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中瞄見樓下遛狗的一家三口,畫面溫馨有愛,紀珩開始考慮要不要養隻小動物。
他看杜鵑鳥就挺不錯。
第158章 荒山
對於紀珩腦中開展的杜鵑養殖計劃, 蘇爾並不知情,否則現在端上桌的就不是飯菜,而是藥……潘金蓮給武大郎喝得那種。
四菜一湯, 他擅長的幾道拿手菜全部做了。
“嘗嘗。”
蘇爾給他夾了塊排骨:“如何?”
紀珩咬了一口,酸甜美味, 平心而論真的很不錯。
蘇爾對白米飯情有獨鍾, 咽下去後說:“總吃外賣不好,我在長身體的年紀, 所以學了幾道菜。”
紀珩失笑:“很懂得養生。”
祝芸先前差點跨維度掐死蘇爾, 往昔慘痛的教訓歷歷在目, 他暫時還沒有搬離紀珩住所的意思。晚上雙方照舊躺在一張大床上,剛一沾枕頭,這些天在副本中積攢的疲憊排山倒海壓過來, 沒多久便沉沉入睡。
紀珩夢見了蘇爾,夢見他站在圖書館塔鍾下,頭發被風吹得凌亂, 露出的微笑諷刺又篤定。明明斷了其他人的後路,還能溫和地繼續虛與委蛇。
過高的心跳頻率讓人瞬間清醒, 深呼吸了幾次, 他微微側過臉,幽深的眸子注視著另一側人的睡顏, 掀起一絲波瀾。
“滿分……狀元……採訪……”
蘇爾睡得很熟,對高考的執念遠超於逃生遊戲, 做夢都是美好未來。
紀珩眉心不禁一跳, 所謂同床異夢,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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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的幾天,蘇爾幾乎全身心投入在刷題事業上, 這勉強算是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多數人在知道真相後少不得會糾結於這是個虛幻世界,長此以往容易喪失個體存在感,精神崩潰也不過是幾年的事情。
不過人隻要有了夢想,就不會喪失活下去的動力。
強效自我催眠中,一道幾乎閃瞎人眼的強光突兀出現,強行把他帶入中轉站。不等蘇爾站穩身體,又被神秘的力量推入水幕,自動進入副本。
反應過來前腳底絆了一下,險些來個倒栽蔥。蘇爾以為是暗算,調動魅力值張口就準備吸,好在視線及時恢復清明,低頭發現是一具橫死的屍體。
左右環顧,他先看到了紀珩,繼而掃見坐在吧臺前的男子。
對方正安然坐在一堆屍體中間,不可能是原住民。也沒有佩戴胸牌,那便隻能是主持人或者厲鬼。
男子看都不看他一眼,敲了敲吧臺,兩杯擺放在上面的雞尾酒蕩起一圈漣漪:“喝。”
蘇爾看了下紀珩,見他毫不遲疑喝了,便也端起來一飲而盡。
辛辣在喉頭久久無法散去,身體仿佛越來越輕,蘇爾疑惑地低下頭,發現身體在地下躺著,魂在半空中飄著……自己這是,靈魂出竅了?
幾個眨眼間,周遭的環境跟著轉化,兩側全部是閃爍的螢光。
“直接送你們過去可能會造成靈肉分離,”男子淡淡道:“要分兩次。”
蘇爾意外發現紀珩一副接受良好的樣子,後者感受到他的震撼,緩緩開口:“反正都是要去當砧板的肉。”
蘇爾想了想:“有道理。”
再如何強勢,遊戲中玩家始終處於劣勢,需要拼命完成任務。
這麼一想同樣淡定下來,任由神秘男子操作。
·
霧氣越來越重,穿連帽衛衣的玩家戴上帽子,抵御寒風。
“怎麼還不開始?”
這天最多再過半小時便會徹底黑下來,夜晚真正來臨時,潛伏著的髒東西說不準會傾巢而出。
迷霧中突然多出一道人影,拋出兩個光團後消失。
衛衣玩家愣了下,下意識上前想要研究光團,才稍稍接近一點,便被強烈的震感反彈後退數步。沒過多久,那道身影再次出現,拎著毫無意識的兩具驅殼,用力將光團拍入驅殼體內。
大約過去兩三分鍾,蘇爾扭了扭僵硬的脖子,透過霧氣看見四道身影,主動打了聲招呼:“大家好。”
說話的同時不忘用餘光搜尋紀珩和神秘男子的身影。
紀珩還在,送他們來的男子卻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們這出場方式……很獨特啊!”穿衛衣的玩家自我介紹:“我叫陳不棄。”
蘇爾注意到陳不棄的肩膀上落了一層白霜,顯然已經在這裡等了好一段時間,這麼看來他和紀珩是臨時加進來的玩家。
“有些人喜歡搞特立獨行出風頭,白白耽誤時間。”說話的人不過二十歲出頭,五官生得很好。
蘇爾看了眼他的胸牌:周雀。
不知為何,對方似乎對自己抱有隱隱的敵意。
蘇爾並未立刻嗆聲,有一點周雀確實沒說錯,現在最重要的是在天黑前找到一處相對安全的庇護所。
眾人站在山腳下,周圍看不到任何人煙。側面倒是有個售票廳,破破爛爛,裡面的桌椅橫七豎八地擺放。
所有的一切都在昭示著這裡是一個荒廢的景點。
名叫林樂樂的女玩家面色嚴肅:“我還從未聽說過將山區作為廢棄景點。”
有些地方因為泥石流等自然災害,會在個別季節封山。但從售票廳就可以看出,眼前這座山是徹底被從景區的範圍剔除,不僅如此,連一戶住在山腳的人家都沒有。
空氣中傳來一陣異響,大家不約而同順著聲音望過去,纜車突然自己動了。
紀珩:“過去看看。”
不管別人怎麼想,他直接拉著蘇爾往那邊走。
“我們也去。”一直沒開過口的葉笑岑終於說了第一句話。
周雀:“隊長,我們沒必要冒這個險。”
葉笑岑:“進山是早晚的事。”
副本裡的很多危險根本無法通過不主動惹事避免。
周雀這才邁步跟上。
林樂樂看了陳不棄一眼:“我們也去吧。”
陳不棄點點頭。
要走一段山路才能搭乘纜車,蘇爾踩在缺角裂縫的石階上,邊走邊道:“這次副本可能會是一場不愉快的旅程。”
不友善的玩家之前有遇到過,但明面上表現出強烈敵意的屈指可數。
“我深刻懷疑遊戲是故意選了這麼個人和我對上。”
紀珩笑了:“不是沒可能。他一直站在葉笑岑身後,葉笑岑負責管理一個組織,實力不錯。”
“難怪……”蘇爾會意:“有靠山在,周雀才敢明面上針對我,也不用怕被報復。”
再者又不能自相殘殺,懟了也就懟了。
紀珩點頭。
蘇爾稍作思考快走幾步到前面,轉過身用紀珩做擋箭牌,衝後面的周雀挑了下眉,呵呵一笑。
這年代混遊戲的誰還沒個靠山?
周雀目光一冷:“賤……”
“人的舌頭有幾寸?”紀珩突然打斷他的說話,問出一個不相幹的問題。
周雀皺起眉頭。
紀珩仍舊自顧自道:“可惜我不也不太了解,對於不了解的事情……”
有意拖長語調。
蘇爾瞥了周雀一眼,接話:“實踐出真知,找個人割下來丈量一下不就知道了?”
紀珩微微頷首:“說得好。”
兩人一唱一和完,重新專注走腳下的路。
周雀死死握緊拳,神情中有怨恨,有不甘。
葉笑岑雖然也不滿紀珩口頭上的威脅,分明是沒把自己放在眼裡,不過還是說了一句:“你也消停點,任務重要。”
周雀恨聲道:“要不是因為蘇爾,我早就拿到高級道具。”
之前他參加福利場的副本,接了幫老婆婆縫制娃娃的任務,為了活命不惜剝下了背部的一塊皮膚。好巧不巧,當時有一個主持人幫著蘇爾跨副本做交換,老婆婆見到蘇爾提供的手皮,感嘆一如既往的白皙細膩,對周雀的皮膚起了嫌棄之意,雖然最後如約給了他一個娃娃,但遠不如給蘇爾的那個。
周雀可是親眼看到老婆婆特地給那個道具多縫了一隻眼睛。
憑什麼?
他付出的可是一整片背部皮膚,若不是蘇爾橫插一腳,就算得不到高級道具,至少也是個中端的。周雀從副本中出來特地打聽過,正常情況下,老婆婆給得道具是‘會哭的孩子’,據說能激發鬼怪的憐憫心。
而自己得到的,叫做‘打補丁的娃娃’,效果不及十分之一,屬於中低端道具。
沒多久蘇爾又因為不斷得到成就點,在遊戲裡名聲大噪,一來二去,周雀便徹底把人嫉恨上了。
這其中的緣由,蘇爾自然不知情。當然就算知情,估計隻會說一句:莫挨老子,碰瓷不得好死。
前方無人,孤零零運行的纜車上上下下,共有黑白兩種顏色。
黑色的纜車很少見,蘇爾還是頭一回見到,霧氣渲染下,車廂內彌漫著不祥的氣息。
紀珩:“喜歡哪種顏色?”
蘇爾:“黑。”
正好一個黑色的纜車經過,紀珩:“上去。”
常年無人坐的纜車運行速度很慢,今晚風又大,纜線偶爾會發出刺耳的奇怪聲音,讓人心中不安。蘇爾看向窗外,樹林黑漆漆的一片,萬丈深淵仿佛就等著他們掉下去。
過了片刻,他出聲問:“黑色的纜車,是不是不吉利?”
“不是個好選擇。”
蘇爾咦了一聲:“那為什麼還要上來?”
紀珩目中閃過異光:“風向標。”
他們選了黑色的,很大可能性有人也會跟風選。
蘇爾愣了下,沒有質疑他的做法而是問:“這批玩家裡,誰得罪過你了?”
“記憶中並沒有。”紀珩側臉望向天邊出現的幾顆黯淡星辰:“但不知為何,我心中有些控制不住的殺意。”
從剛剛起,他已經在盡力壓抑著負面情緒。
回過頭,望見蘇爾,眼神變得溫和許多:“坐我旁邊,以防萬一。”
情緒歸情緒,和意氣用事不同,他既然選了黑色纜車,就有脫身的把握。
山裡的天黑隻是一瞬間的事情,黑夜降臨不久,山林裡傳來烏鴉的叫聲。蘇爾眼尖,看見夜空下有幾個黑點正在接近,竟是數隻兇猛的老鷹。
猛禽似乎將纜車當成了敵人,瘋狂撕扯著纜繩,其中一隻飛到蘇爾坐得纜車外,用力拍打玻璃。它的翅膀遠超尋常老鷹,充斥著強大的力量,轉眼間玻璃便出現裂痕。
蘇爾眼神微變,這絕對不是正常纜車玻璃的質量。看厚度和承受力,最多就是普通的雙層玻璃。
纜車瘋狂搖晃,他的身體也隨著顛簸在狹小的空間來回側移,有幾次險些要滑到窗邊,和兇殘的老鷹隔著玻璃來一次親密接觸。
紀珩扶了他一把,蘇爾順勢取出會哭的孩子用於防身,借著天地間僅存的幽光仔細觀察外面的情況。
“稍微後退一些。”就在這時,紀珩低聲提醒一句。
看清鷹爪和他手上握著的匕首,蘇爾有了推測,配合地朝後靠去。
紀珩俯身用力朝玻璃刺去,內外衝擊下,玻璃徹底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