懼快速下了床,穿著木屐抓著自己的小枕頭就往屋外走。
一牆之隔的次臥裡,隋簡隨意又慵懶的交疊著一雙大長腿,背靠太師椅後背,一手撐著下顎,一手搭在膝蓋上有一搭沒一搭輕輕敲著。
“怎麼找來的?”
他睨了一眼身前跪著的人,語氣森寒刺骨。
這跪著的人不是旁的別人,正是隋簡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左節使左奇。
他低著頭道:“是凌均那小子回東洲時曾與主上一路,他認出了主子回來告於屬下知曉的。”
其實一開始還不確定,左奇也是在隋簡和雲深出了秘境之後,無意撞到了兩人。雖然隋簡的臉上還是做了偽裝,但跟著他將近一百年的左奇一眼就認出了他來。
之所以沒有直接上前相認,也是怕暴露了隋簡的身份,直到此刻才尋到機會與他見面。
隋簡垂眸沉吟不語,他手下眾多不可能一個個都記得,左奇口中的凌均是何人他並不認得,但第一時間就將這和名字與當初一同坐傳送陣,格外自來熟熱情的少年對號入座了。
左奇見他久久不語,鬥膽提出了內心的疑問:“敢問主上何時回西洲?”
隋簡道:“本座還有要事要辦,暫且不會回去。”
左節使明顯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又振作了起來,他復又問道:“不知有什麼是屬下可以分憂的,還請主子吩咐。”
“確有一事讓你去辦。”
隋簡讓他起身上前,低聲耳語吩咐了幾句。
隋簡讓他辦的事情有些過於怪異,左奇不懂但卻沒有多問。他道:“屬下這就去辦。”
他說罷就躬身行了個禮準備離開,隋簡將他叫停住:“本座的行蹤我不希望有第三人知道,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做的。”
左奇道:“屬下省得。”
隋簡滿意的頷首,正要叫他退下,突然聽到隔壁廂房傳來窸窸窣窣的起床聲,緊接著就是一連串小跑著的腳步聲。
他朝左奇使了個眼神,後者立馬瞬間消失。
門外,雲深雙手抱著小枕頭,鬼鬼祟祟的探頭探腦,他猶豫好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門:“你睡了嗎?我能不能進來啊?”
屋內沒有傳來回應,雲深還以為隋簡已經歇下了,或者正在打坐入定沒空搭理自己。
他重重的嘆口氣,垂頭喪氣的準備回自己的房間時,房門突然吱呀一聲從裡面打開了。
似乎是剛起身,隋簡穿著一件長裡衣肩披外袍,裡褲並未穿上,肌肉結實的小腿線條流暢又極具爆發力,裡衣堪堪用系帶系著,衣衫半解,大半精壯的胸膛袒露,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強勢的侵佔力。
他雙手抱臂,下顎微微抬起:“大晚上不睡覺在外頭跑來跑去做什麼?”
雲深眨巴眨巴眼睛,頭頂的葉片隨風招搖。
“我怕打雷呀,一個人我睡不著,你能不能陪陪我?”
仿佛為了印證他不是在說謊,天際突然響起一個驚雷,隨後便是數道電花火舌將整個雨幕都照得亮堂。
人參精自然被嚇得渾身一哆嗦,眼眶泛起了淚花,頭頂枝葉更是抖如篩糠。因著下意識雙手捂耳,手中的小枕頭便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沾了灰塵。
整支人參精瞧著好不可憐。
隋簡嘆了口氣:“下次直接進來,不必詢問我。”
他說著彎腰撿起地上的枕頭,伸手攬住人參精的肩膀將他帶進了屋內。
第32章 三十二
枕頭掉在地上沾了灰, 自然不可能會被放到床上,隋簡隨手將它扔到了太師椅上,一回頭便見人參精進了屋以後特別不客氣的踩著木屐噠噠噠的跑到床榻邊, 然後一腳一下的將木屐甩掉, 爬上床榻骨碌碌就滾到了最裡面,甚至自覺的蓋上被子, 隻露出毛茸茸的腦袋來。
隋簡哼笑一聲, 道:“你倒是不客氣。”
雲深討好的笑了笑, 從被褥下伸出一隻手,像小海豹一樣拍拍身旁空餘的位置:“你也躺下休息呀。”
隋簡想說他不需要休息, 但對上那雙滿含期待的眼眸,拒絕的話就怎麼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