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芮不再出言逗弄,靈活柔軟的手指,順著他緊繃結實的肌肉緩緩下移。
這種事她從前沒有做過,更無論技巧。
但趙南根本不需要她的技巧,隻是無意間的輕微碰觸,就已讓他難以自持,何況是眼下這樣用心的撫慰。
隻要是她。
隻能是她。
第二天,鄭彬如約前來。姜芮先拍了封電報回家報平安,然後隨他去辦手續。
家屬隨軍,需要將戶口遷移到部隊駐地,還需辦理糧食關系的轉移,遷移之後,姜芮便從原來杜寶琴的農村戶口,變成城鎮戶口,可以領到一份糧食供應本,以後每個月有規定的三十斤口糧。
除此外,鄭彬還幫她辦了軍區大院出入通行證,之後帶她去部隊分給趙南的屋子。
“之前分配的時候,房子有點緊張,因為老趙還單身,給他的屋子不大,是兩室兩廳的,弟妹你先住著,等以後你們兩人生了孩子,可以申請換個大的。”鄭彬解釋。
“已經很寬敞了。”姜芮笑著說,“這兩天多虧了鄭哥,等阿南出院,我和他一起請鄭哥吃一頓便飯,你可千萬不能推辭。”
鄭彬豪爽地笑了笑,“你放心,吃飯這種事我最有興趣,絕不會跟你客氣。”
“那就好,鄭哥要是還有別的事,就先去忙吧,我把屋子稍微打掃一下,一會兒自己去醫院就行。”
“別,我送你去,早上把你帶出門的時候,老趙那眼神我還記得,要是不小心把弟妹弄丟了,他能跟我拼命。”鄭彬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
姜芮失笑:“鄭哥是好心幫我們,他還有什麼話可說?去醫院的路線我已經記得了,也知道怎麼坐車,你就放心吧。”
鄭彬遲疑,他手頭確實有點別的事,可不把姜芮送回醫院不太放心,隨便交託給別人又不妥當。直到姜芮把應該坐哪路車,到哪裡停下,再轉什麼車都跟他說了一遍,他才妥協。
“那行,我就先走了,明天再去醫院看你和老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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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芮將他送到門口:“鄭哥慢走。”
鄭彬揮了揮手,轉身踏下兩節臺階,又想起一事,猶猶豫豫停下腳步,最終還是返回來叫住姜芮。“弟妹,有個事想和你說一聲。”
“請說。”
鄭彬撓了撓臉頰,有點不好開口,“就是那什麼,昨天來看老趙的那幾位女同志裡,有一位叫林佳宜的,暗裡喜歡老趙挺久了。不過老趙跟人家沒什麼,從前他一門心思不在那上頭,連人女同志喜歡他都不知道,直到遇見弟妹你,他才算開了竅。我今天說這事,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怕你到時候從別人那兒聽到一點隻言片語,誤會了老趙,與其那樣,不如由我來說清楚。”
說到這誤會,鄭彬心有戚戚。前兩年,他媳婦兒也懷疑他跟一名女同志有什麼,卻不來問他,自己在那瞎猜瞎想,差點要和他離婚。後來誤會雖然解釋清楚了,她卻還以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為由,罰他在搓衣板上跪了好幾天。那一陣子,他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逢人問起,還得說是自己不小心把腳摔了,差點憋屈死他。
雖然他挺想看老趙的笑話,可就如今老趙拖著一條腿的模樣,實在經不起搓衣板的搓揉啦。
姜芮聽了,卻隻依舊含著笑說:“我知道了,謝謝鄭哥。”
“你怎麼一點也不意外,也不生氣?”鄭彬稀奇,他媳婦兒當初可是差點把他拆嘍。
姜芮卻說:“我早就猜到了。”
“什麼?有人跟你說了?”
“不是,是我自己猜的。”姜芮說:“阿南那麼出色,肯定有人喜歡他呀。”
“呃……”鄭彬忽然覺得胸口有點堵,如果再過三十年,他就知道這種感覺叫:猝不及防被人塞了把狗糧。
現在他隻覺得堵心,怎麼人比人就差這麼多?老趙他怎麼就那麼幸運?娶個媳婦兒又年輕又漂亮就不說了,關鍵性格還好,又溫柔又能體諒人。
想起自己媳婦兒揮舞著擀面杖的模樣,鄭彬不說話了,沉默著轉身就走,他得好好緩緩。
姜芮花了大半個上午的時間,將屋子好好打掃了一遍。雖然之前趙南一直住著,可他一個大男人,不把房子搞成狗窩就已經很好了,別指望還能夠整潔幹淨。
等整理完,已經到了中午,她在外面街上找了家飯館,吃過午飯,坐車回醫院。
一推開病房門,就對上趙南的眼睛,見到來人是她,他的眼神明顯一亮。
“吃過飯了嗎?”
“吃了。”姜芮把買來的一網兜蘋果放下,拿起一個削皮,邊削邊和他說上午都做了什麼。
“今天傷口疼嗎?痒不痒?”
趙南接過蘋果,先遞到她嘴邊,看她咬了一口,“不疼也不痒,我問過醫生,傷口沒感染,明天可以出院,一個月後再回來拆石膏。”
姜芮嚼著蘋果點頭:“正好我今天把屋子收拾好了,明天回去不用再打掃。”
趙南說:“等我腿好了,家裡大掃除由我來做。”
“那我可不放心,”姜芮看著他笑得揶揄,“今天我從床底下掃出一件貼身的褲衩、兩隻一黑一白的襪子、還有一件背心,全是灰塵和蜘蛛網,不知道在底下塞了多久,以後由你來打掃,誰知道角落裡還會有什麼。”
“唔……不會吧。”趙南略有點心虛。
“你說呢?”姜芮挑起眼角看他。
趙南的回答是又一次把蘋果送到她嘴邊。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完一整個蘋果,姜芮起身洗了手,又回到床邊,“困不困?我陪你躺一會兒。”
趙南往旁邊挪出一點空位,讓她躺下,說了會兒話,他時不時就低頭親親她的額頭,直到困意上湧,睡著了。
姜芮仍是清醒,等趙南熟睡之後,撐起上身,側頭看他。
這張臉與記憶中那張並沒有相似之處,若不是她能感應到他,恐怕也認不出,這具身體裡的靈魂,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人的一部分。
就如之前她對鄭彬所說,以一個平常人而言,趙南已是難得的出色,誰能想到,他的靈魂並不完整,甚至隻是部分碎片。
她來到這裡,來到他面前,用自身的靈力溫養他的靈魂,這或許需要很長時間,大概長到一個人類的一輩子。
等這一世輪回之後,她會帶他回到該去的地方。
於她而言,這是任務,是宿命,是因果。
為了達到目的,她並不在乎用什麼手段,或者說,用什麼身份陪在他身邊。
如果需要,她可以是朋友,是家人,是愛人,甚至是敵人。
現在她發現,愛人這個角色,或許比其他的更有利於完成任務。因為隻有愛人,才能長長久久地陪伴,而父母朋友,都會有他們各自的人生。
以後,她大概也會首先考慮這個角色。
反正到最後,這些靈魂碎片經過輪回,都會抹去前一世的記憶,等那個人從沉眠中蘇醒,隻會記得自己睡了漫長的一覺。
並不會有人知道過程發生了什麼,隻要結果是所有人想要的就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佬們:你確定我(們)會忘記?
第20章 八零兵哥20
等趙南出院,兩個人就算真正關起門過自己的小日子。
趙南因為腿傷,在家休息了一段日子,經常有人上門探望他。姜芮因此認識了一群軍官的愛人,其中有一兩個談得來的,慢慢處成了朋友。
天氣逐漸轉熱,姜芮把從家裡帶來的春夏季衣服換上,出門轉了一圈後發現一個問題:她穿的衣服,跟這裡人穿的不大一樣。
換句話說,她土了。
土不土的,她原本並不在意。之前在西山大隊的時候,人家穿什麼樣的,她也穿什麼樣的,再土的衣服都能往身上套,因為她知道,要融入一個地方,就不能太異類。
來到大城市就不一樣了,前兩年連領導人都發話,要改革,要開放。
最明顯的就體現在女性的著裝、發型與打扮上。前幾年走在街上,還是一水的軍裝,滿目滿眼都是綠色的,灰色的。這兩年各種新穎的服裝,就如雨後春筍成群湧現,特別是年輕的小姑娘,一個比一個俊俏,一個比一個時髦。
這麼一對比,姜芮不能不在意了。
人家土,她也土,那可以;人家時髦了,她還土,那可不行。
特別是有幾次,她聽見文工團幾個小姑娘背地裡說她是村姑。姜芮覺得自己不能和小姑娘計較,但身為一位女性,被人這樣評價,她有點不服。
回到家後,她就揣上錢和布票,去百貨大樓轉了一圈,出來時卻沒有買那時新的喇叭褲蛤蟆鏡,而是買了幾塊布,準備自己做——商店裡那些衣服她看不上,她要做幾身獨一無二的,讓之前嘲笑她土的人把話吞回去。
之前結婚買的縫纫機在老家,姜芮決定自己動手一針一線的縫,反正她的手速眼力比尋常人快得多。
趙南的腿拆完石膏後,理應再修復一兩個月,可他闲不住,早早歸隊了。
姜芮也不擔心,有她在,不會讓他落下什麼後遺症。
傍晚趙南從營區回家,一進門,沒聽到那句熟悉的甜甜的你回來啦,空氣中也沒有晚飯的香味,整間房子安安靜靜的。他從客廳、廚房、臥室一一找過去,最後在空置的客臥裡找到姜芮。
她盤腿坐在地板上,身邊散落著各種布料針線,手上還拿著一塊白布,左一針右一針,專心致志地縫著。
趙南站了一會兒,見她沒理自己,隻好開口說:“我回來了。”
姜芮頭也不抬地唔了一聲。
以往這時候,她應該問你餓了嗎,趙南等了等,沒等到,又自己開口:“餓了麼?”
“不想吃。”姜芮依然沒正眼看他。
趙南便去了廚房,脫下外套,撸起袖子,淘了把米下鍋,又鍋碗瓢盆乒乒乓乓響了一會兒,端出兩碗幹不幹稀不稀的飯,一碟有點焦的炒蛋花,一碗中午剩的冬瓜排骨湯。
他去叫姜芮吃飯,姜芮嘴裡應著,身形卻沒動。
趙南等了半晌,幹脆直接俯身把她抱起來,放到飯桌旁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