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沒電,所幸一樓的客用洗手間外面有臺無線座機,談梨抱著救命恩人一樣把它抱進了洗手間裡。
作為基本沒朋友的典型,談梨的場外求助對象實在少得可憐,再三猶豫之後,她還是把電話撥給了盛喃。
“喂…?”
“是我,”談梨說話,然後遲疑了下,“你在做賊嗎,為什麼聲音這麼小?”
盛喃惱火道:“今天周一,你以為我是像你一樣自由自在的大學生嗎,我可是偷偷才敢帶手機來學校的苦逼復讀生!”
談梨:“那你現在方便打電話嗎?”
“應該沒事,我們這節課就是語文背誦復習課,聲音吵,老師應該聽不到。”
“那就好。”談梨應了。
盛喃:“但是你用誰的電話給我打得?為什麼像是座機號碼?”
“我現在在秦隱家,剛從餐桌旁逃出來,給你打電話就是要向你求助的。”
盛喃懵問:“求什麼助?”
談梨嘆氣:“幾十分鍾前,我由於昨晚社團活動宿醉未歸而衣衫不整沒化妝地站在樓梯口前,還拉著秦隱賤兮兮的耍無賴的時候,他媽突然出現在我的身後。”
盛喃:“噗。”
盛喃:“哈哈哈哈這是什麼死亡場面,梨哥你有這運氣談什麼戀愛怎麼不去開彩票呢哈哈哈。”
談梨:“……”
談梨不爽地靠到門上,低著眼咕哝:“我哪知道我會這麼‘走運’?還有,我打電話是問你對策的,不是給你提供笑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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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喃:“啊?梨哥你太信任我了,我哪會有什麼對策?”
談梨實話實說:“我不是信任你,我隻是不敢在淘汰賽前打擾你哥。”
盛喃:“…有道理。”
談梨:“所以你就大膽地說吧,狗頭軍師,接下來正常人應該怎麼做?”
盛喃怔了下。
“正常人”這個詞像根刺一樣,輕輕在她心窩裡戳了一下。
她突然懂了談梨為什麼給她打電話:談梨把自己界定在“不正常”的那個範圍裡,談梨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和作為在正常人眼裡是對的還是有點瘋的,談梨害怕暴露出自己的“不正常”,害怕被秦隱的母親討厭、排斥。
以前,談梨從來不在意別人怎麼看的。
盛喃抽了抽鼻子。
還抱著電話沉思的談梨嚇了一跳:“…你怎麼突然哭了似的?”
“胡說,”盛喃立刻反駁,“我隻是有點感動,我們梨哥終於要嫁出去了。”
談梨:“?你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呢,狗頭軍師?”
盛喃:“呸,你才狗頭軍師。”
談梨:“那你倒是提出點建設性的提案。”
盛喃想了想:“我家那些老迂腐們不是總念叨少說少錯嘛,那你實在不確定就少說點?”
談梨思索兩秒,點頭:“你繼續說。”
盛喃:“既然都見到他媽媽了,你太早離開顯得不尊重長輩,下午應該陪一陪。然後你最多等到吃完晚飯就回去吧?那些思想比較傳統的長輩們好像都覺得,女孩子太早在男朋友家裡過夜不合適。”
談梨深以為然:“有道理。”
兩個“臭皮匠”又嘰嘰咕咕討論好一會兒後,終於絞盡了腦汁和她們僅止步於理論知識的“見家長須知”。
盛喃正在聚精會神地給談梨做最後的囑咐時,一個恐怖的背景音突然插進電話交談裡――
“盛喃,我注意你好一會兒了。我讓你們背誦,你給我課上打電話,你很有勇氣啊?”
“……”
談梨:os。
她對盛喃脾性熟悉,看著咋呼又l毛,真到了家長老師這類長輩面前就慫得不得了。
電話對面背誦聲安靜下來,變成死寂,那個老師的聲音顯得清晰而陰沉。
“還發什麼愣,手機給我交上來!”
“我是,是……”
盛喃聲音透著點無措。
“老師,”
一個幹淨慵懶的少年音突然響起,那個聲調拖得松散,漫不經心,像在午後的陽光裡久睡初醒。
“電話是我讓她打的。”
死寂維系兩秒,陰沉的聲音再開口時多了幾分僵硬:“靳一你,你讓她打電話幹嗎?”
質地幹淨的少年音笑了聲,帶上兩分睡意未散的啞:“腿斷了,讓她打120,行不行?”
“――”
學生們忍低的笑聲裡,有人從盛喃手裡拿走了手機。
“放我這兒,下課還你。”
聲音懶洋洋地趴回桌上去。
幾秒後,談梨對著掛斷的電話。
哦豁?
?
歷時大半下午的陪聊後,談梨艱難地熬到了晚餐時間。
(還有一小節,修完再補上)
第65章
主臥的內部裝潢很全面地傳承了liar那性冷淡老幹部的個人風格。
廊燈燈帶都是冷光, 牆紙選的深藍色暗紋,床單被罩黑得純粹完整, 就連床頭的真皮軟包也是深褐色的。
所以即便是在隻有內玄關燈帶餘光的昏暗下,那人松散著碎發靠在床頭,從眉眼鼻唇到頸線鎖骨的輪廓依舊被冷白的膚色勾得凌厲,一覽無餘。
談梨把人壓在褐色真皮軟包的床頭上。有了酒醉後的經驗,這次她坐進他懷裡都輕車熟路的。秦隱的右手護在她腰後,左手手腕被她壓在身後褐色軟包的裝飾扣前。
昏暗的光線下,談梨坐在秦隱懷裡,靠著他屈起支立的長腿, 側著身隔著棉質的黑色口罩吻他的下颌線。
秦隱喉結微微滾動,隱忍地垂了垂眼, 被談梨按著搭在床頭的左手克制地握了起來。
“談…梨。”
“噓。”
談梨壞心眼地湊到他耳邊, 溫熱的呼吸直往他耳心裡鑽。
黑暗讓她越發肆無忌憚。
秦隱戴著的那隻黑色口罩終於還是被談梨攀上來的左手手指慢慢勾扯下來,她的下颌貼著自己的指背,戲弄似的覆上去, 親吻摩挲那人微涼的薄唇。
而勾下口罩的左手, 像是無意的, 尾指指尖輕輕從他喉結上刮了過去。
“――!”
秦隱眼皮驀地一抬。
他的左手幾乎就要落回來了, 卻被談梨提前察覺, 用力按在真皮軟包上。她在黑暗裡退開一點,笑得古靈精怪,叫人又惱不起來。
“是你非要留我的, ”談梨勾著他的口罩把玩,聲音壓得喑喑啞啞的, “那你就得聽我的……liar。
她把他的名字讀得很慢,兩節發音像是在唇齒間細慢打磨過, 吐字時帶著和她的吻一樣勾人的甜香。
脫掉了白天那個乖巧拘謹的外殼假象,隻有他們兩人在的臥室,還有昏暗的除了明亮的眸眼不足以看清神色的隱秘,更叫她迫不及待地把心裡藏著的小瘋子放了出來。
秦隱低垂著頭,和她漂亮的眼眸對視幾秒,終於克制地靠回身後的褐色軟包上。
“好…聽你的。”
他聲音啞得低低沉沉,然後浸出一聲無奈的笑。
“你就折磨我吧,談梨。”
“好啊。”
女孩按著他手腕的指尖慢慢扣緊。她壞笑著去吻他的喉結。
“一定滿足你。”
“……”
?
那天晚上時機不太對,蕭筱就在別墅一樓,談梨再借十個膽也不敢真在樓上把她兒子怎麼樣了。因此她表現得十分渣女――撩起某人一身火後,她自己意猶未盡依依不舍地,跑了。
這真不能怪她不守信譽。
在f大舊樓頂層的教室裡,她就見識過某個性冷淡拿眼神開得一手好車的能力,就算三令五申不準他主動了,談梨也對自己會不會半夜夢遊爬床這件事很不確定。
大概率是會的。
所以談梨非常不舍又利落地撂下秦隱,任性冷淡靠在床頭啞著嗓子低低地喊她的名字,她還是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就頭也不回地跑回了學校。
這導致接下來的一個多周,她親愛的性冷淡男朋友看她的眼神都涼飕飕的,像是下小冰刀子。
談梨自知理虧,裝乖裝了一周半。
期間,今年的全球總決賽淘汰賽環節結束,隨後的半決賽,代表國內賽區最強隊伍的戰隊和zxn戰隊不幸面臨“內鬥”,最終還是戰隊多輸一局,止步半決賽。
而liar的前東家zxn戰隊,帶著還在磨合期的新打野livg,艱難進軍決賽。
半決賽結束的第二天,肖一炀給秦隱打來了電話,開頭就冷笑一聲:“恭喜啊。”
彼時是個周五,下午沒課,談梨來老蔡網咖做直播,秦隱在外面買水。
一邊付賬他一邊冷淡抬眼,問:“恭喜什麼?”
“當然是恭喜你後繼有人了。”肖一炀嫌棄道,“你不會是退役了就幹脆連比賽都不看了吧?”秦隱換做左手拿手機,右手接了櫃臺上的蘇打水,單手拉開易拉罐的拉環,然後他抿了一口:“昨晚的?看了。”
肖一炀意外:“喲,昨晚就看了,這麼關心我們?”
秦隱沉默了下,還是坦言:“因為梨子陪粉絲直播解說,所以我和她一起看的。”
肖一炀:“……”
肖一炀:“你丫不秀恩愛會死嗎!”
秦隱又喝了一口,懶洋洋地耷拉著眼放下易拉罐,他輕嗤了聲:“是你自己問的。”
肖一炀:“…………”
秦隱拿著易拉罐,拎起塑料袋往包廂走:“復盤結束了?”
肖一炀:“昂,我們教練組對於又輸給zxn這件事非常憤慨,差點讓我們爬回基地,連夜復盤。”
秦隱淡淡一笑:“這有什麼好憤慨的,都輸三四年了,還沒輸習慣麼。”
肖一炀:“――??”
nd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手機裡半晌不聞動靜,秦隱走到包廂門外,想了想他還是沒急著進去,免得打擾到談梨直播。
在門旁的牆根前,秦隱轉了身,有點倦懶地靠到牆前,主動對電話裡開口:“復盤的鍋分完了?”
肖一炀憋氣:“嗯。”
秦隱:“主鍋誰的。”
肖一炀沉默兩秒,無奈地撓了撓頭,仰進椅子裡嘆氣:“別人看不出來,你還能看不出來嗎?”
秦隱也懶得多掩飾:“打野。”
對面默認。
肖一炀不知道想到什麼,突然翻起身,惱恨道:“要說我們隊打野,雖然不是聯盟一線打野的水平,但也二線往上了――每次遇見你們隊就跟加了致命debuff(減益)似的,5分水平也就剩兩三分了――你說你們紫香囊是不是克我們隊?你是不是偷偷給我們隊扎小人了?”
秦隱嗤笑:“去你的紫香囊。我退都退了,和我有什麼關系?”
肖一炀不服氣:“怎麼和你沒關系?我們打野見你就慫,我看他就是被你打出心理陰影,捎帶著連zxn一起陰影上了。”
秦隱:“我無所謂,給戰隊粉絲的交代你們也準備這樣說?”
“……”
肖一炀被戳到痛腳,不甘不願地轉移話題:“這周日的決賽,你去不去?”
秦隱皺了下眉,沒回答。
肖一炀幸災樂禍地笑:“自從上回那疑似露臉照片鬧出來,我覺得我們隊和zxn每場線下,無論觀眾數量還是狗仔數量都翻了一番啊――決賽有zxn,媒體肯定布置了天羅地網,就等你鑽了。怎麼樣啊i神,鑽還是不鑽?”
秦隱低嘆:“隊裡給我發邀請了,我還在考慮。”
肖一炀:“我要是猜得不錯的話,他們意願應該挺強烈的吧?”
秦隱不語。
肖一炀斂去笑意,煩躁地揉了揉頭發:“雖然是被你們淘汰的,但決賽我還是指望zxn替國內賽區拿回冠軍獎杯。不過你們小打野那個情況確實不容樂觀,隻怕你去了也幫助不大。”
秦隱還是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