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不想回到那個逼仄跟人租的房子去,不想看到史修能禿頭又臃腫的臉,也不想看到史星蕊大逆不道的樣子。
她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逛了起來,她不知道該去哪裡,天大地大,居然沒有一個地方容得下她。
不知不覺中,她來到了軍屬大院。
門衛不認識她,把她攔了下來:“找誰呢?”
程秀雲這才回過神來,沒想到自己居然回到了以前和溫元新住的地方,她正想報出溫如歸的名字,就見兩個老婦人從裡頭走了出來。
她臉色頓變:“沒、沒找誰,我找錯地方了。”
說完她轉身急匆匆走了。
後面傳來兩個老婦人說話的聲音——
“剛才那個人我怎麼覺得有點眼熟呢?好像是小溫以前離婚那個媳婦?”
“不能吧,剛才那女人看上去快有六十歲,小溫以前離婚的媳婦今年應該才五十歲左右,而且兩家人都不來往了,她還有什麼臉來這裡?”
“你說得有道理,應該是我看錯了,說起程秀雲那女人,我到現在都想抽她幾巴掌,都說虎毒不食子,那女人居然虐待自己的孩子!”
“可不是說,說起來如歸那孩子真是太慘了,小小年紀被自己的親媽打成那樣,我記得他有好一陣子都不會說話了。”
“可憐啊……”
程秀雲聽著身後的話,臉色煞白,腳下的步伐越來越快,好像身後有鬼在追她一般。
當年她為了討好史修能打溫如歸,現在想起來,年輕的自己就跟被下了降頭一樣。
她心裡再次充滿了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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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時候她沒有打溫如歸,溫家不至於那麼生氣,也不會在往後二十幾年的時光裡一直咬著不放,處處針對程家。
如果她沒有打溫如歸,如今她去找他,以那個孩子那樣溫厚乖巧的性子,他一定不會不理自己。
程秀雲的心好像泡在苦水裡面,滿心的後悔。
隻可惜天底下沒有後悔藥。
而且在二十幾年後因為自己不幸才來後悔,這點後悔顯得微不足道,且讓人十分作嘔。
她最終回到那個租的家裡面,誰知剛走進去院子,就看到大家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
她起初有點奇怪,隨即以為大家是看到她的發型,看到她蒼老的臉而在取笑自己,於是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她黑著臉推開門,誰知屋裡傳來一陣陣曖昧又熟悉的喘氣聲,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
這種聲音她一點也不陌生。
隻是屋裡怎麼會有這種聲音呢?
程秀雲怔了一下,接著心裡一個“咯噔”,急匆匆朝房間走過去。
房門沒有反鎖,她一推就推開了。
裡面的床上躺著一男一女,兩人身體交纏在一起,像兩條互相纏繞的蛇。
一股氣血湧上頭腦,程秀雲眼前一黑,差點暈倒過去。
她扶住門,好一會兒才穩住身子,目眦欲裂瞪著床上一對狗男女罵道:“史修能,你個畜生!”
光天化日之下,他居然帶其他女人回來家裡,在他們的床上幹這種事情,他簡直欺人太甚了!
李娟娟似乎這才意識到她的存在,推開史修能,做出一副受驚的樣子:“能哥,你老婆回來了,她會不會打我?”
史修能從她身上抽離開來,大搖大擺站起來慢慢穿衣服:“你放心,有我在,她不敢碰你一根頭發。”
程秀雲一股氣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差點活生生氣死:“你們一對狗男女,我打死你們!”
雖然她對史修能早沒有年輕那會兒的愛意,可他們還是夫妻,他當著另外一個女人的面這樣說,讓她的面子往哪裡擱?
程秀雲罵著撲上去,她知道自己打不過史修能,而且她也沒打算和史修能離婚,所以她是朝李娟娟撲過去。
李娟娟嚇得大聲尖叫:“能哥,救我!”
李娟娟躲在史修能後面,史修能抓住程秀雲的手臂,把她往旁邊用力一甩。
程秀雲的頭撞在衣櫃上,痛得五官抽搐,她伸手一摸,摸到了一手的黏糊。
她、她這是流血了?!
程秀雲又氣又震驚又難受,抬頭瞪著史修能:“姓史的,我為你生兒育女,為你持家照顧老人,你就是這樣來對待我的,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史修能居高臨下看著她,嘴角斜斜撇著:“什麼良心不良心,當年你不是這樣給溫元新戴綠帽的嗎?你現在有什麼好震驚的?”
這話如同一把尖銳的刀,直直刺進程秀雲的心髒。
何其諷刺,何其搞笑。
當年她給溫元新戴綠帽,如今史修能和其他女人用同樣的方法讓她痛不欲生。
難道這就是報應?
程秀雲的心好像被人狠狠掐住,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李娟娟穿戴好衣服,當著程秀雲的面,踮起腳尖在史修能臃腫的臉上親一口,嬌滴滴地笑著:“能哥,我先回去了。”
史修能在她波濤洶湧的地方摸了一把:“去吧小妖精,回頭我再去找你,你就別過來了。”
李娟娟眼底閃過一抹嘲諷,表面嬌滴滴地應好,然後扭著水蛇腰轉身走了。
程秀雲好像被雷劈中一般,坐在地上看著他們,又好像沒在看他們。
史修能看了她一眼:“我勸你最好不要鬧,看在小蕊的份上,我不會跟你離婚,但你要是天天這樣鬧,我們現在就去離婚!”
程秀雲抬頭,好像從來不認識他一般看著他,沒有吭聲。
史修能才懶得理會她此時是什麼心情:“俊軍今天過來找我,他前陣子就和他朋友過來京市,如今他們正在做生意,他邀請我一起加入他們的團隊。”
“他們做的生意一本萬利,比賣衣服賺的還要多,而且不需要什麼成本,我已經答應他了,你要是乖乖不要鬧,也不要管我的事情,回頭賺了錢我會帶回來給你,你要是想鬧,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程秀雲心中感到一陣無力感,憤怒被壓下去,她怔怔看著史修能:“你們做什麼生意?這年頭做什麼生意是不需要成本、又能一本萬利的?”
史修能嘴角翹起來:“這個你就不要管了,我餓了,還不起來給我弄吃的?”
程秀雲想哭,想撲上去抓爛他的臉,跟他同歸於盡。
可最終她什麼都沒有做,扶著衣櫃站起來,隨便包扎了一下後腦勺的傷口,然後去外面做飯了。
院子裡的人還以為他們這次肯定又要大打出手,沒想到隻是雷聲大雨點小,居然沒打起來。
有些人不由覺得程秀雲太沒用了。
平時吵架連菜刀都拿出來了,這次史修能把其他女人帶回家,她居然不敢鬧。
真是匪夷所思。
**
李娟娟從史家出來後,便去郵電局打了個電話給佟雪綠。
佟雪綠直到天黑下來,才出來和她見面。
此時李娟娟已經收拾好了包裹,她一雙媚眼看著佟雪綠:“我去了深市,你能保證我的生命安全嗎?”
佟雪綠點頭:“那是自然。”
“你還能給我介紹工作?”
佟雪綠再次點頭:“我有朋友在那邊,隻要你乖乖聽從他的安排,幾年後,等風聲都過去了,你到時候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但這一兩年,她必須讓人看住她,免得她反咬他們一口。
李娟娟似乎想通了,態度比之前好很多:“那行吧,臨走之前,我就免費再給你一個信息吧,史修能的侄子過來找他,讓他一起加入他們的生意。”
佟雪綠秀眉一挑:“生意?什麼生意?”
李娟娟:“綁架和拐賣兒童。”
隻有這樣的生意才是不需要成本,又能一本萬利。
佟雪綠手捏成拳頭,低聲罵了一句:“畜生!”
按照她的設想,她讓程秀雲和史修能兩人傾家蕩產,然後逼他們走上偷稅漏稅,走私貨物的道路。
沒想到這人比她想象中還要作孽,居然幹這樣的勾當。
不過既然他們想作死,那她更要將他們送進監獄去!
李娟娟聞言,嘴角勾了勾:“的確是畜生,我的票呢,我今晚就能走吧?”
她原本還想通過出賣溫如歸來討好史修能,現在才明白,如果她真那樣做了,那她就等於與虎謀皮。
而且史修能如今能這樣對待程秀雲,將來也能這樣對待她,之前她還怪佟雪綠破壞了自己的好事,如今看來倒是她救了自己一命。
佟雪綠把票,還有她之前寫的認罪書一起還給她:“我不會讓人看著你,不過你要是敢逃跑,你知道後果會如何。”
李娟娟看了她一眼:“放心,我沒那麼蠢。”
溫家和蕭家的背景那麼厲害,不是她一個弱女子可以抵抗的,更何況她有案底在,他們要對付自己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佟雪綠把李娟娟送到車站,看著她上了去深市的火車,然後才回去。
第二天,她親自去公安局一趟,把史修能加入拐賣兒童團伙的事情告訴樸建義。
樸建義舔著後槽牙,笑了起來:“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最近有一個團伙在京市附近到處作案犯罪,拐走了十來個孩子,公安局一點線索都沒有,沒想到最終是你給我們帶來這麼大線索,以後破案了,公安局肯定要好好嘉獎你!”
佟雪綠:“我不需要什麼嘉獎,你們隻要把人給抓起來,把那些被拐賣的孩子找回來就好。”
拐賣兒童讓多少家庭因此破裂,所有人販子都應該被凌遲應該下地獄!
就算史修能沒有加入這個團體,她也希望人販子被全部抓起來。
樸建義點頭:“對了,如歸現在情況如何?”
聽他提到溫如歸的名字,她眼底閃過一抹暖意:“暫時還比較穩定。”
小旭好一陣子沒出現了,果然隻要隔離開程秀雲,他的病況就會慢慢好轉起來。
“那就好,聽說你在基地跟蘊詩的爸媽一起吃飯了?他們有沒有提到我?”
樸建義突然話題一轉,一臉期盼看著她。
佟雪綠點頭:“有。”
樸建義眼睛一亮:“他們說什麼了?”
佟雪綠紅唇一勾:“他們說你顯老,樣子沒如歸好看,性子也沒如歸體貼。”
樸建義:“……”老子信你個鬼!
佟雪綠看他嘴角抽搐的樣子,笑著站起來:“我先回去了。”
樸建義恨恨咬牙:“我就不送你了。”
得到這麼一條重要線索,他得馬上通知其他公安局的同僚,然後開會看怎麼聯手把這個團伙一網打盡。
佟雪綠的聲音從外頭傳過來:“好的。”
佟雪綠一走,樸建義立即行動了起來。
經過開會和商討後,他們安排人重點跟蹤史修能。
終於在蹲守了四五天後,公安局將這個犯罪團伙給一窩踹了。
史修能這是第二次參加拐賣兒童,上次拐賣他不過參與了一下就分到上百元。
這一次他們又拐了七八個孩子,正準備將這些孩子賣到外省山區去,沒想到他們一出門就被公安同志給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