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升已經被他們從手術室直接推進病房了,他的身體素質好很快就能恢復,別擔心啦!”劉文走過來對著夜筱希輕聲交待道。
夜筱希抿了下嘴,緩緩說道,“謝謝。”
“應該的,你不打電話我也會做,那也是我兄弟。”劉文率直的笑了,晃晃頭讓夜筱希不用在意。
兩人隨後無語,徐睿已經讓耗子帶人走了,走廊上恢復了平靜。
劉文看了眼手表,“你回去嗎?”
“嫂子,這裡有我,你回去吧。”徐睿忙說道,對劉文充滿了感激。
夜筱希看了看徐睿帶著汙穢的衣物,“你還是先回去吧,洗洗澡,換身衣服,再看看自己是不是哪裡受傷了,東升在樓上我回去也睡不好,不如你明天來替我,早餐你準備哦!”說完推了徐睿一把,手指了指上樓的電梯。
“那行,今晚你就辛苦了,明天我再來看東升。”劉文說完拽住徐睿一塊幹淨的袖子,沒好氣道,“還不趕緊走,臭死了,走!”
夜筱希到了樓上的病房,看著臉色蒼白躺在床上的靳東升,握住他沒有打針的手,終於松了一口氣,雙腿發軟,有些踉跄的坐在了床邊。
小聲呢喃道,“你真是嚇死我了,嚇死了你知道不知道?”說著,抬起他的手輕輕的放在臉邊,不斷的摩挲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靳東升在渾渾噩噩中醒了驚醒,他滿頭大汗,眼睛有些驚恐的瞪大,嘴巴裡喘著粗氣,不知道夢到了什麼。
床頭燈突然亮了,“怎麼了?疼嗎?”
靳東升的焦距漸漸落在夜筱希的臉上,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最後伸出手抱住了她,半晌沒說話。
他做了個奇怪的夢……
京郊別墅。
今年的這個冬天來得似乎比去年要早了很多,洋洋灑灑的白雪如鵝毛般在呼嘯的北風中簌簌抖落,隻一會兒的功夫,便看到了白茫茫一片,天地間已是銀裝素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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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潔的黑色皮鞋踏過積雪,靳東升走進了一棟歐式的別墅。
院子裡的花草已經凋零,一樓的大廳裡沒有開燈,寂寥的氣息凝繞在整個房間,滿室的奢華中卻透著刺人心脾的寒意,緊了緊拳頭,踏步往上。
靳東升上了二樓,輕輕的推開一間房門,遠遠的就看到了躺在床上一臉蒼白憔悴的夜筱希。
“今天感覺怎麼樣?”靳東升問道。
夜筱希仰頭見是他,微不可及的點了下頭,淡淡說道,“感覺好多了,謝謝你的關心。”
靳東升凝視著她,半晌,輕啟略顯薄涼的嘴唇,沉聲道,“既然覺得挺好的,就回家住,你總在這裡住算什麼。”
“……”
靳東升接過劉嬸泡的大紅袍,啜了一口,想了想,最後決定開口,“你家的事情已經結案了,找到了汙點證人,這次也算是險中求得全身而退,家裡這邊讓你不要多想,事情都過去了,明天我就讓人接你回老宅。”
夜筱希沉默片刻,“……我不回老宅了。”
“……為,什麼?”
夜筱希垂了垂眼睑,輕輕笑了笑,“昨天我聽人說她懷孕了,我嫁給你近八年,卻沒有給你生下一兒一女,如今……她的身份也配的上你們家,這麼多年來她不求名分跟著你,這個時候也是該給她個說法了,你若不願意提離婚,那麼就我來提。”
靳東升眉頭打了個死結,“你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即使她生一百個孩子,也沒有資格叫媽,我的孩子隻能叫你!我”
夜筱希調轉了視線,看向窗外悠悠飄落的雪花,“貌合神離,何苦繼續?”語聲頓了頓,“離婚的事情,我已經決定了。”
靳東升站起身來,走到陽臺前,狠狠得將茶杯放在大理石上,骨節上泛著青白,嘴抿成一條線,極力在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半晌才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對著一直伺候房內的劉嬸說道,“我們有話要單獨說。”
等人出去後,他走到床前,帶著老繭的大手用力託起夜筱希的臉,“你這是介意了?呵呵呵……夜筱希你說說我身邊的女人哪個不是你塞到我身邊的?可有一個是我招惹來的?”
夜筱希垂了眼睑,不看他。
“我明白你的心裡一直沒有我,得到你的人,得不到你的心是我咎由自取,所以你如何我都由著你。可如今你竟然說離婚,是不是還是因為溫宇凡?”
夜筱希還是不說話。
“溫宇凡他為了自己的利益勾結外人坑害你們夜家,差一點就鬧出人命,你念他八年,可是他回報給你的是什麼?”靳東升沒有把話說得決絕,他甚至有些自責,是不是自己揭了她的痛處才讓她無言以對,才讓她有了要離婚的念頭。
夜筱希別開臉,輕聲說道:“靳東升,你這次幫我們夜家度過這次劫難,我心中隻有感激,可是如果你就一味的認定這個事情就是宇凡所為,我想對他並不公平,是非對錯不是靠勝敗斷定的,有些事情的真相也許並不能為外人知道。”說話的時候,還特意加重了外人這兩個字的讀音。
靳東升唇畔浮現一抹自嘲的笑。
“我把蔣夢瑤送到你的身邊,也算是對你們靳家盡了一份孝心,畢竟你們人丁單薄,祖上的香火如何也不能在你手裡斷送了。現在既然孩子也已經有了,我得心裡也沒有別的掛念,讓我離開,以後清清靜靜的過日子吧。”夜筱希擁緊了身上蓋著的羽絨被,手指滑過天絲制成的被罩,揚起頭,“從我被迫嫁給你那天開始,我的心就已經死了,即便是強留我在靳家,又有什麼意思呢?”
靳東升幽黑的眸子似被冰雪浸透,目光慢慢鋒利如刀。
八年夫妻情分,早已被逐步的失望、怨恨、冷漠消磨殆盡,走到這一步,他想,也在情理之中。
隻是,他到底還是受不了她這般冷酷決絕的話。
是的,強娶,他在回到帝都的那次宴會上為她驚為天人,心裡邊再裝不下別人,也許是年少輕狂,他竟然為了娶到這個為之神往的女人,用了手腕逼婚,拆散了原本青梅竹馬的她和溫宇凡,說到底,是他勉強她在先。
可捫心自問,結婚後,他為了彌補自己的魯莽,他已經做到了一個男人所能做得一切,無微不至的呵護,幾乎失去自尊的疼寵,費勁心思的討好,可是一切的種種竟然都無法打動她絲毫。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看著她冷眼以對,連一抹笑容都吝嗇至極,偶爾能讓她上心的便是她娘家的一些事情,對於靳家的人、事、物沒有絲毫的關心。
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在告訴自己她是多麼的不情願,自己這個號稱第一黑幫的老大在她的眼裡似乎都是個隻能打打殺殺的屠夫,每時每刻,她看向他的眼神裡都帶著一抹的輕蔑。
可是,面對此時躺在床上嬌荏的她,……她竟然連那一點點對他的情緒都沒有了。
靳東升俯身,修長手指滑過她容顏輪廓。即使現在她一副病容,可是她美得依然叫他心動,美得依然讓他心存幻想。
“夜筱希,”靳東升的語聲甚至是輕柔的,“如果你真想離婚,那就留下你的命。”
雪依然在下,靜靜的改變著這個世界。
夜筱希抬眼,細細打量靳東升。
暈黃的燈光中,男子黑色真絲襯衫,同色系的褲子,勾勒出挺拔的身形,劍眉下的雙眸宛若夜空寒星,流轉冷冽光華,鼻梁挺直,唇形弧度完美。
結婚的前三年,他隻要是面對著她,總是掛著笑,暖若春風的笑,澄澈清朗的笑,落寞灰心的笑……
後來,她把他的笑容奪走了。
他對著她也像對著外人,神色冷峻。
她不在意,真正與他過上了相敬如冰的日子,那便是她所求的日子,她憎惡他惡心的碰觸,每次再一次都是*和精神的摧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