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對!”楊乾重重點頭。
“可是他還沒回來,你不知道他今天有會嗎?”
楊乾忽然大手拍著腦門,隨即笑著說:“阿姨,我這兩天忙的昏天暗地,都忘了今兒是周幾了,記錯時間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顧華蘭喊住轉身要走的楊乾,收起笑容:“等等,進來坐吧,我有話說。”
楊乾忐忑的跟在顧華蘭後面進了家門,他不確定所謂的“有話說”是指什麼。沈喬警告他不許亂說話,所以想必她一定沒把他們的事情告訴家人,如果待會兒顧華蘭問起,那他怎麼答?
“坐吧,我讓他們泡茶。”
“阿姨,您別麻煩了。”
“不麻煩。”顧華蘭到偏廳,吩咐了幾句,才回到客廳,在楊乾對面坐下。
楊乾不卑不亢的坐著,神情平靜。顧華蘭看著他,直言道:“沈喬告訴我她和簡餘墨分開了,其中的原因她並沒有告訴我,但是從她話語間的意思我也明白,他們倆沒可能了。我也聽說,你和女朋友也分手了。你是想和沈喬重新開始,對不對?”
楊乾沒有任何猶豫的點頭:“是。”
顧華蘭神情冷然,聲音嚴厲:“你能為了一個女人和女朋友分手,我怎麼相信你能給沈喬幸福?”
沈喬擦試著未幹的頭發回到房間,扔在床上的電話有一通未接,時間就是剛剛。明天中午的飛機離京,之後就是至少三個月的分離,他們一定要為一張不可考究的照片鬧得這麼僵,連走之前都不說句話嗎?
沈喬走到窗邊本想打開窗戶,卻意外發現了落在窗棂上的飛機。有些詫異的她拿起飛機,打開倉門拿出一張淺色紙貼,上面是熟悉的字體。
受益於從小跟著爺爺長大,楊乾書法相當好,自然而然平時寫字也非常漂亮,剛勁有力,還有一份難得的灑脫在其中。
“照片是假的,不過也讓我知道你對我的情是真的,所以我謝謝咱弟弟。出差在外,好好照顧自己,按時吃飯,千萬別委屈了咱的肚子,咱又不是養不起,別怕吃胖,我就喜歡抱著肉呼呼的感覺。沒有我在你身邊,你周圍肯定會多出許多圍著你轉的蒼蠅,千萬別搭理,那玩意兒就愛往漂亮女人身邊蹭,在蹭你之前剛蹭了別的女人,蹭完你他會繼續蹭下一個,隻要你一個電話,我分分鍾拎著蒼蠅拍殺過去,一打一個準!沈喬,你還沒走我就已經開始想你了,不過我會挺住,等你回來。”
沈喬笑著看完,眼裡卻蓄起了淚水。電話是不久前打來的,沒準他還在,於是沈喬不在猶豫,奪門而出飛奔著下樓。地板是實木的,那動靜把正在準備晚飯的顧華蘭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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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跑到院子外,就看到了倚在車變抽煙的楊乾。他的身影颀長勁瘦,低著頭看著地面,額前碎發微微遮住眼睑,深色風衣的衣擺被風吹動,路燈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他偏頭,看到了沈喬便直起身子站好,對著她笑。目光如炬、笑容俊朗,真是好看。
沈喬沒有多想便走過,還沒等他開口說話,她便一頭鑽進他的懷裡,抱緊他的腰。楊乾愣了幾秒,反應過來便摟著她的雙肩,用力的緊緊抱住她。
誰都沒有說話去破壞這一刻的寧靜於美好,他們聽著彼此的心跳,安靜的相擁。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喬忽然開始掙扎,楊乾卻不肯松手。沈喬急了,不停拍著他的背:“快松開,我爸回來了。”
“回就回吧。”
沈喬欲哭:“他看著咱們呢。”
“那就給他看吧,往後這三個月,他想看都看不著了”
沈喬閉上雙眼,不敢睜開,不想死在親爹凜冽如刀的注視下。
☆、(三十一)盛夏的哀求
一對耳飾,經歷波折之後終於再次團聚。沈喬俯身趴在梳妝臺上,雙眼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它們,仿佛一眨眼它們就會飛走,或者其中一個消失不見。她真的很慶幸,當時把它從馬桶裡救出來。
再三猶豫之後,拍了一張照片傳給楊乾。並且把裝著耳飾的雕花楠木盒子裝進行禮箱,意圖隨身帶著他們。
沈喬走的時候,沈瑜去送機。
安檢前,沈喬依舊在東張西望的找人。沈瑜抬腕看了看時間,催促道:“甭看了,他一定不會來。”
沈喬嗔怒:“誰說要等他了?”
沈瑜瞥開眼睛冷笑。
終於,看到一個人穿過人群,衝著她跑過來,沈喬忙揮手。沈瑜一味的認定了是楊乾,隻是沒想到來人居然是梁韶宇。
梁韶宇微喘著將一個寫著地址的紙貼交給沈喬,眉頭微微蹙緊:“如果有空就去看看她,這是她最近新換的地址。”
“放心吧,我會替你多看看她。”沈喬接過地址,小心折好放在背包的暗格裡。梁韶宇口中的“她”,是他那獨自一人漂泊在法國的女朋友鍾靜唯。確切的說,應該是前女友,她已經走了3年,隻是他一直放不下,並且在原地等著她回來。
梁韶宇笑著,像個孩子一般純淨:“麻煩你了。”
沈喬瞥了他一眼,佯怒狠狠推著他的肩膀,“說什麼呢?”
“那謝謝了。”
沈喬徹底無奈,搖著頭說:“哎呦喂,咱能不能別這麼客氣?我總覺得我面前站著這位不是我認識的梁韶宇!”
沈喬又和他們倆闲聊了一會兒,時間幾乎是被磨到最後一刻,楊乾還是沒有出現。沈喬掩藏起失落,和他們揮手告別。
沈在安對於沈喬和楊乾在門口擁抱這件事,採取了極其不認同的態度。他認為,不管什麼情況,都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那麼旁若無人。而且,那可是最高檢的大院,周圍住的全是楊乾的領導、沈在安的部下同事,作為苗紅根正的他們,怎麼可以如此不收斂?
沈喬離京的時刻,楊乾正在住持一個會議,不能打電話,不能離席。終於找了合適的人替他繼續住持,他馬不停蹄的趕往機場。他還在在路上時,沈喬的電話已經處於關機狀態,他還沒到機場,飛機已經起飛,離別前最後一面,始終是沒見到。
沈喬離開了,楊乾每一天都覺得非常難熬,再繁忙的工作,也會有闲暇的時刻,闲下來,他就會覺得時間走得特別慢,恨不得把所有鬧鍾都往前調幾圈、日歷直接撕到她回來那天。
他們之間有時差,而且她一直很忙碌,他們經常一兩周才會通一次電話,每次總是說不了幾句就會匆匆掛斷,楊乾經常望著已經隻剩下忙音的電話發呆出神,心情失落。
楊乾去找過盛夏,可是她居然搬了家,鄰居也不知道她搬去了哪裡,電話是通的,卻始終沒有人接聽。他去沈瑜的公司,才知道盛夏已經辭職。
後來安排了人調查,找到了盛夏的新居,相比於過去居住環境稍微好一些。她目前在一家小公司做文員,薪資待遇遠不及過去。他也終於知道,她為什麼時常會受傷,為什麼她母親會倒在洗手間。
楊乾的車停在小區,等了近一個鍾頭,終於等到盛夏下班回來。楊乾放下手裡的文件,開門下車。
盛夏停下了步子,雙眼注視著那抹熟悉的身影。是不是夏天要來了,所以連風都變得溫暖?是不是她夢做得多了,所以成真了?
楊乾邁步走近,停在盛夏面前。
在看見他的那一瞬間,她的心就已經完全失去控制。她雙眼噙著熱淚,一不小心,它們就會滾落。
楊乾說:“我們談談吧。”
盛夏頭偏向一邊,手臂抹掉流出的眼淚,故作無所謂的笑了起來:“有什麼可談的?”
“先上車。”說完,率先回頭走到車邊,拉開車門。
盛夏咬著唇,猶豫著。她不知道他要和她說什麼,會不會是因為她去找了沈喬?她不是沒有想過,那樣的行為會讓他更加討厭自己,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她一度擔心著,也期盼著,哪怕是他來找她發脾氣也好,可是他卻一直無動於衷。直到最近,他開始給她打電話,她終於等到了,卻又害怕起來。
楊乾沒有催促,但是她知道,他的耐心有限,無限的耐心,並不會用在她身上。
盛夏低著頭走過去,側身坐進副駕駛。
他們並沒有走遠,隻是離開了小區。楊乾將車停好,便開口問:“為什麼忽然搬了家?”
盛夏輕聲說:“我媽的意思。”
楊乾抿唇,沉吟了一會兒:“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幫忙。”
盛夏苦笑著問:“你這是要補償我嗎?”
楊乾輕嘆:“盛夏,即使分開,我也希望我們可以心平氣和的做朋友,你如果遇到麻煩,我一定幫忙。”
盛夏努力隱忍著眼淚,偏偏眼淚還是很快就模糊了視線,模糊了她眼中他的樣子,她啞聲說:“可是,我需要的不是朋友。”
楊乾不想和她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他必須承認的是盛夏今日這樣的情形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沒有辦法給她未來,隻能盡力的幫她度過難關,這樣他和沈喬也會少一些心理上的阻礙。
楊乾拿起放在後座上的牛皮紙袋,從中拿出一張照片,遞給盛夏。看到照片的一瞬間,盛夏整個人充滿了戒備,眼中一閃而過的恐懼,沒有逃過楊乾的眼睛。
“你很怕他?”楊乾問。
盛夏的雙手緊緊交握著,臉色有些蒼白,“你、你怎麼會……”
“你辭了職,搬了家,電話也不接,找不到你,所以我才派人調查,”楊乾將照片放回紙袋,“你們搬家,是為了躲他?”
盛夏緊張的咽了咽口水,嘴唇已經全無血色,“不、不是的。”
“不用擔心,關於這個人,我會幫你解決。我希望從今以後,你和伯母能過的安靜舒心一些。至於工作,如果你有需要,我也可以幫忙。”
盛夏看著窗外,蒼白的臉上溢出一抹無助絕望的笑,一直以來她都不想讓他知道這些,原本他們之間就存在著差距,她不想差距越拉越大,不想被他和他的朋友看低,她希望自己可以越來越好。可是偏偏,現實總是事與願違。
她不知道親生父親是誰,從記事開始,她跟著母親長大,生活很悽苦,而且經常搬家。8歲那年,母親改嫁,新爸爸對她很好,她以為,一切都會好起來。隻是好景不長,幾年之後,繼父生意失敗,家裡負債累累。繼父萬泉深受打擊,開始不務正業,吃喝玩樂,賭錢、嫖女人,後來甚至染上毒癮。剛開始從家裡偷錢,家裡沒錢就到外面偷,被拘留所抓到過幾次,卻始終不知悔改,並且越陷越深。
萬泉隔三差五就會回家,把家裡翻得一團糟,找不到錢就打人,打母親,也打她。繼父總是對著她們母女二人破口大罵,罵母親是破鞋,罵盛夏是野種。
一家三口,三種姓氏,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父親是誰,她又如何不是野種?每每想至此,她就覺得空氣稀薄、呼吸困難。
後來,她大學畢業,有了份好工作,並且遇到了楊乾,她以為老天終於睜開眼睛看到了她的不幸,幸福終於要降臨。可是這一切卻全都是假的,不過是她的奢望罷了。她沒有辦法擺脫那個家,擺脫那個噩夢一般存在的人。
楊乾將盛夏送回家,卻在樓下遇見了照片中的人。
萬泉自從發現盛夏母女搬家之後,就開始想盡辦法找她們。而今天終於被他找到,即便是隔了一段距離,也能一眼就看到盛夏。萬泉自然看到盛夏旁邊的人,雙眼目不轉睛的上下打量著楊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