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淵道:“那你還擔憂什麼?來,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他從衣袖裡掏出一個錦盒放在石桌上,打開來,裡頭竟是光彩熠熠的各色首飾,珍珠、瑪瑙、赤金、珊瑚,金鑲玉,玉雕花,每一樣都精致小巧得很。
姜芮驚訝道:“這、這是……”
“城裡有幾處鳴山莊的產業,我上午去看了看,恰好見這些首飾,就讓掌櫃拿了幾樣,你瞧瞧有沒有哪樣合心意。”
“我哪裡需要戴這麼貴重的首飾?”姜芮連連擺手。
“怎麼不需要?”凌淵笑道,“若下次你我二人又被困在哪裡,說不準就要指望它們換口糧床鋪。”
“莊主又拿我逗趣。”姜芮聽出他意有所指。
瞧她偏著頭,臉頰微鼓的樣子,凌淵竟覺得挺有趣。
他雖要她乖巧,可自從山谷中出來,她便有些乖巧過了頭,要是變得和其他人一樣,就沒什麼意思了,不過眼下這樣,比單單乖乖的又有些趣味。
他含笑把錦盒往前推了推,“不逗你,收下吧,就當是你辛苦下崖尋我的謝禮?”
那是我該做的,莊主何用說謝?”
凌淵又說:“要不然當是給我做體面,日後你跟在我身邊,給人瞧見,總要有幾件像樣的首飾才行。”
他原以為小廚娘又要推拒,沒想到她聽了這話,認真想了一會兒,卻點了點頭。
“莊主說的有道理,我現在跟著莊主在外面走動,時常要見到貴客,確實不能像從前那般隨意,丟咱們鳴山莊的臉,那、那這些首飾,我就暫時替莊主保管吧。”
他見她小心翼翼摸摸首飾盒,伸出指頭輕輕碰了碰琉璃簪花,看那神情,分明也是十分喜愛的,先前卻執意不收。
姜芮拿起一對鈴蘭花形狀的耳環,花瓣是由一整塊白玉雕的,中間吊著一顆水滴狀米黃色的珍珠做花蕊,手指晃動的時候,珍珠花蕊跟著微微顫動,十分小巧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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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與凝香說什麼趣事?”凌淵忽然問。
姜芮抬眼看他,他正低頭喝茶,似是隨口一問,她便也隨口說:“凝香姐姐問我下崖後的情況,她也很擔心莊主。”
“哦?”凌淵笑了一笑,沒再說什麼。
他們停留了三日,準備繼續出發。
先前對敵時,凌淵和柳行風對付的黑衣人雖然最多,但他們功夫好,雖也受了傷,倒沒什麼大礙,反而是那些護衛和顧小公子,這些日子一直在休養。
重新啟程後,姜芮依然和凝香一架馬車,顧家姐弟一駕馬車,顧小公子大病一場,精神氣都病沒了,整個人看著完全沒有先前的鮮活勁,幹什麼事都恹恹的,也沒有力氣再去折騰人。
因為耽擱了些時日,之後他們加緊趕路,並未刻意在城鎮停留,這日傍晚,眼見太陽要下山,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便在山林中對付一夜。
眾人三三兩兩聚在火堆邊,拿出肉幹、燒餅果腹。這是中午在上一處落腳點買的,過了大半天,燒餅早已硬邦邦,沒有絲毫口感可言。
顧小公子不願意吃,正在鬧脾氣,好在馬車裡還有些點心,顧小姐拿出來哄他,他仍然不高興,哭鬧著要回家。
柳行風被哭得一個頭兩個大,恨不得立刻打包踢走,正覺得煩躁,忽然聞到一股香味,他嗅著鼻子張望,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凌兄和三娘兩個人不見了。
不遠處的水潭邊,姜芮正在烤一隻山雞,自然是凌淵抓的,雞皮被烤得黃燦燦,油旺旺的雞汁不住往下滴,落到火中發出呲啦一聲。她烤一會兒就翻個面,拿著小毛刷不住往上刷調料,每刷一層,香味就更濃一分。
她轉頭問凌淵:“莊主,真的不用分給大家吃嗎?”
“一隻雞哪裡夠分,到時勾起他們的饞蟲,又沒有可以解饞的,反倒不好。”凌淵含笑體貼道。
姜芮又說:“那可以多烤幾隻。”
凌淵溫和道:“要是他們想吃,先前就已自己烤了,可見他們更喜歡吃燒餅,不喜歡烤雞。”
“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他說,“我聞味道,似乎已經好了。”
“我瞧瞧。”姜芮仔細看了看成色,搖搖頭說,“還差一點。”
“那再烤一會兒。”凌淵見小廚娘已忘了分給別人的事,笑著說道。
柳行風從一棵樹後探出頭,正準備大喊一聲,抓住兩個開小灶的,可見他們說笑的樣子,又停住腳步。
他忽然想起一事,先前和凌兄說過,要是三娘同意跟他回柳府,凌兄不能出言阻撓,不知道這事他還記不記得?
第150章 輪椅大佬12
他們又在路上過了幾日,終於到達柳府,柳行風帶著凌淵、顧家姐弟去見柳盟主與柳夫人,姜芮、凝香以及一行護衛則安排去休息。
凝香看著有些緊張,雖然表現得不怎麼明顯,卻不自覺在屋中走來走去。
“凝香姐姐怎麼了?是不是擔心莊主?”姜芮問。
她此時正在整理自己的衣物,雖然她們算是客人,但畢竟隻是鳴山莊的下人,因此柳府安排的時候,把兩人安排在一個房間。
“我……”凝香躊躇一會兒,帶了點苦笑道,“我是擔心一會兒又讓我去伺候顧公子。”
“應該不會,”姜芮說,“現在情況跟之前在鳴山莊不同,顧家是柳家的表親,顧小姐顧公子到了柳府,自然有府上的丫鬟小廝伺候,怎麼也輪不到咱們鳴山莊的人。”
凝香皺眉嘆了口氣,“唉,你不知道,我先前無意間聽到顧小姐與顧公子談話,才知為何顧小公子如此針對我,原來是因顧小姐喜歡柳少俠,柳少俠從前又與我說過幾句玩笑,他便要為她姐姐出頭,處處為難我,我估計他點名要你跟著伺候,也是因為這個,如果他還沒消氣,肯定又要想法子折騰我們。”
姜芮先前倒沒考慮過這個問題,隻以為是那熊孩子當真嬌貴,路上要人伺候膳食,才隨意點了她的名,沒想到其中還有隱情。不過就算她知道了,也不會在意,不管他是因為什麼帶上她,隻要這個結果對她有益就行了。
“顧小公子也太霸道了些。”她皺了皺眉。
誰讓我們隻是下人。凝香將這話藏在心裡,沒有說出口,她的目光掠過姜芮耳朵上、頭發上的新首飾,那些都是這幾天才出現的,她猜測應該是莊主的手筆。
凝香從未見過莊主對哪名女子上過心,但這些日子看下來,她覺得他對三娘,應該是有幾分情意的。這讓她心裡有幾分羨慕,羨慕她的好運,也有一絲酸澀,澀於自己的處境。
兩人剛剛把衣物整理好,就有個柳府的下人來傳話,說是給姜芮重新安排了住處。
姜芮和凝香對視一眼,兩人都想到,應該是凌淵讓她挪過去。
凝香扯了下嘴角,“快去吧,別讓莊主久等。”
柳家的下人給姜芮引路,果然引到一座華美的院子。比她們先前的落腳處好了許多,凌淵已經在裡頭了。
她跟引路的人道了謝,抬腿跨入院內,“莊主。”
凌淵正自己跟自己下棋,看她進來,點了點頭,示意坐在對面,“累不累?”
“不會,一直坐在馬車上,又沒幹什麼活。莊主見過柳盟主了嗎?”
“嗯,拜見過了。”聽她問起,凌淵忽然想知道,她清不清楚此行的目的,於是問道,“你可知我們拜訪柳府是為了什麼?”
姜芮說:“我聽護衛大哥們提過,與魔教有關,上一次那些黑衣人也是魔教的。”
“不錯,是與魔教有關。近期魔教行事張狂,正道攻打魔教隻是早晚的事,你怕不怕?”凌淵含笑看著她。
姜芮點頭,“說不怕是假的,可是真要打起來,我也幫不上什麼忙。隻能好好做我的飯,讓莊主多吃點,有力氣去打魔教。”
凌淵像是聽到什麼有趣的事,笑了起來。
姜芮看他神色,並不是嘲笑自己沒有志氣,而像是真的對這個答案感到愉悅。
“你說的對。”他的手跨過棋盤,摸了摸她的耳垂,那裡戴著副鈴蘭花耳墜。
這是兩人第一次觸碰,他的手指很有溫度,姜芮的耳垂卻是微涼的。因而碰到之後,雙方都無法忽略那樣的觸感。
好在他隻碰了一下就收回去,臉上依舊帶著溫和的笑,好像之前沒有對一名年輕姑娘做出逾越的舉動,神情動作顯得十分自然。
“每個人隻需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他說完後半句話。
姜芮斂著眉眼點點頭。
凌淵又開始下棋,但不忘對她說:“院裡有幾間空屋子,去選一間你喜歡的。”
“好。”姜芮站起來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他,遲疑了一下,問:“莊主還會讓凝香姐姐去伺候顧小公子嗎?”
凌淵說道:“顧公子與顧小姐自然有柳府的人照顧,我們隻是客人。”
“我知道了。”姜芮打算安頓好後去跟凝香說一聲,好讓她放心。
她倒沒有開口請凌淵同意凝香也搬到這間院子來,因為他似乎不大喜歡自己的地盤上有其他人出現。
晚上柳府給凌淵接風洗塵,姜芮吃過晚飯,就在院裡自己打發時間,月亮升得挺高了,凌淵才回來,是柳行風送回來的。
他臉上有些歉意:“我爹很欣賞凌兄,跟他多喝了幾杯。三娘,晚上院外有人守夜,凌兄需要什麼,你就吩咐他們去辦。”
“柳賢弟不必擔心,我並未喝醉。”凌淵說道,他臉上看起來確實沒什麼醉色,隻是雙眼比平時亮了一點,身上帶了幾分酒氣,說話時神情還是溫和,看樣子思緒也是清晰的。
柳行風見狀放了心,又交代了幾句才離去。
柳府的小廝送凌淵進屋,給他端熱水洗漱,但很快也被打發出去,在鳴山莊時,他也是如此,不需要人近身伺候。
姜芮站在院裡張望了一下,沒有進凌淵的屋。
自從山谷裡出來後,因為凌淵總是把她安排在身邊,所以別人就認為她成了他的貼身丫鬟,甚至有些人以為她已經被凌淵收了房。但實際上,兩人現在的關系在姜芮看來,有些朦朧曖昧。
凌淵說讓她跟在他邊上,就真的隻是在邊上而已,先前她也曾試探過,是否要作為丫鬟去伺候他,但他卻說她不必做這個。
於是她就果真什麼都沒做,雖然住在一個院子裡,但若沒有凌淵首肯,她連他的屋子也不會擅自進入。
她思索的這陣子發生的事、凌淵的言行舉止,以及下午他看起來很是愉悅的觸碰,心中對他的想法漸漸有數。
她猜想他希望她做一個聽話、不會背叛、在他掌控之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