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兩語,弄得好像他不講道理一樣。
沈冽感覺自己落了下風,讓許小真評評理,問他到底想跟自己在一起還是和顧延野在一起。
“你哥在工作,你別鬧他。吃晚飯沒有?來得這麼匆忙,我讓人給你送點吃的上來,你哥也餓著呢。”顧延野覺得沈冽這些年有點長進,但長進不多。
許小真把報告寫完了,才合上筆記本,目光在兩個人之間掃視了一會兒,最後落在顧延野身上。
確實長進了,至少看樣子和陳奕松起糾紛的時候,不會像沈冽一樣,還要找他評理,讓他煩心。
但沈冽太久沒見,要是今晚再聽從顧延野的建議,沈冽肯定要吃醋,鬧個沒完。
他抬抬下巴,示意顧延野:“沒關系,我們兩個擠一擠就好,不用麻煩你了,叫餐我們自己也會叫,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以後人前裝作不熟就行。”
乍一聽是在趕自己,顧延野有些失落,但又聽他說人前裝作不認識,嘴角不由得翹了起來,人前裝作不熟的意思是小真願意人後和他產生交集。
沈冽得到了今晚和哥哥一起睡的權力,顧延野得到許小真的態度軟化,兩個人都很高興。
許小真的房間發生過那種事,也不好再住,酒店給他安排了新的房間。
半夜沈冽自己上門,許小真在工作,他抱著許小真的腰,把頭輕輕埋在他心口的位置,就覺得很幸福了。
他很有眼力見,許小真工作的時候,他當個漂亮的不會動的娃娃,許小真不忙了,他才有一搭沒一搭問話。
陳奕松中途打來幾通電話,發了不少的消息,問許小真的情況,他也懂事地不出聲,當作自己不在。
陳奕松心裡門清,這麼好的機會,沈冽不會放棄黏著他哥的機會,顧延野多半也在,許小真房間裡太安靜才顯得有鬼。
但就這種情況而言,有沈冽在真是好極了,至少他能當個攪屎棍,在許小真和顧延野中間摻和。
陳奕松嚼著口香糖,好像把仇人的骨頭血肉嚼在嘴裡那樣用力,心髒苦澀發酸,他刻意忽略這種感覺,因為它像熟透了的核桃皮,隻要輕輕觸碰,就會流出黑色的汁液,沾得滿身,怎麼也洗不掉,叫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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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隻要不觸碰,它即便成熟到青色的表皮都發黑,掉落下來也是一整塊。
他語氣輕松地問:“真沒背著我和別人在一起?”
許小真瞥他一眼:“明知故問。”當然是和別人在一起。
陳奕松的背景似乎不在家裡,而在車上,車玻璃在昏暗的光線下水晶剔透,折射著光,外面有一閃而過的高聳建築,正亮著燈。
“這麼晚了不在家,去哪兒?”許小真問。
“你不在家,好無聊,出門去找點樂子。”他舌尖在下齒邊緣輕掃了一圈,吐出的字眼也曖昧含糊,但凡許小真心裡有一點他,都會因為這句話有瞬間的不自在。
但陳奕松一直盯著他的臉,沒有,一絲一毫都沒有。
許小真隻是叮囑他:“注意安全。”
好吧,當許小真是在關心他好了。
陳奕松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他無奈地笑了笑。
沈冽還在房間,陳奕松不痛快了,也絕不會讓對方好過。
他往頭枕上一靠,眼睛一挑,懶洋洋掐著嗓子開口:“老公,你弟弟我覺得他挺可愛的,給他實驗室捐了點錢,也當是感謝我不在的時候,他勤勤懇懇,不求回報地照顧你的報酬。”
許小真覺出一股陳寶珠找上門來敲打他時候的味道,寬容大度的正室,不安分的小三。
目光一轉,看見在牆角站著給他削蘋果的沈冽眼眶都紅了。
真是一物降一物,陳奕松能降萬物。
陳奕松玩夠了,逼著許小真說了一句也想他,才掛斷通話。
許小真今晚好說話的很,他有心哄哄陳奕松,畢竟依照對方的聰明,要不了多久就會發現,原本淡離他們生活多年的顧延野死而復生了。
他電話掛斷,沈冽已經調整好情緒,隻是眼眶還是紅紅的,我見猶憐,把蘋果切成一塊塊體貼喂到他嘴裡。
沈冽去洗澡回來,穿著一身漂亮的睡衣,香噴噴往許小真身邊一躺,即便他怎麼勾引,許小真依舊無動於衷,甚至抱住他,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我累了,快睡吧。”然後幫他蓋上毯子。
沈冽覺得不對勁,膩歪了好一會兒,他哥也沒硬起來,臉都黑了,想到顧延野今天那股子春風得意勁兒,才覺得壞菜,把聊天記錄翻了個遍,停留在許小真問他在哪兒的那段對話上。
他哥一般不會這麼關注他的行蹤。
“哥~”他千回百轉,軟聲叫了句躺在床上裝死的許小真。
許小真受不了了,說:“我被下藥了,在給你發消息的時候,你不在。”
他預料到接下來會是怎麼個場景,用枕頭把耳朵蒙住。
沈冽呆愣了兩秒,忽然哭著跑進了浴室,許小真捂著耳朵都能聽見他飽含後悔的哭泣。
沒多一會兒,人衣衫整齊地出來,出門去了。
許小真猜他是去找顧延野打架了,顧延野應該有分寸,便不再管他們這些事,埋頭睡過去,半夜沈冽吸著涼氣,摸上床,把他抱住。
清晨,一眾參會賓客前後離開酒店,李法因他們心裡遺憾的一對金童alpha也僵硬地走出門,臉上完好無損,身上碰哪兒哪兒疼。
許小真坐著自己的車趕往機場,車子在荒無人煙的郊區著火的時候,顧延野“恰好趕到”。
其實他的車上陳奕松讓人加裝了二百多片氣凝膠,除非刻意,否則根本著不起來。
第104章
沈冽橫過身去, 抬腿狠踹了一腳許小真那邊的車門,車門咣當一聲,搖搖欲墜, 他剛抬腿要再補一腳, 許小真把他攔下了。
沈冽驚愕地看過去, 看見他哥在逐漸升騰的火苗中平靜的臉, 還有車窗外漸漸靠近的顧延野的身影。
咣當幾聲巨響, 顧延野拿著滅火器從外面砸開車窗,鑽進來,拉著許小真, 把他帶到安全的地方。
沈冽愣了愣, 才跟上。
火勢不算大, 車上的人都沒有受傷。
顧延野沒得到許小真的允許, 沒有合適的時機,不敢輕易在他眼前露面,就連這次知道人要走了, 也隻敢在後面跟著送別。
他心驚肉跳地把許小真翻來覆去都檢查了個遍, 發現完好無損才放下心,抬手輕輕擦掉他臉上的煙灰。
“好了好了, 別怕。”
許小真太平靜,他以為人是被嚇到了, 便克制地摸了摸他的發頂, 這是一慣用來安撫被驚嚇到的孩子的手段,據說摸摸頭,飛掉的魂魄就會重新聚攏回來。
柳問被煙嗆得劇烈幹咳, 紅了臉,好久才顧上道謝。
他看見顧延野的臉, 有一瞬間呆愣,畢竟大屏幕和真人有區別,他也不知道這是不是那個傳聞中的正主,隻連忙識趣地補充:“多謝您了,感謝您的關心,不過我們監察長應該沒有被嚇到,畢竟連爆炸和綁架,對我們檢察長來說都是家常便飯。”
顧延野知道許小真這些年在外面的風霜雨雪少不了,但真正看到他身處危險,聽說他經歷過無數次比這還要兇險的場面,早就習以為常,心髒都發痛。
如果是以前,他會憤怒地勒令許小真回家,遠離危險,但現在,他隻能心有戚戚地小心詢問:“小真,這就是你想要的嗎?我有什麼能幫上你的嗎?”
如果能幫他走得更順利些,他什麼都願意做。
沈冽再傻也懂了,這是他哥主動給顧延野的機會,他壓著酸勁兒不吭聲,當透明人,以免壞了他哥的好事,招呼柳問去拿滅火器給著了的車滅火。
許小真倚著他的車門:“你是alpha,幫我就是和beta站在一起,要背叛你的階級,你才剛上任,根基不穩,這對你不利,沒必要,以後就橋歸橋路歸路,偶爾見個面說兩句話就行了,我這兒你也看見了,有陳奕松,還有沈冽,用不著多一個你。”
他說這段話的時候,微微低著頭,露出制服襯衫包裹著的一截雪白脖頸,清秀白淨的臉上沾了點兒灰,倔強得可憐,微涼的夜風吹動了他柔軟的慄色發絲,睫毛低垂,眸光似水,像鑽石閃爍著脆弱而美麗的光芒。
顧延野一看,一聽,靈魂都放空了,想把自己的心都挖出來給他,明明聽出來這些話裡八百個陷阱,硬生生還是往裡跳,還生怕跳晚了。
急忙握住他的手:“小真,我不想和你橋歸橋路歸路。我願意背叛我的階級,和你站在一起,陳奕松他們是有用,但你應該多我一個,小真,我隻想彌補你,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
鉤子一下魚就咬鉤,顧延野也沒他想的那麼厲害,許小真不著痕跡勾了勾嘴角。
顧延野說要竭盡全力幫他,他說要顧延野背叛他的階級和他站在一起,顧延野真瘋了,得不到的東西就那麼大誘惑力嗎?
顧延野和陳奕松、沈冽都不一樣,那兩個人是後天生的alpha,當過beta,立場混沌,對於割讓alpha利益的事情天然沒有強烈的抵抗,但顧延野不一樣,無論是他的父親還是祖父,從出生開始,就享受著身為alpha的優越,他的生活,事業,早就和這個群體緊密相關。
一但背叛自己的階級,除了被權貴不容,成為整個上流社會的敵人,他自己本身也會產生人生歸屬感的迷茫。
顧延野看到許小真笑,眼眶一紅,唯恐來之不易的機會錯失,他已經在痛苦中沉浮了六年,急切重復:“我願意背叛我的階級,和你站在一起。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我不是人,我畜生,我讓你遭受了無數的痛苦,不止是我,還有這個國家,都是元兇。”
他握著許小真的掌心微微出汗,帶著輕微的顫抖,甚至和許小真的眼睛對視,都要鼓起勇氣。
“我願意竭盡我的所能,完成你的理想。”
許小真抽出手,笑容明媚,抬了抬下巴:“上車吧,送我們去機場。”
他不需要顧延野擺明了立場和他在一起,顧延野在暗處遠比他在明處有用的多。
他會走得越來越遠,到那個時候所有人都會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那些人會想盡辦法對付他,對付他身後的人。
許小真降落之後,就收到了來自王室統一向各層官員集體發送的工作書。
勒令帝國官員嚴以律己,以身作則,團結一心,禁制內部鬥爭,為帝國繁榮而奮鬥,王室監察團將以此作為本年監督工作的重點。
王室在帝國的權力早已衰微,空有名號,但在公共場合下,任何官員都要對王室保持尊重,王室監察團應該是王庭所保留的最後權力,對帝國各級官員的監督檢查權,現任監察團的總檢察長是王儲易徽。
緊跟著的是總執行長辦公室發出的文件,其中包括對庖珈的處罰,以及對其餘官員的警告。
柳問將新的消息傳遞給他:“被關押在十八區軍區監獄的犯人在押送途中越獄了,兩個小時之前,十八區軍方發布通緝令,嚴設關卡,防止恐怖分子逃出十八區,危害公民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