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野知道那是什麼,閉著眼睛不為所動,許小真便在他的懷裡轉了個身,用槍口抵上他的下颌,讓他抬起頭。
“萬一走火了怎麼辦?自己後退兩步吧。”許小真輕輕抬手,頂了頂槍,示意他。
“走火了我就死,沒人知道我在你這兒,可以找個地方把我葬了,也可以把我隨便扔進海裡。”顧延野被槍支抵著,順從地揚起下巴,視線卻依舊在許小真毫不後退,手依舊搭在許小真腰上,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最瘋癲的話。
他早就瘋了。
“真的嗎?”許小真右手握槍的無名指單手勾住套筒,後拉,一生清脆上膛聲後,食指勾住扳機,扣下。
“——砰!”
無事發生。
顧延野已經閉上眼睛了,聽見扳機被扣動的聲音,以及許小真吐出一聲模擬子彈射擊的爆炸聲。
但他沒死。
顧延野睜開眼,看見許小真把槍拿開,又咔噠咔噠扣動了幾下,仰頭笑著和他說:“沒裝子彈,嘿。”
他眼眶一紅,攬著許小真的腰將人勾過來,低下頭接吻。
許小真雙臂掛住他的脖子,迎合他,像小貓逗老鼠玩似的,壞心眼的在他唇角,唇珠不規則地落下蜻蜓點水的吻,圓潤的杏眼微眯著,眼瞳是甜蜜的琥珀色,勾得人五髒六腑都像被點起了一把火。
顧延野很有耐心,變成了一個好的愛人,包容而體貼,一如身上檀香一般寬厚穩重,分明被吊得手背青筋凸起,還是任由他玩夠了,才溫柔地拿回自己的主場,勾著他粉窄的湿濡舌尖,掃蕩他的口腔,安撫描摹他有些紅腫的唇瓣。
許小真被親得腿軟,手也險些握不住槍,掛在他身上,在吻後氣喘籲籲倚在他的胸膛,臉頰粉得像顆毛茸茸的桃子,眼睛裡盛滿了水光。
顧延野抱住他,輕輕幫他擦去嘴唇上的水漬,徵求他的意見:“小真,四區海軍基地軍事演習,我沒有地方去,可以和你一起住嗎?”
許小真微微喘著,分明什麼都知道,還要戳他心窩:“你愛撒謊的毛病還是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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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延野身體一僵,臉色瞬間灰白,像是想起了曾經不堪回首的往事,抱緊他:“小真對不起,我想和你住在一起,可以嗎?什麼都不做。”
“萬一被被人知道了怎麼辦?”
顧延野忙道:“我還有另一套房子,去那住,誰也不知道。”
許小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起身整理了有些凌亂的制服:“我晚上還有一場接風宴。”
顧延野沒有再追問,而是幫他整理了一下領帶,許小真撫著他的臉,在他臉頰留下獎勵似的一吻,然後轉身,拿好東西翩然離去。
柳問發消息說他到了,車正在院外等著。
許小真上了車,前往會場。
這次晚宴的會場在一家新興度會所,地上是奢侈的酒店,地下則是會員制的拍賣行,出入的都是政商界文藝界的名流,裡面拍賣的商品更是囊含古今,連人命在裡面都能明碼標價。
他剛下車,就被侍應生攔在外面,要求他出示今晚活動的邀請函或是會員。
柳問一僵,向許小真輕輕搖頭,示意自己根本沒拿收到什麼邀請函。
許小真料到是個鴻門宴,沒想到連鴻門宴的大門檻兒都是下馬威。
他仰起頭,望著巍峨到幾乎插進天穹的建築,在寒夜中輕嘆一口氣,將一張卡片掏出來,還未遞出去,裡面就款款走出個衣冠楚楚的高大男人,看向許小真面露歉意,許小真反手將卡片收了回來。
“不好意思,是許副執行官嗎?我是執行長大人的秘書,非常抱歉,因為我的工作失誤,忘記您沒沒有拍賣行的會員,所以並未發送請帖,真的很抱歉,還請您見諒。”對方卑躬屈膝,讓人挑不出什麼錯處。
柳問機靈,懂事,在一般情況下是許小真的嘴替,看似寬容實則尖酸地笑了笑:“沒關系的,其實我們也才剛到,不過我們這種土包子確實沒進過這種地方,真的被震撼到了呢。”
男人表情僵了僵,他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但話從對方嘴裡說出來,怎麼就那麼讓人難受?
他轉而笑了笑,熟稔地將人帶到地下拍賣行。
許小真進了地下,才發現晉雲深也在,臉上掛滿笑容,在一群alpha和omega中間逢迎,遊刃有餘。
他面上並沒有什麼表情,走過去,便有人熱切地將酒杯遞給他,攬著他的肩膀,微笑:“許副執行官好大的威風啊,叫我們好等。這位想必你也不陌生,八區新任執行官晉雲深,當年你可是在他手下做事的,現如今都爬到人家頭頂上去了。”
來人是四區執行官聞從晟,顯然沒瞧得起兩個beta,言語間毫不客氣。
晉雲深能屈能伸,微笑著主動和許小真碰杯,儒雅的臉上未見絲毫異樣,金絲鏡框後的眼睛含笑:“許副執行年輕有為,我等望塵莫及。”
“話不要這樣說,你也是難得的青年才俊,”聞從晟碰完許小真,似是嫌棄地拿過侍應生遞來的湿毛巾擦了擦手。
話正說著,會場燈光瞬間熄滅,偌大的場地驟然昏暗,唯有拍賣臺中央的射燈交織出光線,打在即將拍賣的點翠屏風上,屏風高兩米一,寬六十釐米,一共四副折疊,翠鳥的羽毛在射燈下散發著海波與硨磲相交輝映的璀璨光華,珍貴異常。
拍賣開始。
最先上的是幾個代號,聞從晟的秘書在旁邊笑吟吟解釋,是幾個不老實的官員和商人的私宅。
人大概已經死了。
說得那麼輕巧,好像連許小真的命都能輕飄飄擺在這兒。
一片叫價聲中,聞從晟的聲音還是不疾不徐傳到了許小真耳朵裡:“禽擇良木而棲,枝繁葉茂的大樹是永遠倒不下的,隱入枝葉之中,才能躲避風雨。可要是什麼傻鳥笨鳥囂張鳥,自以為站在最粗壯的樹枝枝頭,就開始炫耀自己光彩的羽毛,那就隻有被捕殺,拔下羽毛做成屏風的下場。”
許小真在黑暗中遞出酒杯,酒水還分明還滿著,侍應生不動聲色給他換了新的,他接過來,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不過想必翠鳥也很彷徨,擔心並非同一族類,大樹不願意接納。”
聞從晟忽地大笑,笑聲在會場格格不入:“樹是最慷慨的了,許副執行官這麼聰明,這扇屏風我拍下來送給你怎麼樣?”
許小真狀似恭敬地同他碰杯,連連客氣,說不敢當。
拍賣會散,天已經擦上朦朧的淡青,許小真推辭不過,帶著幾分朦朧的醉意,被攙扶進準備好的房間。
裡面坐著幾個各式風情的男女,見他一進來,忙地站起來,一字排開,供他挑選。
其中還有幾個低等級的alpha和omega,都是一臉忐忑緊張。
許小真就知道如此,捏了捏眉心,聞從晟的秘書笑了笑,扶著他坐下,輕聲道:“都是幹淨的,第一次,執行官大人特意為您準備的,喜歡哪些留下就行。”
他指指床上,擺放了一個皮箱,裡面裝滿了錢。
一整個晚上,下馬威,威脅恐嚇,收買輪流來了個遍。
許小真並未拒絕,隻是微笑點頭,隨意點了個年紀最小,看起來在發呆的男孩,讓剩下的出去,被點到的人身體一顫,臉一白,還是走上來,柔順地挽著他的胳膊,給他解衣服扣子。
聞從晟的秘書滿意極了,臨走時不忘叫上柳問。
柳問看許小真臉上如常,抿了抿唇,跟著一起退出去。
門咔噠一聲關上,男孩的手都在發抖,他看著才十七八那樣,第三個扣子怎麼都解不開,許小真眼神放到他身上,他一下子眼眶紅了,咬著下唇拼命道歉,戰戰兢兢地先給自己脫衣服,又過了親他,青澀得手忙腳亂,不知道先做什麼好。
許小真幹不來逼良為娼的事兒,這孩子看著比他女兒才大個六七歲,偏過頭,對方身體一歪,吻落在他領口上,急忙又連說了好幾個對不起。
他把男孩的扣子給他扣上,從床上的箱子裡扔過去兩沓錢,讓人先去套間的客廳坐著,然後關上了臥室門,反鎖。
男孩戰戰兢兢在外面坐了將近六個小時,臥室門終於開了,他渾身一顫,下意識握緊了手裡的錢。
許小真睡醒,看他那可憐樣,手裡兩沓錢怎麼給的還怎麼拿著,問:“一動不動坐了這麼久?”
男孩拼命點頭,還來不及說別的,許小真又按了呼叫鈴:“我也餓了,一塊兒吃點東西吧。”
第119章
“你叫什麼?”許小真從冰箱裡拿出兩瓶礦泉水, 問他。
“甜甜,我叫甜甜。”對方怯生生的,走上前想要幫他擰開瓶蓋, 但手裡還拿著錢, 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大概是從業的花名, 許小真沒多問, 又把兩瓶水放了回去, 拿了旁邊常溫的,擰開後遞給他一瓶,說:“誰叫你來的?”
甜甜老老實實說:“有人找到媽媽桑, 說要找幾個幹淨的, 給的錢多, 我就來了。”
“看著挺老實的, 怎麼想著幹這行?”
甜甜跟他跪下,單薄青澀得身體瑟瑟發抖,揚起通紅得像小兔子似的雙眼望著他, 好不可憐:“我爸賭博輸光了媽媽的醫藥費, 我還有個妹妹在上學,求求您別不要我好不好?我就這麼出去會拿不到錢的, 我很幹淨,有體檢報告……”
他迫不及待要拿電子報告單給許小真看。
好賭的爸, 病弱的媽, 上學的妹和破碎的他。
人是外面找的就好辦,許小真擺手讓他起來:“先吃完飯再說。”又指指旁邊的椅子,讓他坐下。
許小真把充電線接過來, 給手機充電。
甜甜忐忑地坐在他對面,小口小口抿著水, 頭也不敢抬。
沒多一會兒,侍應生送上來兩人食的餐點,甜甜看著許小真動了筷子,才跟個受驚的小兔子似的小心夾起面前的東西吃。
他心不在焉,想著自己一會兒是在上面還是在下面,又悄悄打量對面的先生。
先生看起來不是很強壯,所以一會兒他到底是在上面呢,還是在下面呢?
許小真昨晚喝了酒,沒什麼胃口,墊吧兩口就擱下筷子,胳膊搭在椅背上,端著水慢悠悠喝。
甜甜看他不吃了,即便餓得眼睛泛綠光,還是立馬把筷子放下了。
許小真看他那樣兒覺得好笑,就抽了雙公筷,把肉都放進他碗裡:“吃吧,還長身體呢,別餓著。”
甜甜眼眶一熱,低下頭把肉大口大口塞進嘴裡。
許小真看著手機裡的消息,發現他確實沒說謊,一邊回復消息一邊道:“出去之後,我額外會給你一筆錢,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心裡應該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