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心孤詣證明自己努力上進,清清白白根本換不來飯吃, 沒人會因為他的品格和能力尊重他。
隻有等他的鞋尖踩在這些人頭上的時候, 他們自己就會閉嘴,並像哈巴狗一樣親吻他的鞋底。
“小真,你還跟著顧中將嗎?還是跟著別人?”
許小真在食堂排隊, 聽到身後有人呼喚他的名字,略偏頭瞧過去, 眯起眼睛仔細想了想,才發現是自己許久未謀面的室友。
對方用一種探尋八卦,還有等待看笑話的眼神看著他,等待他羞憤,暴跳如雷反駁。
對方的音量不低,引得旁人頻頻側面,目光在兩人中間掃視,也想分一口瓜吃。
換做以前,不管打得過還是打不過,許小真大概會衝上去辯駁,撕爛對方的嘴,來爭一口氣,現在的許小真不會把自己的精力放在這種無關痛痒的小人身上,他們無非是嫉妒一個十八等的beta比他們強罷了。
被懷疑就要自證,內耗,陷入無窮無盡的循環。
許小真心智成長了很多,他現在隻是緩緩依靠在餐邊臺上,手肘輕輕撐著臺面,點了點太陽穴狀似思考,最後微微勾唇,似笑非笑,留下一句模稜兩可的:“你猜?”
然後從容離開,留下一群面面相覷,看笑話不成的人。
一些對許小真有所覬覦的人,看他這麼氣定神闲自信滿滿的樣子,唯恐招惹麻煩,因此有所退卻。
許小真覺得自己除了上專業課之外,還要報個表演班,才能更加遊刃有餘。
他現在就是個政治騙子,自信昂揚地佯裝握著一手底牌,實際上隻要攤開他的手,就會發現,掌心中空無一物。
許小真自打拿到了顧延野的諒解同意書,上面寫明不會追究沈冽責任,就徹底無所顧忌了,直接把人拉進黑名單。
顧延野這些天給他發過很多懺悔的小作文,許小真一點感動也沒有,隻覺得好笑,不知道這些alpha是不是都愛犯賤,得到的時候不珍惜,失去了就苦苦追尋。
顧延野編輯了很久的消息,發出去的一瞬間,隻有猩紅的嘆號對他發出獰笑,證明許小真在醫院連對他疏離的溫柔客氣都是假的,隻是為了避免他追責沈冽的手段,讓他誤以為自己有了希望,所以整日跑去隔壁病房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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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的討好,他的懺悔,在現在的許小真面前一文不值。
許小真的真實嘴臉是翻臉無情,幹脆利落。
愛的時候是寶貝 ,磕一下碰一下都要悉心呵護,不愛的時候死在他面前,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
昨天復查,沈冽已經完全痊愈,許小真利索地自己搬回了學校寢室,上課更方便一些。
沈冽很焦慮,總覺得哥哥雖然原諒他,卻和之前不一樣,以前對他,有愛,有責任,還有愧疚。
他在對被愛這件事上的感覺很敏銳,他能感覺到,哥哥對他的愛比以往削減,視線和心思停留在他身上的時間越來越短。
是因為有了別人的緣故,還是受過的傷永遠沒辦法愈合?
連著幾天說自己頭疼腦熱,請許小真回家看望自己,許小真開始還信以為真,巴巴回去照看他,但不過是一些小小的頭疼腦熱,連發燒都達不到的程度。
許小真被狼來了似地遛了幾圈,最後一次,把人扔在床上說走就走,沈冽再請就怎麼也請不回來了。
沈冽狠狠心,把自己扔在冰天雪地裡凍一個小時,再回家衝熱水澡,反復幾次,終於把自己弄得高燒不退,如願讓許小真進家門。
許小真看見沈冽燒得通紅的臉,憂心忡忡:“我去給你買藥。”
沈冽滿足地點點頭,蹭了蹭許小真冰涼的掌心。
許小真起身,在衛生間洗涼毛巾給沈冽冰敷的時候,瞥見他髒衣籃裡被扔進去的單薄衣服,因為太薄太輕軟,隻有小小的一堆攤在髒衣籃底部。
今天的一區,零下二十五度。
許小真的目光冷了冷,把毛巾扔下,出門買了些退燒藥。
沈冽迷迷糊糊躺在床上,聽到他哥進門關門的聲音,心裡很安心,片刻後,臥室的開門聲響起,許小真走進來,站在床頭窸窸窣窣撕開包裝。
房間拉著厚重的窗簾,視線昏暗模糊,沈冽半闔著眸,注視許小真高挑纖細的身影。
隨後,他的下巴猝不及防被冰涼的手掐住,許小真把一整管退燒糖漿毫不憐惜地灌進沈冽口腔,然後順手扔掉包裝,站在床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表情很冷。
沈冽被嗆得咳嗽,心髒突突地跳,不知道哪裡惹了許小真不快,幹巴巴地笑了笑,伸手去拉許小真的手,卻被躲開了,他受傷地低呼了聲:“哥哥。”
“想死的話,從樓上跳下去最利落,”許小真大抵對他還是有些疼愛,幫他擦了擦下巴上的糖漿,“不要總做這種事情,像個小孩子一樣。”
沈冽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不安詢問:“哥,我隻是想讓你多關注我一些而已。我這次傷害的是自己的身體,我沒有傷害你。”
許小真被他幼稚的邏輯氣笑了:“是因為受傷生病時候,我對你百般照顧,所以你覺得這是一個好的吸引我的法子是嗎?我不希望你受傷,不希望你生病,我希望你健健康康的。
沈冽,你還有幾天就要十九歲了,成為一個能獨立自主的大人是人生的必修課,你也應該知道,我不能隨時在你想見我的時候,就放下手裡的事情,立刻趕過來見你。”
“鍋裡有給你煮的粥,有力氣了就去喝點兒。”他把目光從沈冽受傷的臉上移開,狠狠心,穿上外套離開了。
沈冽的性格有很大的問題 ,無論是曾經說過傷害許小真那些話的時候,還是毫不避諱直接去對顧延野動刀子的時候都展露無遺,直到現在開始用自己的身體作為籌碼,吸引許小真的關注。
偏激,偏執,幼稚。
許小真為此和他談過很多次,並不見效,反倒越縱容就越得寸進尺,絕不能再這樣下去。
他放著沈冽自己冷靜,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再聯系他。
沈冽接連給許小真打了很多通電話,甚至在學校攔截許小真,但都沒有作用,許小真鐵了心的冷落他。
他的性格極端易受刺激,甚至還做出半夜打來視頻,對許小真割腕的事情。
他不理解,哥能原諒他的出言不遜造成的傷害,為什麼隻是因為他裝病和把自己弄病就徹底狠心了。
可是這世上無數的轉折,都是一點點小事累計起來,引起的質變。
沈冽鬧自殺,這已經踩在許小真的底線上了。
許小真怕的事情不多,在意的人死去算一個。
當鮮血濺在屏幕上的時候,他的臉色慘白,身體不受控制顫抖,嘴唇都在抽動:“沈冽,別讓我討厭你。”
沈冽在醫院醒來的時候,身邊沒有他哥的身影,隻有關心他的醫生和護士,連溫越也隻是來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他躺在床上愣了會兒,最後深深地閉上眼睛。
自那天以後,許小真的世界徹底變得清淨,不用收到顧延野的消息;陳奕松也安安靜靜一直沒再給他發過消息;沈冽更老實了,像是經歷過生死後大徹大悟,隻在出院那天說自己痊愈了,以後不會再叫哥哥費心,會成為一個能好好照顧自己的大人。
三個人裡,許小真隻對沈冽親近,對他的轉變喟嘆且欣慰,兩個人漸漸交流還像往常一樣,隻是明顯能感覺出來,沈冽成熟獨立了許多。
沈冽是有些覺悟,他覺得自己可能方向錯了。
他哥現在需要的,大概不是一個黏人,隻會撒嬌討寵,處處惹麻煩的掛件,而是一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既成熟,又溫柔貼心又顧家的男人。
他哥不喜歡他像小時候一樣幼稚黏人,大概是因為他長大了,不可愛了,他的這些行為,都給哥哥帶來了麻煩,讓哥哥厭煩。
評判一個可愛的兒童是一個標準,評判一個成年男人又是一個標準。
所以許小真突降暴雨的深夜,寫完論文從圖書館走出來的時候,遇到的,就是舉著傘,捧著保溫飯盒的弟弟。
第82章
沈冽將傘傾斜過許小真頭頂, 姿態遊刃有餘:“就知道哥哥不會帶傘,雨太大會生病的。”
他還在發育期,許小真眼睜睜看著他從和自己差不多高, 竄到現在比自己高大半個頭, 還有繼續發育的傾向。
雖然依舊美麗耀眼, 但至少現在, 大部分人在說他是omega之前, 都要猶豫很久。
沈冽穿著一件淡青色竹葉刺繡斜襟盤扣襯衫,和田玉紐扣直扣到最頂端,三圈朱砂手串並著一隻銀镯子一齊繞在腕子上。
舉起傘的時候, 袖口滑下, 朱砂手串的紅穗子垂在露出一截的手腕上, 愈發皓腕凝雪, 此情此景,在雨幕中更顯得面如白玉,目若秋水, 頗為溫吞儒雅。
“等很久了嗎?這麼晚怎麼還跑一趟?身體不好別總折騰, 我自己能回去。”許小真一時被晃了眼,回神後, 抬手擦了擦沈冽額頭滾下的雨珠。
沈冽歪頭笑了笑:“沒關系,好久沒來看哥哥了, 剛學會煲湯, 正好送來給哥哥嘗嘗,沒有給哥哥添麻煩吧?”
他很乖的,不會在哥哥忙的時候打擾哥哥了。
沈冽如願看到許小真感動心疼的目光, 知道自己做對了。
雖然他很想哥哥一天二十四小時都不和他分開,但在此的前提是哥哥不討厭他。
圖書館旁邊就是食堂, 有專門的夜宵供應檔口。
許小真叫了碗熱湯面,和沈冽就著他熬煮的湯分食了,身子在雨夜暖和許多。
他握握沈冽的手,有些涼,要了碗熱水給他暖手,用紙巾擦拭他有些湿濡的額發,細心關切:“別著涼,等雨停了再走,沒有衣服留在學校嗎?一會兒去我寢室加一件衣服再走,穿得漂亮也要照顧好身體。”
許小真這個人天生就有魔力,他的真心,他不摻一絲虛偽的關切,還有笑容,讓人忍不住被蠱惑,產生邪念,想要完全佔有。
最好把他同周圍一切事剝離開,打碎他的生活,制造他的不安,最後讓他身邊隻剩下自己,變成一個戰戰兢兢想要時刻黏著自己的可憐寶寶,多讓人心動,震顫,滋生欲望。
可隻要任何一個人膽敢付出行動,許小真就會變成一個翻臉無情的婊子,把對方徹底踢出局,徹底恩斷義絕,未來一個好臉色都甭想得到。因為他身上也有一種矛盾的氣質,脆弱而堅毅。
他不能忍受欺騙,禁錮和背叛。
顧延野和他都試圖為自己的欲望付諸行動,顧延野不幸出局,因為踩的雷實在太多,好在有顧延野在前面,他僥幸存活下來,尚有一線生機。
沈冽手上似乎還殘留著許小真觸碰他時候的溫熱觸感,他張了張手,把被熱水溫燙的掌心伸過去,包住許小真的手:“哥,你的手也好冷,我的手熱了,剛好能給你暖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