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以甲乙丙作為評定等級,給他們評價的分別是保潔員,宿管員,老師,校長。不過從同一種職別的人手中獲取的評價不可累積,即多個老師同時給出甲字評價,也隻算一個。
改造營每年隻有五個名額,後來者再優秀也需在第二年重新努力。
紀珩:“明天去問問就知道了。”
人人都惦記著離開,這種事很好打聽。翌日去食堂吃早飯時,便得到可靠消息,今年還未有一個學生拿到四甲評價。
消息乍一聽挺好,但聯系現下的月份細細琢磨,一年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半,都沒一個人成功,可見背後的難度。
蘇爾本以為無論走到哪裡都會是死氣沉沉的景象,現實卻顛覆了他的想象,除了昨晚見到的那十幾名學生,食堂裡的一部分學生很……桀骜不馴。
這已經是經過美化後的詞語。
他甚至還看見因為爭執互相動起手來的。
“新來的?”有人端盤子坐在他面前。
蘇爾看了來人一眼,確定不是玩家,點了點頭。
同他主動搭話的是個扎馬尾辮的女生,笑得挺陽光。
遊戲設定玩家都是十六歲,對玩家而言彼此的外貌沒改變,可在這個世界的人眼中,他們就是活脫脫十六歲的模樣。
蘇爾是這其中最有少年感的,整個人散發著一股親和的氣質。
面前的女生挺喜歡他的顏,便主動多說了兩句:“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蘇爾點頭:“這不算違反規定?”
“隻要不在課堂上打架就行,”女生笑著說:“改造營裡有四位校長,每個人處事風格不同,有一位好勇,他的擁護者同樣是一言不合就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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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擁護,其實就是一種潛意識的討好,想要拿到甲等評價。
“對了,我支持戴校長,”女生歪頭說:“戴校長喜歡陽光開朗的人。”說完從書包裡拿出一本筆記:“送你了,上面記錄著開朗性格的人需要注意的細節。”
蘇爾粗略地看了一下,連應該喜歡的顏色都有做注釋。
等他再一抬頭,女生已經和其他人結伴離開。
蘇爾用胳膊肘輕輕碰了下旁邊一直沉默吃飯的紀珩:“這種改造的意義在哪裡?”
放眼望去,食堂裡的人要麼一直笑,要麼一直冷著臉,總之所有的人仿佛隻有一種情緒。
“方便掌控。”紀珩平靜道:“如果不固化思維,這個年紀很容易叛逆。”
給出一點希望,再讓派系林立互相對峙,有利於改造營的穩定。
蘇爾理解不了,但也沒太較真,畢竟遊戲裡的世界觀少有正常的。
最後一口豆漿喝完,環顧四周,一個玩家都沒看見。
紀珩提醒道:“這次別相信任何一個人。”
話直接說死了,不是說別輕信,而是一竿子打死。
昨晚一直遭到主持人的針對,天又黑得早,蘇爾沒太留心同副本玩家,但除了自己和紀珩,應該還有四五個人。
一共就五個名額,意味玩家間會有激烈的競爭。
蘇爾清楚這點,頷首道:“我會注意。”
日常課程安排和現實生活中相差不大,作為高三生這些知識都是得心應手。
大家被分到同一個班裡,教室裡的學生不多,總共才二十人,因為他們的到來又增加了幾張桌子。
蘇爾自然而然和紀珩做同桌,第一堂課老師就布置了一道大題讓學生自主解答,蘇爾很快做完。偏過頭看紀珩還在動筆,有些驚訝。
紀珩坐姿筆挺,握筆的手也很好看:“一道題不止一種解法。”
蘇爾正想著跟他交流一下,卻見紀珩停筆,一隻手壓在題上。
沉默了幾秒,蘇爾意識到什麼,把課本往過去推了一些小聲道:“抄吧。”
紀珩不為所動。
蘇爾:“萬一叫你起來回答問題,一問三不知。”
紀珩這才重新動筆。
他當年確實是學霸級的人物,可惜離校後許久未再解題,很多東西漸漸忘了。
教師拿著戒尺走下講臺,好幾個玩家都挨了幾下,有一個完全是空白,甚至連個‘解’字都沒寫,其他人哪怕不會做,也知道胡亂連幾條輔助線假模假樣思考。
教師冷冷掃了他一眼,那玩家暗道不妙,趕忙拿起筆,可惜還未等他做什麼,教師已經轉身走上講臺。
改造營每天隻上四節課,下午會抽一批學生出去做臨時工實習,工錢全部被改造營吸納。沒被抽到的學生自由安排時間,有的為任課老師做表格,還有的刷保潔員的好感,幫他們打掃衛生。
上午的課程結束後,蘇爾因為成績優異被誇贊了好幾句,引發了不少暗中的嫉妒和危機感。
回宿舍的路上,他一副回味悠長的模樣:“原來這就是尖子生的感覺。”
紀珩被這種驕傲的語氣逗樂了。
蘇爾的笑容沒維持多久,快到宿舍樓時,頓住腳步:“我想先去接觸一下宿管。”
紀珩當然不會反對。
宿管正在看寄宿生名單,見到蘇爾態度肉眼可見的冷淡,說話也很敷衍。神奇的是,這時有另一名男玩家也進來搭話,宿管對他的態度要好很多。
蘇爾挺納悶,沒多久主持人從外面進來,宿管態度又是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笑得跟花一樣,拉著小女孩的手熱絡地說起話。
蘇爾看了一會兒:“是不是我小人之心了?總覺得她在說我壞話。”
紀珩:“有點小聰明就自以為是,一看就不是安穩的性子,還說你嫉妒她……大概是在講這些。”
蘇爾一怔。
紀珩:“我特意學過唇語。”
小女孩隔著窗戶對蘇爾笑了一下。
適才和宿管搭過話的男玩家路過他身邊,狀似憂心道:“還是服個軟比較好,萬一主持人到處和別人說你的壞話,這裡可就很難有容身之處。”
頓了頓又說:“我剛還看見她去了教學樓,大約是在和老師說你的壞話。”
最後一句幸災樂禍的情緒在不經意間泄露。
蘇爾對這人有些印象,適才要求做題時,對方便是一片空白遭了教師的白眼。
直到男玩家上樓,蘇爾也沒懟過去,隻說了一句多謝提醒。
紀珩從不插手別人為人處世的方式,除了最後瞄了眼男玩家的胸牌,記下名字後,站在一旁什麼也不做。過了半晌,問:“不生氣?”
蘇爾搖頭:“姚老師說過,要尊重物種多樣性。”
這種把喜惡擺在面上的玩家也不多見了,且遇且珍惜。至於小女孩,要是她私下偷偷做這些事,說不準自己還真的會吃個悶虧,現在知曉是好事。
紀珩瞧出他的心思,眉峰一揚:“準備怎麼應對?”
蘇爾微微一笑:“跟老師打小報告,背後說人壞話……這些是小孩子才會做的選擇。”
他,蘇爾,綠茶少年,申請出戰!
作者有話要說:
蘇爾:都讓讓,輪到我下場渣人了。
第45章 坦誠
在宿管員這裡失利,蘇爾不得不另謀出路。
剛上到二樓,人都堆在樓梯口,原來是保潔員正在拖地,旁邊圍著不少獻殷勤的人,有的是玩家,有的是學生。
見擠不進去,蘇爾嘆了口氣,決定放棄退出來。
“哎,那位同學先別急著走……”保潔員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蘇爾停步轉身,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注視,確定剛剛那句話是對自己說的。
“一會兒有時間麼?”保潔員問。
主動送上門的往往是陷阱。
蘇爾猶豫了一下,面不改色扯謊:“要復習功課。”
保潔員戴著口罩,從鼓起的蘋果肌可以看出她在笑:“我想請同學你幫個忙。”
旁邊的一名學生連忙道:“我幫您吧,時間我有點的是。”
保潔員似乎認準了蘇爾,根本不搭理這名學生:“學業為重,你先回去復習,晚上十點來找我。”
最後一句話說出口,那些豔羨的目光頃刻間變為後怕,適才開口的學生也退了回去。
十點是學校規定的寢室熄燈時間,蘇爾從那些人的表情中就可以看出夜間必定不會發生好事。
“我……”正要開口回絕,保潔員笑眯眯打斷:“所有保潔員都喜歡勤勞的孩子,畢竟勞動本身就是一種改造教育。”
這話就差沒明著說,如果蘇爾不來,他就休想從任何一名保潔員手裡拿到甲等評價。
蘇爾沉默片刻,沒其他選擇,點點頭說了聲好。
雖然不知道會發什麼,不過副本裡的經驗告訴他今晚是別想睡了。蘇爾回宿舍換了身幹淨的衣服,抓緊時間洗漱。
清涼的水讓神智清醒很多,抬起頭的瞬間,水從下顎留下,胸前的衣服很快湿了一小片,旁邊有人遞了條毛巾過來。
“謝謝。”蘇爾接過擦了把臉,含糊不清說:“不知道保潔員為什麼指名讓我去。”
紀珩抱臂倚在門邊上:“你覺得呢?”
蘇爾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頭發,被自己的容顏吸引:“怕是想潛規則我。”
紀珩搖搖頭:“往現實點的方面想,保潔員和宿管關系不錯,她們更喜歡主持人,自然厭惡你。”
送進改造營的孩子往往被視作廢物,連可回收利用的價值都沒有,而小女孩有神童之名,和她打好關系總不會錯。
聞言蘇爾把翹起的幾根頭發往下壓了壓,說了句有眼無珠。
晚飯隻是簡單吃了點,快到十點的時候,紀珩提出和他一道去,被蘇爾拒絕,連道具都沒有要。
“從周母那裡拿到的吊墜還在,我自己還有兩個道具。”
紀珩:“確定?”
蘇爾臨出門前挑了挑眉:“著名的哲學家尼採曾經說過……殺不死我的,會使我更強大。”
門關上的聲音很幹脆,仿佛透露出一絲囂張。
紀珩在原地站了會兒,無奈挑了挑眉。
走廊裡靜悄悄的,還有五分鍾就要熄燈,沒有人會在這個節骨眼出寢室門。
保潔員住在頂層,那裡空間大,也好堆放些雜物。不過蘇爾才上到五樓,就在樓梯口看見一道身影。
現在天氣悶熱,保潔員卻穿得很多,除了半張臉和手,幾乎沒有裸露在外的皮膚。後者正拖著一個很大的黑色塑料袋,衝他招了招手。
等蘇爾走近,保潔員讓他提著塑料袋另一端,分擔重量。
很沉。
這是蘇爾的第一反應。
他沒有去問裡面裝得是什麼,安靜地和保潔員一道往上走。
沉重的腳步聲一直延伸到頂層,邁過最後一層階梯,保潔員沒有一點預兆松開手,袋子哗啦一下朝蘇爾這邊傾斜,裡面的東西灑了出來。
按照蘇爾之前的猜測,多半是被肢解的殘肢,在恐怖副本裡,屍體這種東西很常見。
然而隨著咕嚕嚕的聲音,在地上滾動的是足足五個人頭。頭發因為黏膩的血汙纏在一起,遮住大半邊臉,不過依然可以感覺到,這些人活著的時候都很年輕。
有一個直接滾到了蘇爾腳底下,瞳孔早就散了,眼睛是睜開的,角膜混濁卻在流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