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禮對著保溫杯一邊吹一邊看他:“看你這表情還是挑著翹的?”
江白反應過來周明禮是在詐他,有點無語,這是個正經教授嗎?
周明禮喝了口茶水:“你之前給我的那些數據我拿給豐禾研究所的副院長看過,他們剛好也在研究這類藥物,我今天叫你來就是想問問你這個十一假期你有沒有時間,想不想去掛個實習的名額。”
江白之所以轉專業還找上周明禮,為的就是這個機會,他做好了在學校熬上兩年的準備,卻沒想到這麼快就能重操舊業。
江白:“這會不會不合規矩?”
他是大三,剛轉系還翹課,周明禮不僅安排他進了學校的實驗室,還安排他去研究所實習,這要是讓人知道......
周明禮說:“確實不太和規矩,但人家副院長點名要你,誰也不好說什麼。”
“先說好,研究所那邊你可以去,但這邊的課也不能落下,”周明禮把話題帶回他翹課偷懶的事上:“學校這邊的實驗室聽說你一次都沒去過,你好歹也去蹭點實驗課題,賺點學分,不然你這半路插進來還整天翹課,要怎麼畢業?”
辦公室的門被敲了兩下。
周明禮說了聲“請進”,張哲推開門走了進來:“教授。”
從開學那天到現在這是江白第二次見張哲,他叫了聲“學長”,張哲朝他點了下頭。
周明禮指著江白跟張哲說:“你來的剛好,把他帶去實驗室跟大伙認識認識,之前不就把人交給你了,你得負點責。”
江白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自己不想去,現在卻反過來讓別人替他挨訓,他站起來:“教授,我這就跟學長去實驗室。”說完還想扳回一城:“您的課我以後絕對不翹。”我保證下次小心點。
張哲驚訝的看著江白:“你翹課?”
周教授幾次三番讓他領去實驗室的人,明顯很被看中,周教授看中的人居然翹課,而且翹了課居然還能回實驗室。
江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偶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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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白跟張哲不算熟,就開學的時候見過一面,去實驗室的路上張哲問他:“你這段時間怎麼一直沒去實驗室。”
江白實話實說:“我去了學長學姐們怕是會有意見吧。”
張哲笑了笑:“他們人都還挺好的,應該不會。”
江白也不是非得把人往壞處想,隻是他自己經歷過,知道一步步走進實驗室有多辛苦,突然來個插隊入場的,擱他他也得尋思尋思這人什麼來路。
江白:“就算他們不會,跟我同級的知道我一個剛轉來的直接越過門檻進了實驗室,也會有想法。”
張哲看了他一眼:“學我們這個專業的一般都是為了混個畢業證,想進實驗室的人並不多,而且你可能不知道,周教授有個外號,叫周扒皮。”
江白:“周......扒皮?”
“是啊,就是你知道的那個周扒皮,”張哲說:“你是不是覺得周教授看起來挺和善的?”
江白點頭,就目前來看,周明禮確實是個挺好說話的教授。
“這個名字是歷屆研究生給他取的,他平時對人確實挺好,也不會像其他學科的老師那樣想法設法的給人掛科,可一旦成為他手裡的研究生,他就不那麼好說話了,尤其是在實驗室......”張哲笑著說:“等你以後就知道了。”
江白還真想不出那個笑呵呵的教授扒起皮會是什麼樣。
張哲:“周教授既然安排你進實驗室肯定是有他自己的考量,你不用擔心那麼多,聽教授的安排就行,就是以後可能要跟我們一起受苦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實驗樓,張哲:“上去看看吧,大家也都挺想見見你的。”
江白剛要走進去,聽到這話腳步一頓,回頭看張哲:“大家?”
張哲抱歉的說:“之前我不小心說漏了嘴,結果你一直也沒來,他們還以為我在胡扯,你趕緊去給我正名一下,我在他們那都快成騙子了。”
江白看著張哲,他還以為自己隻要不來就遭不了記恨,結果這人已經把仇恨值給他拉滿了,這人看著也不想那麼不靠譜啊。
一進實驗室,江白就被圍觀了,幾個穿著白大褂的學長學姐忽擁而至,把江白圍了起來。
每天面對著實驗器材和化學藥品,突然見到個新鮮的活人小學弟,他們就跟江白見了小梨花似的,一個個都稀奇的不得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被關在什麼不見天日的地方連人都見不到。
江白沒被這樣圍觀過,過去他盡可能的讓自己保持低調,後來慢慢的他的低調就被人解讀成了高冷,再後來由於高冷的名聲在外也就沒什麼人敢往他面前湊了。
江白看了眼張哲,張哲攤了攤手,像是在說“看吧,他們都挺好說話的”。
周靜瘦瘦高高的個子,扎著馬尾,即便沒化妝也能看出她長得很漂亮,她圍著江白轉了兩圈,一臉欣喜的說:“之前就聽張哲說實驗室來了個小學弟,我們還以為他扯淡呢。诶張哲,你也沒說學弟長得這麼好看啊。”
江白雖然不喜歡被人當面誇好看,但還是淡然的道了聲謝。
顧文湊過來:“你是大三的?還是今年剛轉到我們這個專業的?牛逼啊,剛轉來就能被周扒皮派到我們這水深火熱的地方來,你是不是什麼地方得罪他了?”
幾個人圍在這你一言我一語的,江白聽著,根本插不上話。
“讓讓。”
一道不合群的冷漠打斷了這邊的歡騰,幾個人紛紛讓開。
程齊:“唐天明,你去哪啊?”
唐天明個子很高,膚色有點黑,長得雖然不是那麼精致,但卻有個耐看的底子。
他沒理程齊,經過江白身邊的時候稍稍停了下腳步,看了江邊一眼,那眼神相對比較復雜,江白一時間沒分辨出其中的含義,唐天明皺了皺眉,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卻什麼都沒說,從江白身邊走了出去。
隻有江白注意到,這人走開前嘆了口氣,感覺頗為無奈似的。
顧文搭上江白的肩膀:“別理他,他跟誰都這樣。”
江白點了點頭,不確定這話是真是假。
程齊:“快中午了,一塊去食堂吃個飯歡迎一下學弟,順便慶祝一下你大學的好日子今年就到頭了。”
江白:“......”倒也不必慶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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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確實像張哲說的很好說話,一個個比他過去認識的那些實驗室裡的人都開朗,可能是因為都還是學生沒有真正踏入社會的緣故的,每個人的身上都帶著大學生獨有的清澈。
食堂門口,遇到了幾個大一的也來吃飯。
至於為什麼江白會知道他們是大一的,是因為他看見了刑樂還有......
江白被學長們圍在中間,刑樂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發現江白的反而是跟刑樂走在一起的謝雲霄。
之前在餐廳受到的屈辱一直沒找到機會還回去,這會兒看見江白跟一幫人有說有笑的,謝雲霄故意使壞的喊了一聲:“嫂子。”
兩班人馬同時停下腳步,謝雲霄寢室的三個人包括刑樂都因為他這聲嫂子朝對面的人看了過去。
而江白這邊,上一秒還叨叨個不停的學長們突然噤了聲,互相看了看之後目光落在了江白身上。
......嫂子?
刑樂看到江白眼睛一亮:“小,白哥。”
江白朝他笑了笑:“來吃飯?”
刑樂點頭,張了張嘴準備說什麼,可他說話沒謝雲霄利索,被搶了先:“嫂子你也來食堂吃飯啊,我還以為我哥會帶你出去吃呢。”
大庭廣眾的,謝雲霄一口一個嫂子的叫江白,配上他故意又欠揍的表情,擺明了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江白是個同,還是“嫂子”那個行列的。
刑樂雖說跟謝雲霄一個寢室的,但他一直挺看不上這個人的,開學第一天就跟太子出巡似的,除了裝逼好像不會幹別的事,今天要不是另外兩個同寢的叫他一起,他才不會跟這個傻逼吃飯。
看到謝雲霄找江白麻煩,刑樂忍不住道:“你有病,啊找,什,什麼茬?”
謝雲霄沒理刑樂,他今天就想惡心江白:“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嫂子,剛跟我哥結婚沒多久,連我家大門都還沒進過。”
江白看著謝雲霄,突然覺得有點好笑,那天在謝晦面前他是怎麼打擺子的他又不是沒看見,這會兒倒是來能耐了。
“你哥要是知道你這麼惦記他,說不定一高興今晚就去了。”江白親切的笑了笑:“就是不知道你到時候敢不敢當著他的面叫我嫂子。”信不信他能把你抡天邊去?
謝雲霄到底還是害怕謝晦,被江白這麼一嚇唬表情有點繃不住,他看了眼江白身邊的人,突然惡語相向:“你朋友知道你是同性戀嗎,你一個男的,都嫁給我哥還不知道檢點,還跟人勾肩搭背的。”
刑樂聽不下去了:“謝,雲霄你他媽是,不是有病改,改革開,放多少年,年了,國,國家都同意男,男的和男,的結婚了,你他媽生,生在紅,旗下長在舊,社,社會嗎?說話陰,陰陽怪,怪氣的,清朝留,留到現在的辮,辮子也該,該剪剪了,傻,傻逼!”
開學第一天刑樂就跟謝雲霄吵了一架,這段時間兩人幾乎是誰也不搭理誰的狀態,今天宿舍長攢的局,說大學幾年他們都要在同一件寢室鬧的太僵不好,刑樂這才給他面子一塊來的,結果就看見謝雲霄這der逼在這找他小白哥的茬。
這他能忍?
去你媽的!
謝雲霄皺著眉頭聽完刑樂磕磕巴巴全是罵他的話:“關你什麼事啊,你一個結巴管什麼闲事?”
“不是闲,闲事。”刑樂指著江白:“他是我,我哥!”
謝雲霄皺眉,他倆一個姓江一個姓刑,長得也一點不挨著:“你哪門子的哥?”
刑樂:“西,西直門。”
刑樂說完就跑到江白身邊,笑眯眯的跟他身邊的人打招呼:“學,學長學姐,好我叫刑,刑樂,是小白,白哥的弟弟,咱,咱們進去吃,吃飯吧別理傻,傻逼。”
刑樂說完,一幫人果然沒人再搭理謝雲霄,都是大學生,都接受過良好的教育,沒誰會因為謝雲霄的兩句話就對江白有特殊意見的。
食堂裡,幾個人佔了一張大桌,周靜惋惜的問江白:“你真結婚拉?真可惜,我還想把我妹妹介紹給你呢。”
顧文在旁邊說:“他就是沒結婚你妹妹也沒戲啊,你要是有弟弟還差不多。”
都是學校裡高階級的知識分子,腦子都沒那麼麻木,況且就像刑樂說的,國家都允許了,腦子得有多大的泡才會用這事兒埋汰人?
知道他們都是研究生,刑樂眼睛瞪大了一圈:“小b,白哥你好厲害,交朋友都這,這麼高,高級,不像我,一,一開學就碰到傻,傻逼。”
這些人沒人拿江白結婚說事,也沒人嫌棄刑樂結巴,反而周靜被刑樂逗的一頓飯一直在笑。
張哲:“說起厲害還得是江白,才大三就被教授招進實驗室了。”
刑樂點頭:“小白哥牛逼。”
周靜:“诶,這句誇你小白哥的話可一點都不卡殼。”
刑樂笑了笑:“那必須好,好好誇。”
吃完飯周靜他們還要回實驗室,刑樂說自己不想回寢室,江白就沒走,留在食堂陪他。
一幫人走的就剩他們兩個,刑樂這會兒才嘆了口氣:“謝,謝雲霄真,真是那老家伙的弟,弟弟啊?”
江白笑了下:“你剛才怎麼不問我這個問題?”他還以為刑樂一激動會跟謝雲霄對罵,帶出謝晦是個老家伙的事。
“我又不,不傻。”刑樂說:“那幾個學長學,姐雖然沒說什,什麼,但私下裡肯定會議,議論一下,我要是再,再說那,那話不是給,給你添,添亂嗎。”
江白:“謝謝。”
刑樂耳朵一熱,抬手抓了兩下:“謝,謝什麼,怪,怪不好意,思的。”
刑樂害羞起來憨憨的,江白沒忍住笑了半天,“你跟謝雲霄是一個寢室的,回去之後別跟他吵了,他要是找你麻煩就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