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東升聽著她的話,最後起身,看著打完的吊針和包扎好的大腿,“走!”
“現在?”
靳東升一扭頭,兇巴巴的叫道,“難道你還有錢嗎?”說完就走。
徐楠看著他一瘸一拐的模樣,露出笑臉,她就知道他會好好的,緊追過去,在護理站找到人,辦了手續,結算的時候雖然錢還是不太夠,可是財務室裡的好心阿姨給墊上了,讓徐楠一直不斷地道謝,感激得不行。
靳東升的臉始終都臭臭的,可這次他沒有拋下徐楠,而是一直走在她的身邊,接診的大夫看到眼前的狀況,走上來,拍了拍靳東升的肩膀。
“小伙子,以後可不能那麼魯莽了,知道嗎?還好這次你沒傷到筋脈要不你的腿可就廢了。”
靳東升沒說話,表情冷淡,十足的叛逆。
“就算不珍惜你自己,可是你現在身上可流著那女孩子的血,你當時來的時候大出血,血庫裡的又不夠,要不是她,你也不一定還能站在這裡,惜福吧!”說完醫生又走到徐楠的身邊,掏出三百塊錢讓她拿著。
“叔叔,剛才我接受那些是因為手裡實在沒有醫藥費,可是現在都夠了,這個我們不能要。謝謝您,謝謝您的這份好意,我們一定會記在心裡。”孫楠說著給那個醫生鞠了一躬,小臉上露出笑容,轉身牽住靳東升的手。“謝謝他們吧?”
靳東升看了看門口的一群人,也彎腰鞠了一躬,畢竟他們有恩於他是事實。
離開了醫院,倆人口袋裡都沒有錢,距離住的地方還挺遠,徐楠隻能讓靳東升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步步往回走,一路上徐楠講了很多,很多事情都超乎她年齡的成熟,也許是破敗的家,也許是同樣早逝的母親,也許還有……
靳東升靠著那風一吹就好像會倒下的瘦小身體,一股從媽媽離開之後就沒有的溫暖襲上心頭,那個堅強的含笑的面孔也成為了他記憶中不可磨滅的一頁,每每想起就充滿了感動。
倆人到了地方,徐楠把靳東升先放回了家,自己也趕快回家去了,可是靳東升還沒找好地方坐下,就聽到了隔壁傳來了一陣慘叫和叫罵聲。
他猛站了起來,是她?!
“老子養你這個賠錢貨就夠倒霉的了,出去幹了一天活還不給我弄口熱飯,我特麼的養你幹嘛?”
“你怎麼不隨著你那個死媽就去了?”
Advertisement
“拖累老子,這麼多年老子連個對象都找不到,你說你這個掃把星到底要害我到什麼時候?”
接下裡是一陣慌亂的跑聲,中間參雜著悽厲的慘叫,一聲聲刺痛著靳東升,他很想論起棒子衝過去,可是奈何他的腿連走路都成問題,從未有過的難堪,憤懑就這樣在心裡發酵。
大冬天的,剛下過雪,平房裡不少爐子的話能凍死人,可是家裡什麼都沒有,靳東升最後沒辦法隻能扯過兩個被子裹在身上,靠在床頭看著外面又開始下起來的雪。
媽媽……
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靳東升因為失血過多,精神狀態也不是很好,迷迷糊糊的睡過去又醒過來,屋子太冷,他睜開眼看看外面的天色,又縮縮頭迷迷糊糊睡了起來,他很餓,可是他什麼都沒有,隻能等到了明天再說,他突然有些後悔自己愚蠢的刺傷了自己的腿,如果好好的,他怎麼也能弄口熱乎的飯吃。
就在他想用睡覺躲過飢餓的時候,自家的大門發出吱呀一聲,難道是有小偷?靳東升警覺起來,可是隨即一想,這片兒的人哪個不知道他家現在窮的都要沒飯吃了,還會來偷?索性幹脆不理,愛誰誰吧。
“睡著了嗎?”徐楠的聲音突然出現,就這月光看著她那個瘦瘦小小的身影,靳東升突然笑了,原來自己不是孤單一人,至少還有一個人在想著他的死活。
“還沒死呢。”多欠揍的話,要是換了二一個人,說不定早就走了,偏偏……
“那趕緊起來,我給你拿了粥,快點喝了。”說著摸索到了炕沿兒,拉開燈,把手裡的飯盒放在靳東升的手裡,眼神中透著焦急。
靳東升一打開撲面一股熱氣,聞著就很想,細細一看,竟然有好多的紅豆在裡面。
“紅豆粥?”
“嗯,我偷偷去王奶奶家要的,我爸上夜班去了,剛弄好,快吃吧,聽說這個也是補血的。”
靳東升喝了一口,甜的掉牙,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很燙嗎?”
“不,有點甜。”
“哦,那是紅糖,據說也是補血的,我媽以前常喝,你不知道今天我來的時候你流了多少血,以後都別這樣了,要是被你媽媽看到了她該有多難受。”徐楠小心的勸慰著。
靳東升安靜的一口一口把粥喝完,身上感覺好多了,也有了些力氣,仰著頭看著天花板,嘆了口氣。
“行了,以後我不會再做傻事了,要不真對不起救我一條命。”
“這就對了,以後好好地,我們一起努力,我們班不少同學畢業就去南方打工了,聽說一個月能賺一千多塊呢,以後咱們也去吧?有你在,肯定沒人敢欺負我!”徐楠憧憬著。
“好!以後隻要有我在,我就不會讓人欺負你!”靳東升認真地說道。
就在徐楠這偷偷的照顧下,靳東升恢復了,慶幸的是學校時義務教育,不用花什麼錢,至於溫飽,因為這個地方能出去打工的都是年輕人,帶著孩子的老人挺多,還有力氣又不願意闲著,所以很多人都在做煤球生意。
靳東升的在附近看了幾天就學會了,幹脆和徐楠開始做煤球,倆人忙忙活活的生活上也能過得去,可是徐楠從來不要錢,她說怕被繼父給搶走了,所以錢一直是靳東升在保管。
這一年又結束了,靳東升看著錢包裡的散錢,想到徐楠的生日,抽出幾張大票的攥在手裡奔著市裡就跑了出去。
等晚上他把一個小小的奶油蛋糕擺在桌子上,插上蠟燭,等待徐楠驚喜的那一刻。
聽到腳步聲,他笑著藏了起來,可是等他看到那個陌生的男人時,愣了。
“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靳東升被靳海峰當天就帶回了家,他以為第二天可以去找徐楠的,可是因為靳海峰堂口裡出了事情,隻能匆匆離開,等他再回去找人的時候,那邊已經是人去屋空,幾番打聽都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可是就是如此,這麼多年下來,他依舊沒有停止尋找,但是他怎麼也沒有想過竟然會在這樣的場合裡再次相遇。
從過往的思緒中抽離,車子已經聽到了王醫生的家門口,把車開進地下室,一臺擔架已經準備好了,這邊人剛放上去,那邊已經推入了手術室。
靳東升看著手上,衣服上的血,緊緊抿著嘴唇,渾身都在發抖,血,好多的血……
耗子接到了徐睿的電話,說那邊的事情都已經處理完了,讓他們放心,隨後又不經意的問了嘴徐楠的狀況。
耗子說完電話,悄悄的看向蹲在手術室門口的靳東升,一米八多的大個子縮成一團,渾身籠罩著陰鬱的氣息,這讓耗子也十分疑惑,從來沒見過老大這個模樣過,如果說裡面的女人真的那麼重要,那麼……夜筱希呢?難道老大這是腳踏兩條船?想到這種可能,耗子無語了,但是心裡說實話挺不忿的,畢竟剛才是個什麼情況他們都看到了,而且在那個地方的女人能是個幹淨的?
且不說是被迫還是自願,經過了大染缸的洗禮,她就是配不上自家老大,這點他看得很清楚,隻希望老大不要糊塗,女人之間的爭風吃醋可不是好玩的,而且裡面有齊雅的關系在,到時候弄不好了大家都難堪。
“老大,回去換套衣服吧?”耗子小聲提醒道。
靳東升不為所動,眼睛緊緊盯著手術室,雙手緊緊交握在一起,他簡直不敢想象十年後的相遇會是在侯強的床上……
那悽厲的叫聲,那喃喃的呼喚,這些年她到底經歷了什麼?為什麼他沒有早一點出現?為什麼?
曾經說過的保證,他竟然什麼都沒有做到……
狠狠的對著地面砸了下去,拳頭頓時紅了一大片,耗子捂住嘴沒敢發出聲音,這種程度的暴怒他多少年都不曾見過了,如果說上次的話,那好像是血洗付柏萬的場子,當時的情景想想都覺得滲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睿也趕到了這裡,手上拿著一套幹淨的衣服,但是見靳東升如此,耗子搖了搖頭,倆人就跟在一邊等著。
終於手術室的燈滅了,靳東升起身太快,可是腳已經麻木了,要不是有徐睿他們倆人扶著指定會摔上一跤。
推開他們的手,拽住出門的白大夫,“人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