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爾點頭,完全沒想到一直帶在身邊的電擊器竟然是一張皮變化的。
“這不是普通的皮,”紀珩神情嚴肅:“是極為罕見的畫皮鬼,能變出各種形態引誘其他鬼怪,吞噬陰氣。”
聞言蘇爾輕吸了口氣,生出些後怕。
緩了會兒才收回視線偏過頭:“對了,你怎麼知道我被附身了?”
“胸牌還在,說明身體是你的。”紀珩對他沒有防備,想也不想開口:“但是脖子上的吻痕不見了。”
被那種力道吮吸,痕跡一時半會兒消散不了。
“……”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蘇爾眼神閃爍,雙目危險地眯起:“你說什麼?”
“……”
第162章 貼心
紀珩正要張口, 蘇爾忽然擺擺手:“先等等,讓我猜猜,你是想說因為被那群邪惡的山羊影響。”
紀珩搖頭, 面色沉重:“歸根到底是我缺乏克制力,怨不得別人。”
“……”
站在落地窗前, 蘇爾望著鏡中模糊的暗紅痕跡, 還有身後靜默垂首的紀珩,默默摸了摸脖子, 這發言, 當真是學到了綠茶的精髓。
輕輕嘆了口氣, 他主動掀過這章,不過目光在看向蠕動掙扎的畫皮鬼時,變得不那麼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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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我最近體質虛弱, 情緒暴躁,原來罪魁禍首在這裡。”不敢離得太近,蘇爾站在半米外眼神發冷。
興師問罪到一半, 忽然想起纜車上紀珩說過同樣有克制不住的殺意:“莫非你也受它影響?”
紀珩掌心中出現在必死局裡得到的另一隻蛇眼,猜測:“畫皮鬼相當於毒藥, 這隻眼睛便是藥引。”
先前光顧著後怕, 聞言蘇爾開始重新打量。隨著符紙逐漸被消耗,畫皮鬼已經能勉強舒展開。靠近自己的這半截並不是完全的一張皮, 上面有著凸起的一個小點,小點下方為一條極隱秘的縫隙。
鼻子和嘴全都具備, 欠缺的隻剩一雙眼眼睛。
畫皮鬼試圖朝紀珩撲過去。
沒給它這個機會, 紀珩匕首隨意在手中一翻,畫皮鬼感受到威脅,重新退了回去。
蘇爾目光微沉, 紀珩沒有趁機解決這隻鬼已經說明一些問題,除非是有特殊考量,不然就是畫皮鬼極難弄死。
果然,下一秒不好的消息傳來。
“它從前自願釋放陰氣助你批量生產小人,小人活著,它受傷再重,頂多是虛弱。”
蘇爾面色一變:“那豈不是無敵了?”
紀珩搖頭:“泥人成長到一定程度同樣可以隔空攥取畫皮鬼的陰氣。”
地板上,畫皮鬼像是雞蛋一樣嘲諷似的攤開,篤定了他們無計可施。
蘇爾確實無奈。
然而面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他不怒反笑:“眼睛對你很重要?”
紀珩配合著捏了下手上的眼睛,畫皮鬼立刻一陣抽搐。
過了一會兒,蘇爾半蹲下身主動揭走最後一張符紙,仿佛要大度地放它自由。
“再敢附身,他就會捏爆這顆眼睛。”
畫皮鬼憤怒地抖了抖,終究消停下來。
蘇爾扯了扯臉皮的部分,嫌棄道:“真厚。”
“艹你大爺!”
冰寒的聲音灌入耳,蘇爾目中快速閃過一道異色,不但能說話,除了語氣,音色幾乎和自己十成十的相似。
“你我本就是一體,”畫皮鬼性格相當惡劣:“當年你剝落全身的皮,祝芸化蛇人後剜去了兩隻眼睛,材料轉交到一個老太婆手中,這才有了我的誕生。”
老太婆?
蘇爾掏出會哭的娃娃,回想起福利場和老婆婆的見面,對方表現出的態度不像是曾經見過面。
轉念一想,他從無渡世界被遊戲帶出,鬼王都不記得這段記憶,更何況是一隻普通的厲鬼。
狠狠閉了閉眼,蘇爾忍不住低頭望著雙手,聲線開始顫抖:“我……有意創造出一隻鬼?”
再一抬頭,畫皮鬼彎折著站起來,紀珩倒說出了它的心聲:“你在驚訝什麼?”
造鬼這種事,不是一直都有在做?
心中的震撼霎時不在,蘇爾撓了撓頭:“也對。”
有些大驚小怪了。
畫皮鬼:“祝芸進入遊戲時,已經是半生不死。”
蘇爾下過天機城的副本,百姓很早以前便墮為蛇人,而祝芸的必死局在那裡,證明她本身便是天機城的原住民,換言之,一開始她就是蛇人。
仔細想來,同桌的那段日子,祝芸完全離不開護手霜,皮膚很容易幹裂,並且大部分時間都穿著秋冬校服。
“在她預測的未來裡,自己會葬身必死局,而你則被封存記憶送出遊戲。所以才有了福利場的那次合作,祝芸的眼睛在我身上,我不死她便能作為鬼活下去。”
畫皮鬼幾乎沒有停頓地說下去,疑團被解開的同時,蘇爾眉頭反而有擰緊的跡象,最後竟主動打斷:“為什麼主動告訴我這些?”
畫皮鬼淡定道:“如果不交代幹淨,你會直接把我丟進馬桶,然後面帶微笑詢問‘我有抽水馬桶,你有故事麼?’”
“……”
真相了。
紀珩挑了挑眉,當初蘇爾新手場,他曾在水幕外親眼看到類似的一幕。
畫皮鬼說出重點:“所以不要想著捏爆眼珠,我元氣大傷,祝芸也徹底玩完了。”
蘇爾皺眉:“可她的眼睛明明沒問……”
話沒說完突然頓住,副本裡受傷再重,出去後也能復原,他們明顯是鑽了這個漏洞。
這樣一來,豈不是可以無限鍛造畫皮鬼?
“別想得太美好,你能剝皮不死有賴於一件高級治療道具,盡管如此,也差點在恢復期間被妖物弄死。”
蘇爾問出最想知道的:“為什麼你能被帶出副本世界?”
“因為厲害!”哪怕看不出表情,也能感覺到口吻中的十分自得:“畫皮鬼本身擅長偽裝,我變成死物,騙過了遊戲。”
蘇爾沒有出言諷刺……這點是真的厲害。
“日後我成長到一定境界,祝芸將反噬部分陰氣,有機會成長為新一任鬼王。”
想到辛苦積攢的一些陰氣要用來幫他人做嫁衣,畫皮鬼不免有種想要暴走的衝動。
蘇爾沉吟點頭:“原來如此。”
某種程度上講,畫皮鬼是不死的,它相當於母體,受陰氣滋養誕生的泥人不死,它就能永存;但也因此畫皮鬼永遠不可能真正強大起來,分裂體將無線汲取它體內的陰氣。更何況祝芸在利用眼睛竊取陰氣。
緊接著蘇爾問起自己的過去。
有問必答的畫皮鬼這次卻是保持緘默,半晌道:“不能說,說了會被遊戲捕捉到。”
語畢瞬間變回電擊器的模樣,主動藏身進口袋。
從前電擊器是依仗,如今它的真實身份被揭穿,就這麼堂而皇之地伴隨身側,蘇爾不得不強行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紀珩一時也沒有更好的法子,遞過去幾張符紙以備不時之需。
蘇爾很快接受現實,專注副本任務:“我想再去竹樓看看。”
紀珩瞥了眼桌子:“先把粥喝了。”
溫度剛剛好,蘇爾大口喝完,餍足地眯眯眼:“走吧。”
每隔幾步,便能在屋檐上看到一隻老鷹,鷹目銳利的視線掃過近處每一寸土地,如同嚴密的監控。竹樓裡有人聲傳出,蘇爾加快步伐上去,發現葉笑岑等人都在。
周雀冷嘲熱諷:“聽說你身體不大舒服?”
蘇爾視若無睹,暈過去前雖然受了點輕傷,不過是有收獲的,全家福裡的女鬼讓他零點來竹樓。
周雀討了個沒趣,撇撇嘴轉身去到葉笑岑身邊。
蘇爾覺得奇怪,這麼快就服軟可不像是對方的性格。
紀珩拿起一個用來當裝飾的盤子拉著他研究,期間瞄了眼林樂樂。
蘇爾會意,暗地裡偷偷打量。
林樂樂的皮膚算不上太好,額頭和下巴有暗沉的痘印,這會兒那些瑕疵竟然全部消失不見,並且整個人白了一個度。
“大概率是被鬼附身了,”林樂樂在研究全家福:“妻子比丈夫瘦弱很多,除非在睡夢中,否則很容易被奪刀反殺。”
陳不棄和她關系不錯,然而現在卻不露聲色地保持著距離,敷衍著點頭附和。
沒注意大家態度的變化,林樂樂繼續尋找線索,走路時不自覺地一步三扭。
紀珩低聲道:“去主臥看看。”
門是壞的,床單隻有灰塵沒有血跡,證明命案不是在睡夢中發生。
角落裡堆積著很多空酒瓶,蘇爾打開衣櫃,拿出幾件男士外套聞了下,上面有揮散不去的酒味。
“丈夫酗酒。”
“不但酗酒,還家暴。”紀珩站在竹子砌得牆壁前,手指蹭了下上面的血跡:“分布很零散,量不大,不是命案時留下的。”
蘇爾松了口氣:“作案動機找到了。”
房間裡沒多少東西,很快就能檢查完,一圈轉下來再找不到更多線索。
蘇爾嘆氣:“看來隻有等晚上了。”
樓下突然傳來響動。
兩人趕下去的時候,林樂樂正抱著一根柱子,像是蛇一樣纏在上面扭動,嘴邊溢出嬌喘聲,說句不好聽的,頂級春藥都未必有這種效果。
蘇爾腳步頓住:“怎麼回事?”
這種時候周雀也顧不得和他不對付,臉色十分難看:“跟瘋了一樣,抱著人就咬。”髒話罵了一串:“我看是被吸血鬼附身才對。”
詫異他為什麼反應這麼大,看到周雀脖子周圍的牙印蘇爾頓時明了,原來是差點成為受害者。
就在這時,林樂樂的身體突然像是氣球一樣鼓起,她的皮膚越來越薄,越來越白,直至跟蟬翼一樣透明。
“救……救……”
最後一個音怎麼也發不出來,胸口不自然地鼓起,心髒在超負荷的內部氣壓下直接炸裂,血跡飆出好遠,玩家躲開的速度已經足夠快,仍是不免被濺到。
都是老玩家,這種場面見多了,不覺得有什麼。
葉笑岑皺著眉頭:“早知道該把她踢出去。”
血濺得到處都是,覆蓋了部分兇案現場的痕跡。
很難聽,卻是實話,和林樂樂走得近的陳不棄也沒多說什麼。
紀珩忽然看向門口:“有人來了。”
極度地警戒中,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三號食堂的女廚師,她單手扛起林樂樂的屍體,白色的廚師服瞬間沾滿了血跡。
女廚師絲毫不介意,還摸了摸垂下來的胳膊,評價說:“這皮不錯,用來做雪媚娘剛好。”
沒走幾步忽然回頭問:“誰願意來搭把手?我一個人又要取脂肪做餡,又要剝皮,忙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