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珩:“也許我們陷入了某種思想誤區。”
蘇爾也意識到這點:“蟲卵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發芽成桃花,按照故事邏輯,這二者還是相克的。”
當克制不了的時候,便會採用一種極端的方式,直接毀滅載體。
作為實踐派,蘇爾走到不受幹擾的隱蔽角落,取出雙肩包裡的東西開始捏小人。
這些活兒如今他做起來是得心應手,一個惟妙惟肖的泥人很快成形。他小心翼翼夾了隻幼蟲埋入體內,幾乎是一瞬間,泥人的身體開始左右搖擺,它看蘇爾的表情都有些變化,多了分殘暴。
見狀蘇爾陷入沉思:“徐蕃和劉朗死後體內都長出桃花,遊戲也許對玩家體質做了改變。”
紀珩:“如果真的存在蟲毒,不足為奇。”
不改變體質,就無法在這個世界生存,何談做任務。
在蘇爾採取行動前,他先一步用匕首劃破手掌:“我來吧。”
人血滴在埋蟲的地方,泥人掙扎了一下,眼神依舊駭人。
蘇爾皺眉:“還是蟲子佔了上風。”
說著拿出那枚桃花瓣,還沒等有所動作,花瓣自動貼合上去,逐漸融為一體。泥人神情變得正常,呸了一聲,吐出死得不能再死得小蟲子。
確定能克制蟲卵,蘇爾準備取出花瓣。
小泥人斷斷續續開口:“融……合了一半。”
“……”
紀珩:“花瓣是女鬼給你的,帶著陰氣,所以格外適應泥人的體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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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點拿命換來的好東西就這麼沒了……聞言蘇爾雙目空洞,許久後收起小人腳步虛浮往下走:“我去二樓,看能不能找到關於桃花宴的典籍。”
玩家基本都聚在二樓,這會兒看蘇爾像是幽靈一樣飄過來,離門最近的賈看花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出什麼事了?跟丟了魂一樣。”
蘇爾扯了扯嘴角,靠看書轉移注意力。
這個方法很奏效,認真找起來,真能從一些歷史典籍中發現隻言片語,蘇爾聚精會神做記錄,忽然感覺胳膊有些痒。
旁邊的賈看花早就開始抓撓,皮膚都被撓出血,還是朱語反應最快:“撤。”
整個閱讀室聚著的白絮越來越多,那些隱藏在犄角旮旯的白絮傾巢而出。蘇爾毫不猶豫往外跑,來自四面八方的蟲卵在半空中漂浮,遠超於白天在出租屋的數量。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飄動的白絮都在衝著他湧來,整個二層似下了一場鵝毛大雪,遮擋住視線。
突然感覺到口袋裡有動靜,蘇爾摸了下,泥人不知何時不見。
“該死。”
低低咒罵一聲,明白過來這些白絮是衝著泥人來的。
他被圍繞得寸步難行,輕飄飄的蟲卵累積在一起,如同千斤重,壓得手都抬不起來。
三樓。
原本白絮最多的地方,空氣開始變得清新。紀珩像是感覺到什麼,放下報紙,走到扶梯口很快瞧見被白絮包圍的蘇爾。
一步跨出,同一時間冷冽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那個小泥人快要實現完全融合,順利的話,能從它體內提取出抗體。”茶花公主不知何時出現,斜倚在扶梯上笑眯了眼:“救泥人還是救蘇爾,可要好好斟酌。”
紀珩連一個眼神都沒施舍,徑直朝蘇爾的方向走去。
茶花公主揚聲道:“別怪我沒提醒你,救下小泥人可以增加你活命的籌碼。”
這次紀珩終於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
茶花公主面帶笑容:“改主意了……”
話音未落,便被強行打斷。
紀珩面無表情一字一頓說:“我、保、大。”
“……”
第143章 家園
蘇爾的脊梁像是被壓彎了, 彎腰就差沒匍匐在地。
不再理會茶花公主的陰陽怪氣,紀珩正準備趕過去施以援手,便聽蘇爾道:“救……小人。”
因為被蟲卵環繞, 周圍像是豎起了一面高牆,聲音傳過來有些失真。
紀珩依稀在白團中看到紅色的火光, 下一刻便見蘇爾卯足了力氣扔出一串東西。噼裡啪啦的響聲在空蕩蕩的圖書館回蕩, 中間還夾雜著難聞的硫磺味。
鞭炮?
紀珩怔了下,思索對方是從哪裡買來的。
似乎能隔空感知到他的心思, 蘇爾在身上的壓力減緩後主動開口:“這個世界不實行煙火管制。”
空氣中傳來的還有蟲子燒焦的味道, 有些像剛曬完的被子。
最後一聲鞭炮的音響完, 他迅速思索還有什麼能拖延一時半刻的法子,愁眉緊鎖之際,圍攻的蟲子驟然散去大部分。蘇爾驚訝抬頭望去, 竟是紀珩從外圍殺出一條路。
“不是說好去救小泥人?”
“先救你。”紀珩手指夾著符紙,朝空中一揮,類似糖炒慄子的噼啪聲接替了鞭炮, 緊接著補充一句:“人命關天。”
蘇爾爬起來身上的土都來不及拍打,快速加入戰鬥。
隨著白絮越來越稀薄, 剩下的蟲卵怯戰開始分散飄往各個方向。微小的生物聚在一起可以食野獸, 分散開又不好追,相當麻煩。
安全後蘇爾立馬朝著適才另外一波白絮湧動的方向追去。順著走廊一路向前, 地面殘留著泥土渣,先看到一隻胳膊, 沒多久又發現一隻泥人腿。他嘆了口氣:“怕是沒了。”
紀珩掃了眼周圍:“蟲卵隻是分散, 沒有隱藏。”
凝視白絮幾秒,蘇爾突然看向主持人周圍,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小泥人用僅剩的一條腿顫顫巍巍做著金雞獨立。
蟲卵畏懼主持人,隻敢在周圍窺視,而不是像對待蘇爾一樣一窩蜂往前衝。
“竟然知道狐假虎威。”
話雖如此,看到這一幕蘇爾皺了皺眉,以茶花公主的作風,小泥人兇多吉少。
正當他思索還有沒有拯救方案時,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茶花公主像是沒有注意到周圍情況,微微一笑打了個響指從原地消失。
沒了主持人的震懾,白絮瘋狂朝小泥人撲去,紀珩手中的符紙飛得更快,抵御了第一波攻擊。他們跑上樓時,符紙的效用已經被抵消,半空中撒過來一小片水花,蟲子紛紛墜地。有幾滴濺到了泥人身上,留下坑坑窪窪的痕跡,總體而言比被白絮圍攻撕咬好很多。
蘇爾腳步放緩:“朱語?”
朱語點了點頭,看向小泥人。
蘇爾走過來給它重新捏好手腳,礙於有第三人,沒有補充陰氣。
“道具?”朱語語氣帶著疑惑。
副本裡有玩家獲得過邪術,大幅度提升靈值的同時,偶爾能和妖物合作,不過這類人基本是以坑害隊友為前提。還有一種可能性便是稀有道具,譬如奇妙的玩偶等。
“是道具。”蘇爾說得很籠統。
朱語目光鎖定他胸牌上的一人得道,緊接著又看向紀珩的雞犬升天,定定道:“我相信你。”
“……”蘇爾尷尬笑了下,岔開話題:“剛剛多謝了。”
朱語搖頭:“我是看白絮的攻擊目標是它,才選擇出手。”
一般怪物喜歡在夜間出手,白日裡突然集合,圍攻的還是一個道具,說明這個東西的存在極大影響了它們的權益。
蘇爾看了紀珩一眼,後者微微頷首,便醞釀了一下措辭說:“你應該已經知道白絮是蟲卵?”
朱語:“沒錯。”
“泥人是被召喚來的,也算妖物,如今它融合了廟裡女鬼給得一瓣桃花。”
“抗體?”不等說完,朱語就反應過來,不過當看到他口袋中的小泥人時,目光一言難盡:“這東西有細胞麼?”
分明身體裡全是泥塊。
蘇爾隻是給出一個猜想:“或許在桃花融合的周圍,產生了異變。”
“無濟於事,”短暫的激動的後,朱語頭疼:“總不能直接把它上交。”
屆時說不準他們會一並被當做可疑人員拉去做切片。
蘇爾贊同她的說法:“所以眼下隻能再觀察看看。”
一場猝不及防的風波暫時畫上句號。朱語獨自返回二樓閱覽室,似乎在那邊有未完成的事情。蘇爾後知後覺胳膊又痒又疼,一看是破了皮,有殘留的白絮在上面。
紀珩:“去清洗一下。”
轉悠著找洗手間,蘇爾略帶狐疑問:“茶花公主為什麼會視而不見?”
當時小泥人就在主持人身邊,又不是屬於副本裡的鬼怪,完全有理由弄死消磨玩家的希望;甚至根本不用他出手,隻要再快一點離開,泥人便會被蟲卵吞沒。
可最終卻選擇停在原地說廢話。
紀珩看到提示牌,指了個方向。
順利找到洗手間,流動的清水一衝刷,疼痛感令人倒吸一口冷氣。
“鬼物之間隻有同類相殘,也不可能是出於憐憫心。”蘇爾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還在惦記著這件事。
紀珩見他眉心都快擰成結,好笑道:“想不通就別想了,專注任務就好。”
至少要完成的通關目標隻有一個。
沉思幾秒,蘇爾決定接受建議,拿出小泥人開始‘充電’。
“再……來點。”
準備收手時,小泥人含糊不清提要求。
電擊器內儲備的陰氣不多,蘇爾一向以節約為主,聞言瞄見泥人還不太協調的手腳,無奈又給充了一點。
小泥人眼中突然掉下一顆透明的珠子。
因為太小,蘇爾沒留意,紀珩眼疾手快接了起來。
小泥人:“敷。”
紀珩看了它一眼,突然在手上割開口子,出去抓了團白絮放在周圍,手指立馬紅腫,直到捏碎了晶體撒在上面才避免惡化。
確定有效無毒,紀珩要求:“繼續哭,別停。”
小泥人還挺配合,憋了好久又掉落一顆。
紀珩遞過去讓蘇爾塗抹在傷患處。
清涼的感覺壓蓋住疼痛感,蘇爾眼前一亮。得了好處,又多給小泥人輸送了些陰氣。
餘光瞥見紀珩指腹間的口子,有些遲疑說:“其實你不用專門做實驗。”
自己胳膊上就是現成的傷口。
“武力值太低,”紀珩實話回答:“如果是毒素,我挺過來的機率大,你大約直接沒了。”
“……”
扎心又現實。
視線重新定格在小泥人身上,蘇爾沒想到融合成功它還有種妙用,扯下袖子上的一塊布料,塞進泥人手裡:“這技能有冷卻時間,你沒事多哭會兒。”
先存上一波,關鍵時刻能救命。
泥人幽幽望著他。
蘇爾平靜發聲明:“我死了,對你沒好處。”
泥人僵硬低頭望著手上的布料,選擇屈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