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冽披上浴袍,露出在外面的大片皮膚白嫩的發光,香得嚇人。
他哥一定絕望,難過,以為連自己的弟弟都不願意幫他了。
沈冽把抽屜打開,抽出裡面的槍,裝好子彈,上膛,緩緩收起一根手指,倒計時:“三……”
等到三天以後,他會帶著美味的食物,突然出現在哥哥面前,驚不驚喜?
然後他帶著哥哥遠走高飛,永遠離開第三帝國,哥哥的身邊,就隻有他了。
……
顧延野遇刺的消息對外向民眾封鎖,以免造成恐慌。
消息傳到顧家的時候,顧川怔了一下,隨即問:“死了嗎?還能拿得起槍嗎?”
來人說沒有,搶救過來了,應該是可以的。
他點點頭,便不再多過問了。
至於這個兒子是被誰刺殺的,又是在哪兒被刺殺的,傷得重不重,在他心裡並不重要。
顧川已經年老體衰,日漸感到力不從心,為了自己的地位和顧家的榮耀,至少在顧伊寧成年之前,顧延野這個兒子不能死。
顧夫人驚喜的表情在聽說顧延野沒死之後化為失落,唯恐顧川發現,連忙收斂情緒,簡單問候了幾句,說得空帶伊寧去看他。
顧伊寧在旁邊嘟著嘴,抱怨:“我不喜歡大哥,我不要去!”
顧夫人驚慌地拍了她一巴掌:“你這孩子說什麼呢?”
顧伊寧憤怒地瞪著母親,掙扎尖叫:“我不喜歡大哥!你為了大哥打我!大哥去死!大哥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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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夫人連忙捂住她的嘴,訕訕看向顧川,不過對方沒有什麼反應。
這個家裡除了遠在海軍基地的周京爍,估計沒人在乎他的安危。
顧延野是在第二天早上早上醒來的,他還有些驚訝,許小真狠心把整把刀都捅進他心髒了,他竟然還沒死。
看到他醒了,醫生護士忙成一團,為他檢查身體。
“他人呢?”顧延野一張口,傷口隨著胸脯的起伏傳遞出劇烈的疼痛,嗓子像刀剌過了似的。
除了疼痛之外,更多的心涼。
無論他如何欺騙自己,這個事實也血淋淋擺在眼前,許小真不會認命的,他寧願殺了他之後,跳樓自殺或被顧家報復而死,也不想留在他的身邊。
他記得在管家帶人衝進來之前,許小真就已經從窗戶翻下去了,十米的樓高,不死也得沒半條命。
管家一愣,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誰,心中閃爍復雜的情緒,不過未曾表露,隻是恭敬回答:“人沒事,逃跑的時候摔斷了腿,跑到樹林被抓回來了,倒是您,心髒被刺穿,差一點沒能搶救回來。”
管家說完,幾個士兵把許小真從隔壁病房推過來。
兩個曾經的愛侶,一個剛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一個腿上打著石膏,隔著半張床,憎惡地相望。
不,也許準確一點來說,顧延野是看著許小真松了口氣。
許小真則單方面憎惡地看著顧延野。
他對顧延野沒死這件事深表遺憾。
有人攔在中間,唯恐許小真這個瘋子再做出對顧延野不利的事情。
顧延野即便狼狽,臉色蒼白,卻依舊英俊,隻是一向強大的男人在此刻意外顯出幾分脆弱,他靜默了片刻,薄唇輕啟:“小真,今天是什麼日子?”
許小真擺弄著指尖的動作頓了下來:“期末考試的日子。”
“考試去吧,考完了再說。”
管家以為兩個人的對峙,應該是血雨腥風,最後以顧延野讓人給許小真安排在病房期末考試終止。
許小真在全息設備上答題,顧延野在隔壁上午聽人匯報工作,下午清點自己名下的產業。
管家有時候覺得兩個人如果不鬧到這種地步,有些時候還是挺般配的。
顧延野遲遲沒有再見他,正常人應該惶恐不安,但許小真異常冷靜。
他恨顧延野,更恨這個帝國。
整整413通電話,他打給了一區所有能撥打的電話,警署的,政府的,高校的,甚至連動植物保護協會,教會的電話他也打過,沒有人理會他,他們好像對這種事已經見怪不怪。
他發在網絡上的求助帖也會立刻被刪除。
顧延野也是因為知道沒有人會理會他,所以並不限制他的通訊設備。
許小真這個微不足道的beta,呼救聲已經震耳欲聾,可在這個國家,能回應他的,隻有他自己。
刑法317條,非法囚禁,情節惡劣者處三年及以上有期徒刑。
一條被權貴視若無物的法律。
許小真知道,自己如果順從一點,虛與委蛇一點,他不僅能從顧延野手裡撈到大筆好處,還能搖身一變,也成為這個國家能踐踏法律的一員。
顧延野會允許他從政,但不會尊重他的意見,不會允許他太忙,也不會允許他做出傷害他們階級利益的事情。
因為他們不是單純權色交易,他是被顧延野掌控的,毫無自主權的玩偶。
所以他的虛與委蛇毫無價值,換不來他想走的路,他會慢慢失去生機,枯萎而死。
許小真在決定把刀插進顧延野心髒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嘗試逃跑,被關進監獄也會嘗試越獄。
除非子彈真的射入他的眉心,否則他會竭盡所能地活著,也許會有希望和轉機。
第二天傍晚,成績通報到了各個年級。
許小真每天在恨海情天裡沉沉浮浮,唯一的休闲娛樂就是學習,顧延野在這方面沒虧待他,眼睛看不見的那段時間,也要公放錄音帶學習。
得到第一,遠比他和顧延野糾纏要輕松的多。
和成績一起出來的,還有實習名單。
以他的成績,應該留在一區,但上面顯示被分去了十八區的政府。
許小真以前過於樂觀,他想留在一區的某個部門,也許能做些什麼,現在發現,也許去十八區並不是壞事,越是上區,他能做的事情就越少,阻礙就越多。
屏幕轉了個圈,刷新一遍,許小真的實習地區就突然從十八區變成了一區的文.化部門。
管家此刻敲了敲門,示意顧延野要見他,將他帶去隔壁病房。
顧延野給了許小真一些合同,還有銀行卡:“這是我名下的房產和一些股份,存款。
小真,你贏了,我放你走。
我幫你洗掉標記,做omega走到哪兒都容易些。
以後別尋死了,好好活著,不喜歡文化.部可以選別的地方,我都會為你安排,有困難也可以找我。”
顧延野看著許小真,希望許小真能有對他一絲一毫的不舍,可對方能面不改色地將刀插入他的心髒,又怎麼會對他有留戀呢?
“把我的實習地改回十八區,我想去那兒。
腺體我不想要。
捅了你三次,算你命大沒死,以後就當從來不認識。
顧中將,以後也別見了。”
許小真沒收他的東西,顧延野發現恨也比這種漠視要強,許小真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開始新的生活,而這新的生活裡,並沒有他。
顧延野深吸一口氣,胸前的傷口迸裂,鮮血染紅了紗布和外衣,他隻是盯著許小真的臉,描摹著他的眉眼,試圖將人刻入心底,可隻能看到許小真冰冷的神情和離開時候決絕的背影。
他留不住許小真,或許從瓷片扎進他胸口的時候,他就該知道,想要把許小真留在身邊,或許隻能把人制成不會哭不會笑的標本。
許小真走得很迫不及待。
他晚上取完腺體,把電話卡插進舊手機,第二天早上拄著拐杖去學校領機票,當天晚上就乘坐上了去往十八區的航班,連自己的舊衣服和行李都沒拿,就那麼空落落地走了。
管家請示顧延野要不要把許小真的東西都清理掉,顧延野讓他們別動,就那麼放著吧。
他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在傷口還沒有愈合就強行出院,硬是回到了別墅。
許小真的東西還在,他的茶杯裡還剩下半杯沒有喝完的蜂蜜水,桌子上的梳子還夾雜著主人一根斷裂的頭發,手機塞在床頭。
除了二樓彌漫的濃重血腥味,一切如常,好像他們的主人下一秒就會出現在這裡,和以前一樣使用它們。
顧延野還在床邊的血泊裡發現了許小真一直戴在手腕上的紅繩,大概是在那天晚上,慌亂之間被刀割斷了,切口整齊。
他從地上撿起來,攤在掌心,在發現紅繩裡面捆了一小縷細軟的毛發,並不像許小真的,像個孩子的。
顧延野攥在掌心裡,也許猜到是許小真和陳奕松那個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