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後來的幾名受害者,每個人在網站上許下的心願都得到了滿足,惟有丁婧的許願行為存疑。
如果這幾段視頻是由丁婧當年自己拍下的,然後還利用這一點逼迫鄧蔓去破壞他和陸嫣,那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丁婧自己滿足了自己的願望,完全是自己的主宰者,又怎麼會淪為兇手的儀式中的一環呢。
“我懷疑當年拍攝這段視頻的另有其人。”
“怎麼說?”
“那人利用偷拍下的視頻捏住了你最好朋友的命脈,在提供視頻給丁婧的同時,無疑也提供了一種滿足丁婧願望的方式,但由於這種方式有太多不確定因素,太過於青澀稚嫩,不排除是早年的兇手所為。隻可惜時間太久了,這些光盤來源無法確定,否則就能確定到底是丁婧本人錄制……還是由他人提供了。”
陸嫣聽了這話,腦中快速閃過一副畫面,可惜那畫面跑得太快,轉瞬即逝。
她穩住心思,努力回想,過了許久,她的記憶一點一點喚醒,繼而停留在高三畢業的那個暑假:“你還記得有一次你送我一雙紅色的漆皮蝴蝶結嗎?”
“怎麼了?”江成屹當然記得。那晚她太美了,他陪她逛街,給她買東西,跟她商量著填報志願,後面不受控制地起了歪心思,哄她偷嘗了禁果。
“那次我們約好了在市中心公園見面,你臨時去幫我取鞋,遲到了,然後我在等你的時候,無意中撞見了丁婧,當時她從公園裡的玫瑰園方向跑出來,臉白得像紙,我覺得奇怪,還順著她跑出來的方向往裡面瞧了瞧,沒看見有人出來,再然後,你就來了,我就沒顧上細究。可是這件事……我直到現在還覺得費解,總在想,丁婧當時在公園裡見到了什麼呢?”
聽到公園這兩個字,江成屹皺眉:“會不會她當時撞破鄧蔓和周老師在公園約會,被嚇到了——”
沒說完,馬上自我否定:“不對,丁婧家裡搜出的那幾張光盤上面寫著2009年4月,我們那次約會是在高考完的6月,那個時候丁婧不但早就知道鄧蔓和周志成的事,還以此作為把柄威脅鄧蔓——”
“而且當時丁婧的樣子太慌張了。”陸嫣努力回想當時的畫面,“像見了鬼似的,以她的性格,如果撞見鄧蔓和周老師的事,隻會幸災樂禍,不至於嚇成那樣。”
見鬼……
江成屹攬住陸嫣的肩膀:“中心公園隻有一條小徑通往裡面的玫瑰園和人工湖,丁婧走了以後,你有沒有看到有人從裡面出來?”
陸嫣搖頭:“她一走你就來了,然後你就給我穿鞋,我的注意力全在你身上,根本沒往旁邊看。嗯,我就記得當時過去了好些女孩子,因為她們都在看你,我有點不高興,就掃了一眼過去,但也沒細看。”
江成屹緊緊盯著她:“你好好想想,當時那些人裡,有你覺得眼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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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嫣見他慎重,點點頭,慢慢靜下心,竭力回想當時的事,想了半天,記憶始終如蒙了一層白霧,惟有位於正前方的江成屹是明晰的,他那晚出奇的帥氣,她的心思全在他身上,根本舍不得移不開眼睛。
鼻端有著薔薇的香氣,耳邊有女孩子們嘻嘻哈哈的聲音,她偏頭看過去,就見一群女孩子從身邊走過。
都是跟她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陽光開朗,見到帥哥會行注目禮,可是每一個人看上去都非常正常……完全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她越看越覺得沒有可疑之處,搖搖頭便要睜開眼,可就在這時候,視野左側忽然出現一個人,毫無預兆地跟在了那群女孩子身後,當時天色有些昏暗了,那女人穿著一條連衣裙,顏色記不清了,就記得是大波浪頭,做著少婦打扮,古怪的是,那女人雖然身量苗條,小腿肌肉卻很發達,步子邁得很大很快,無端有種違和感。
正因如此,她才會時隔多年,還對那女人有些印象。相比這個女人,其他人的面目早變得模糊不清了。
這還不夠,最怪的是,那女人明明一直低著頭,在路過江成屹身後時,卻抬頭飛速朝她看過來。
當時江成屹正給她穿鞋,雖說隻是一錯眼的功夫,那女人像認出江成屹似的,那一眼的含義非常復雜,說不清是嫉恨還是冷漠。
可惜那人戴著一次性口罩,她沒能看清那女人的臉。
她的心猛跳了一下,抓住江成屹的胳膊:“我想起那次,有個女人古裡古怪的,步子邁得很大,有點像男人,而且我覺得她好像認出了你,因為她看到你給我穿鞋,好像非常生氣,可是她很快就轉過臉去了,之後再也沒回過頭,你起身後也注意到了那女人,我本來以為你會跟那人打招呼,但你明顯不像認識對方的樣子,我就以為我看錯了,可是……那個人說不上來哪個地方不對勁,我就沒忍住多看了幾眼。”
江成屹聲音沉下去:“那人認識我?”
陸嫣有些遲疑:“我不大肯定。而且我也不確定丁婧之前那麼害怕是不是跟這個女人有關,但是我們在那裡待了十幾分鍾,我再也沒見到其他人出來。如果是這個女人嚇到了丁婧,她打扮上普普通通的,為什麼會讓丁婧那麼害怕呢?”
“如果丁婧以為自己見到了死人呢?”
陸嫣怔住。
江成屹沉默了很久,點點頭說:“之前劉雨潔在我眼皮子底下被襲擊,我曾經認為兇手是有意挑釁,但因為怕影響喻博士的判斷,我沒把我的主觀想法告訴他,可是現在我沒辦法擺脫一種直覺,我總覺得兇手很有可能就是我們七中的人。”
第二天一早,江成屹剛洗漱完,就忙著打電話:“您好,我是重案組的江成屹,是這樣,昨天我們組裡的老秦傳了一份名單過去,麻煩您幫我們篩查一下,看這些人中,有沒有曾就讀於七中的,還有周志成的直系親屬那邊,能不能盡快催一下結果。”
陸嫣幫他找出外套和襯衣,到廚房做早飯。
兩人還在吃呢,江成屹電話就響了。
“好,麻煩傳過來。”
陸嫣湊過去一看,是條信息。
“江隊你好,第一、已向周志成父母確認,周志成在就業前一直在本地讀書生活,未有戀愛經歷,無子女。2、現場賓客中曾就讀於七中者名單如下……”
陸嫣坐到江成屹邊上,仔細一掃,名單上人很多,除了三班和六班同學,還有文鵬、禹柏楓。
第46章
看完信息, 江成屹接過陸嫣遞來的外套, 往玄關走:“這幾天我得抓犯人,很忙, 白天我不在家的時候, 我讓劉嫂他們過來陪你,司機受過訓練, 懂得應變, 有他們在,我也放心點。”
說話間,陸嫣的手機響了, 她點開一看,是主任轉發的一條關於病例競賽初賽的微信, 來不及細看, 先對江成屹拍胸脯保證說:“你安心去工作吧,我在家做課件,這比賽挺重要的, 我師兄去年進了全國十強,今年輪到我了,我得好好準備,怎麼也不能給我導師丟臉。”
江成屹回頭望她。
跟從前一樣, 她對自己要求很高,也懂得如何安排自己的生活,往往不動聲色就能把事情做到最好。
再想到她沒被這段時間的怪事弄得心神不寧,心理素質還算過硬, 他不禁笑了笑,捏捏她的臉頰,再三強調:“你是兇手明確派發過蝴蝶貼紙的對象,家裡萬一有客人來訪,一定要多留個心眼,除非我提前給你了打電話,否則一律別開門。”
“知道啦。”
“哦。”他按電梯,想起什麼,一本正經地問,“今天這算是第二天吧?”
“什麼第二天。”她納悶。
他似笑非笑:“還有幾天結束?”
她這才反應過來,慢吞吞地勾住他的脖子親他一口,故意逗他:“一個多星期吧。”
“這麼久?”他變色。
她撲哧一笑:“傻子。”
他氣笑:“行,陸嫣。晚上回來再收拾你。”
“我現在這個身體狀況,你怎麼收拾?”她瞅著他,很有底氣。
“別跟我叫板,陸嫣。”他穿外套,語氣淡淡,“反正有辦法。”
她才不怕呢,推搡他:“趕緊走吧,別遲到了。”
她笑靨如花,他心裡仿佛被吹進一縷清風,莫名甜醉,簡直邁不動腿。
幸虧這時門鈴響了,陸嫣點開屏幕一看,是劉嫂和司機,忙按下開門鍵。
進了電梯,江成屹想起一件事,對陸嫣說:“一會我給你發幾張照片過來,你幫著認認照片裡的人,看能不能跟八年前那個女人對上號,別太勉強,想得起來就認,實在想不起來就算了。”
陸嫣知道江成屹指的是當年市中心公園那個有點像男人的女人,出於對自己記憶力的自信,她點頭:“好。”
江成屹走沒多久,劉嫂和司機就上來了。
進屋以後,劉嫂忙著打掃屋子,司機則坐到沙發上看電視。
陸嫣給他們端了茶,又陪他們說了一會話,便回房做功課。
床單早換了,窗簾拉開,陽光透進來,屋子裡的空氣清新爽潔。
她先是把手機拍的病例截圖一張張載到電腦裡,又拉出一個課件模版,然後在腦海裡理了一遍思路,開始做ppt。
這種病例比賽對年輕醫生的臨床思維能力要求極高,短短的十分鍾內,課件要簡潔明了、剖析要深入透徹、選定的病例還必須兼顧新穎性和代表性。
總而言之,到了比賽那天,是骡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就知道了。
查資料、組織語言,一絲不苟地做了十幾分鍾,她總算想起於主任給她轉發的那條微信,打開手機一看。
【全國青年麻醉醫生病例競賽即將拉開帷幕,根據大賽主辦方的要求,茲定於本月十五日在本市舉行初賽,屆時會由評委選定十名優秀病例進入全國決賽,初賽地點定在本市翰林山莊酒店,時間為晚上19:00,當晚有晚餐及住宿安排,比賽活動細則如下……】
十五日?豈不是過幾天就要初賽了?
不知是導師太忙還是對學生盲目自信,隻告訴了她決賽時間,壓根沒提初賽時間。
不過這實在不能怪導師,以往她對這種業務比賽一向很上心,也就是這段時間遇到了太多事,才沒有主動跟進這事。
她打開搜索引擎,查“翰林山莊酒店。”
是個老牌五星級酒店,位於郊區,離xx店影視基地非常近。
這麼財雄勢厚的大賽主辦方還真少見,難怪在國內醫學屆具有那麼大的影響力。
她回一條信息給於主任:【知道啦,老板。】
剛放下手機,又進來一條消息。
是江成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