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
「學霸同學,看來是觸及你的知識盲區了。」楚言昂起頭,在我肩上拍了兩記,「有時候,外力助推一把是很有必要的。」
說完,他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背朝著我揮揮手:「出來助人為樂太久,我該回了,記得跟周謹說,再次祝他生日快樂。」
楚言就這樣離開了,留下我在原地一臉懵逼。
等我再次回包廂時,氣氛變得有點怪怪的。
「禮禮,你的那位……那位朋友呢?」徐南是真喝得差不多了,眼睛發直,說話還打酒嗝。
「他有事先走了。」我訕笑著坐回去,一抬頭就碰上周謹深邃的目光。
我緊張得隻能喝水。
周謹從袋子裡掏出禮盒,取出筆,握在手裡打量了一番,道:「筆不錯,幫我跟他說聲謝謝。」
我:「……」
徐南是被周謹扶著走出的餐廳。
「謹哥,要不要我們幫你送他回去啊?」周謹的同學們問,
「沒事,不早了,你們先回吧。」周謹架住徐南,眼神掃過我,「禮禮跟著我。」
我「哦」了一聲,其他人便心照不宣地往邊上退了退。
一對附中畢業的情侶,離開前,女生朝我眨眨眼,小聲道:「你就是謹哥在世西的發小吧?」
我點點頭,有點驚訝:「你們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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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情侶對視一笑,男生神秘兮兮道:「我是謹哥同桌,他高中翹過兩次晚自習,都是我幫他頂著的。」
末了,他還加了句:「就有一次沒頂住,哎,不好意思哈。」
送徐南回了宿舍,隻剩我和周謹,一前一後尷尬地走在路上。
「你離我這麼遠幹嘛?」周謹回過頭,伸出一隻手,「我也喝酒了好嗎?」
我硬著頭皮上去,象徵性地端住他的胳膊,周謹垂目看了看我那扶得極不走心的五根手指,又看了看我,我才發現他還真的眼神有些迷離了。
「要不要去邊上坐會兒,休息一下?」
我問。
周謹眉眼動了下,接著似笑非笑道:「好啊。」
我們在徐南學校廣場邊的長椅上坐下,夜間的校園還算熱鬧,廣場上人來人往,不時有人朝這邊張望過來,不用想也知道在看誰。
周謹卻說:「他們怎麼都在看你,因為你特別好看嗎?」
我心想,這貨果然是喝多了。
「那個……其實楚言是今天正巧在餐廳裡遇上的,他在和室友聚餐,我沒想到他會跟過來。」
「哦。」周謹簡短地應了聲,用他一貫懶散的調調,可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總覺得今天這份清冷的聲音裡,還帶了點不多見的傲嬌。
「筆是我買的,我送的。」我繼續試探道,
「知道。」
「你今天跟他拼酒幹嘛?」我大起膽子來,「你又不會喝。」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喝?」周謹歪過頭,微微挑眉,「我不是在拼酒,是在答謝他。」
「你謝他什麼?」
「謝謝他對你的關照,在我缺席的三年裡。」
我錯愕地看著他,嗓子顫了顫,說不上話來。周謹也看著我,眸光逐漸清亮,眼底映著我的身影。
「……你們是不是又見過啊?」我忽然問。
周謹愣了愣,伸手在我頭發上輕輕摸了下:「小孩子別打聽。」
我瞇起眼:「拜託我倆是同歲好嗎,我是小孩你是什麼?」
「不好意思,我比你大一個月。」他豎起一根手指,略帶得意,「我是哥哥,小屁孩。」
「幼稚。」我白了他一眼,轉過頭,無意中看見了不遠處的一棟教學樓上,高高掛起的八個紅字。
「謹禮崇德,惟實惟真。」周謹一字一句地念了出來,「這校訓,和我們爸媽當年的校訓很像啊。」
「嗯。」我僵直著應了句,卻不敢動彈,因為周謹說話間身體也朝前湊過來,他靠得有些近了,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鼻息就在我耳畔。
「不過,我更喜歡這個。」他又說,嗓音低沉磁性,這麼近地聽進耳朵裡,腦子都快酥麻了。「它把我們兩個放在一起了。」
一瞬間,我的腦子徹底炸了。
「你你你……你真是喝多了啊。」我緊張得舌頭打結,剛想往邊上挪挪,卻被周謹一把攔住。
他攥著我的手,直直盯住我的眼睛,目光銳利不可抵擋:「慫什麼,以前說『一輩子都不可能嫁我』這種話時,不是挺剛的嗎?」
「那是你先拒絕的好嗎?」
「我怎麼拒絕了?」
「你說的『不行,堅決不行』。」
「我不記得了。」
「你!」我瞪著他,心底忽然泛起一股酸澀的委屈,「就是你說的,你說反正不會和我結婚,都是你說的,憑什麼不承認啊!」
「幾歲小孩的話你也信?」他靠得更近了,眉眼間透漏出危險而誘人的信號,「那我現在就是不承認,你想拿我怎樣?」
我……我能拿他怎麼樣?
我呆若木雞,再次傻住了。這貨很明顯在借酒裝瘋,可他為什麼耍無賴也這樣好看?怎麼會有這種人?
晚風似有若無地掠過,幾縷發絲撓著臉頰,酥酥癢癢。今夜的風裡夾雜著幾分燥熱,許是白日未消的暑氣,也或許是別的什麼……
全身血液剎那間變得滾燙,我感到連呼吸都開始有些困難,一時間,所有防線土崩瓦解,周謹的目光如風般過境,在我心底掀起一場燎原大火。
明明我才是沒喝酒的那一個,卻不知為何,有種莫名湧起的「醉意」取代了理智,身體被一股莽勁操控。
我腦袋空白,神思混沌,迷迷糊糊間,掙開了周謹的手,捧上了他的臉,周謹的睫毛好像顫了兩下,又好像沒顫……哎不管了,他的臉可真好看啊,好看得能讓人發瘋……
難以言說的溫軟觸感,不知延續了多久,我在一陣窒息的恍惚中終於清醒過來……
我,親了周謹。
23.
「你打算一直躲著我嗎?」身後,周謹的聲音由遠及近。
我面朝海風,大口深呼吸,背對著他喊道:「你……你別過來啊。」
「怎麼,再過來你就要跳海嗎?」他這麼說著,腳步到底還是停住了。
「一個月了,電話不接,微信不回,如果這次露營不是顧瑤邀約,你大概又想放我鴿子吧?我到底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把你嚇成這樣?」周謹站在離我幾步遠的地方,一臉明知故問。
他又提那件事,我整個頭皮發麻。
「那……那都是誤會。」我捋了兩把頭發,心慌得不行。
「誤會?」周謹聲音有些無奈,「對我而言可不是誤會。」
天吶大哥,放過我吧!我在心裡瘋狂吶喊。
那晚「犯下事」之後,我很沒良心地一個人溜了。並且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裡,每每想起就尷尬癥發作到想哐哐撞墻。
雖然過去也曾設想過和周謹越線的可能,然而這一切倉促發生之後,我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勇氣面對,腦海中隻有一個想法:逃避。
怪就怪,那天的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連個緩沖都沒有,超出了我的心理承受能力……
「你跑也沒用,現在大家都知道了。」
「你為什麼要讓大家知道啊?」
「因為我喜歡你啊。」
對話戛然而止,我愣在原地。
「禮禮,我們能聊聊嗎?」周謹緩緩走近,
「聊什麼……」
「聊聊,我喜歡你這件事情。」
我終於敢抬頭看他,眼睛濕濕潤潤的,像是裝了一整片海。
「我喜歡你。」他看著我,從未有過的認真,
「這四個字在我心裡藏很久了,抱歉,說出口真的很難,好像還是做起來更容易些。」
我埋起頭,很沒出息地哭了。
一雙手臂將我擁入懷中,我沒有反抗,而是抱住那寬闊溫暖的身體,那與我一同長大的意氣少年,如今正在成長為真正的男人。
周謹身上,永遠都有幹凈清新的味道,比雨後的空氣、陽光曬過的被子,還要令人感到安心。
我伏在他胸前繼續哭著,直到那塊衣襟都被淚水打濕了,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哭,我並不難過,相反還很高興,可淚水偏偏止也止不住。
周謹撫著我的發絲,下巴輕輕抵在我的頭頂:「禮禮,一路走到今天,辛苦了。」
我說不出話來,隻能更用力地抱緊他。
這三年裡,我和周謹的聯系大多發生在深夜,有時是我刷題太晚,有時是他為了幫我整理筆記,熬到後半夜。發送給對方的消息經常要等到第二天才會有回音,尤其是周謹準備競賽的日子裡,好幾次,我不過隔了幾分鐘回復,那頭已經沒動靜了,我就知道今天他很累了。
許多人隻見過他念書、比賽時遊刃有餘的樣子,隻有我知道,有那麼些個夜晚,這個看上去無所不能的少年,隻是在桌上趴了一會會兒就累得睡著了,他的手邊,還放著亮起屏幕的手機,胳膊壓住的幾頁草稿紙上,寫了大段詳細的答題過程,密密麻麻,清清楚楚。
即便老徐再敬業,世西的天花板依舊觸手可及,我向高處攀爬的每一步,都有周謹的託舉。
這一路太難了,沒有他,我走不到這裡。
周謹說得沒錯,從小互相打鬧慣了的人,心動時總是很難開口,可彼此為對方付出過了每一分努力,都在偷偷表達「我喜歡你」
這件事情。
感覺到我肩膀的起伏漸漸平息,周謹撫了撫我的後背:「哭好了?」
我毫不客氣地在他衣服上蹭幹眼淚,從他懷裡露出腦袋,點點頭。
他替我理了理被淚水沾濕的碎發,笑得無比偏愛:「有件事我還是想不通,雖然那晚我親你親得有點突然,可你也用不著躲一個月吧?搞得我吃不下睡不好的,都懷疑你是要拒絕我了。」
「什麼你親我?」我詫異地瞪大眼睛,「不是我親的你嗎?」
周謹茫然了一陣,微微蹙眉思索:「不對,明明記得是我親的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