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筠抿唇,嘴角微微上翹,說:“是十年前認識的。那時候我們還在老家,在一場詩會上因對詩結緣。”
王言卿輕嘆一聲,笑道:“那還真是緣分。”
王言卿笑著和簡筠說話,眼波流轉處卻透露出些許涼意,冷靜地看著簡筠的臉。剛才說給“貴人”寫稿時,簡筠聲音低沉,表情收斂,但說起和季渙的相識過程時,她臉上表情活潑很多,說話時還會配合手勢。
簡筠其實知道“貴人”就是武定侯吧。看她剛才那麼諱莫如深,她顯然知道武定侯刊印了什麼書。
所以,《英烈傳》的文稿不說全部,至少有一部分,是韓家寫出來的。
王言卿已將一盞水喝完,放下茶杯時,她忽然問:“這些天,韓文彥有什麼異常嗎?”
“異常?”簡筠擰著眉,緩慢說道,“好像沒有什麼。不過,表哥最近似乎有心事,時常發脾氣。”
王言卿點點頭,起身告辭:“叨擾許久,我該告辭了。今日多謝你了。”
簡筠起身送客:“我們都是同病相憐的苦命人,能幫則幫。這裡離你們家遠嗎,天都快黑了,你一個姑娘家,怎麼走路?”
王言卿這才想起來她有一個“背信棄義”的表哥,剛剛將她拋棄了。王言卿垂眸,露出些落寞模樣,說:“我自己可以的。多謝你,你快回去吧。”
簡筠送王言卿出門,目送王言卿走出建安巷後,才轉身合門。王言卿走出街巷,一轉角,被一輛馬車攔住。
王言卿也不詢問,直接提著裙子上車。車裡,陸珩正在翻《英烈傳》,他聽到腳步聲,抬眸,似笑非笑瞥了王言卿一眼:“表妹,你回來了。”
王言卿心裡惦記著案情,還沒坐好就對陸珩說:“哥哥,我知道《英烈傳》是誰寫的了。”
王言卿裙擺寬大,她微躬著腰上車,長裙像花朵一樣逶迤在她身後。陸珩握住王言卿的手臂,將她拉到自己腿上,輕而易舉壓住她的腰肢:“不著急,我們先談談其他事。”
王言卿今日穿著六幅百褶裙,因為要去查案,她用了普通的紗料,裡面是淺藍色襯裙,現在跌在陸珩腿上,裙擺上的褶子凌亂散開,堆疊及地,有一角還勾住了他腰側的繡春刀,宛如一團雲降落在他膝上。
陸珩雙腿修長有力,穩穩當當抱著王言卿。王言卿想趕緊站起來,腰側卻被一隻手擒住:“表妹,你竟然覺得我對你越來越冷淡了。是我不對,害你疑神疑鬼,我這就向你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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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姿勢格外親密,陸珩能輕松控制住她身上每一個地方。王言卿坐在陸珩腿上,本能告訴她很危險,她不敢亂動,連腰都緊緊繃著,小聲說:“我那隻是做戲,隨便說說罷了。”
陸珩單手握著美人纖腰,目光一寸寸從她臉頰上掃過,慢條斯理道:“隨便說說表妹都在懷疑我,這讓為兄著實痛心。”
雖然沒有接觸,但他的視線如有實質,仿佛真的能劃開她的衣服,王言卿產生一種強烈的被侵略感。王言卿心中嘆氣,她不信陸珩會因為這麼一點小事生氣,但借題發揮難免了。
碰上陸珩這種心黑手黑、雁過拔毛的奸佞,拒絕、講道理都沒用,主動投案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王言卿主動靠向陸珩胸膛,說:“我說錯了話,勞煩哥哥包容我。”
陸珩依然不言語,王言卿豁出去了,幹脆伸手抱住他的腰,撒嬌道:“哥哥,你還說最愛我呢,莫非因為一兩句話,你就要兇我?”
王言卿尾音中帶著埋怨嬌嗔,小女兒情態十足,陸珩骨頭都被她那句“哥哥”叫酥了,哪還舍得拒絕。他和王言卿對視一會,最終無奈嘆氣:“卿卿說什麼就是什麼。唉,卿卿要是學會了這一招,以後哥哥可管不了你了。”
王言卿心想你想得還挺美,她作勢收回手,說:“哥哥為難的話那就算了。”
陸珩哪能讓她走,他順勢握著王言卿手腕,壓著她倒在車廂上,似笑非笑道:“卿卿就這點誠意?”
得到了許諾就想走?
王言卿知道這是在街上,他不會做什麼,便就著這個姿勢伸出手,大大方方環在他脖頸上:“哥哥,我餓了。”
陸珩挑眉,眼中笑吟吟看著她,對她的目的了如指掌。王言卿拿捏住了陸珩的命門,一點都不慌,說道:“我都在外面站了一下午,早就累了。我們先去用飯吧。”
陸珩最終拿身下這個人沒辦法,隻能帶著她去用飯。立秋之後,白日一天比一天短,等他們吃完飯,天空已經黑了。
陸珩和王言卿都不急著回去,王言卿坐在包廂窗前,撐著下巴看京城風景。她問:“哥哥,你出去後查了什麼?”
“查了查韓文彥的動向。”陸珩走到王言卿身後,隨她一起看滿城紅葉,華燈初上,“他的小動作倒是意外的豐富。”
“你是說他和常汀蘭偷情?”
“不止。”陸珩說,“他今日確實約了常汀蘭見面。季渙出門後,韓文彥和常汀蘭一前一後離開,大概半個時辰後,常汀蘭慌慌張張地跑回家,韓文彥卻沒再出現。”
說到這裡,陸珩意味深長笑了笑,俯身握住王言卿肩膀,問:“你猜,韓文彥約常汀蘭出去做什麼?”
王言卿從簡筠那裡得到的信息模糊不清,但是錦衣衛出手,馬上就把韓文彥的行動查得明明白白。王言卿早就有所預料,聽到陸珩的肯定,她心中一時百味陳雜。
權貴家政治聯姻,要三妻四妾,普通人盲婚啞嫁,要尋找愛情,連從小長大的表兄妹,也會背叛。
王言卿冷冷淡淡道:“出去偷情嗎?”
“在外面偷情?”
王言卿怔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回頭:“他難道在季渙的家裡和常汀蘭……”
陸珩眸中噙著笑,意味不明地道:“也有可能在韓文彥自己家裡。”
王言卿腦海裡浮現出那個場景,霎間露出鄙夷之色。陸珩好笑道:“這算什麼,京城裡那些陰私齷齪多了去了,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的骯髒。”
王言卿看到陸珩不以為意的眼神,心裡突然覺得不痛快:“哥哥,你見慣了偷情通奸,會不會覺得這種事無傷大雅,不足為奇?”
“不會。”陸珩握住欄杆,俯身撐在王言卿身邊,垂眸看著她,“我隻會覺得他們骯髒、愚蠢。案子見多了,就會發現大部分案件起因都相似,他們就像是一群被欲望主宰的牲畜,因為同樣的原因,一遍遍重復醜態。我一直告誡自己,不能和蠢貨犯同樣的錯誤。”
陸珩說完,了然地刮了下她的鼻梁:“現在放心了?”
王言卿抿唇笑了笑,沒有說話。王言卿時常覺得她在陸珩面前宛如沒穿衣服,那些小心思在他看來一覽無餘。王言卿不好意思再繼續偷情的話題,問:“那他叫常汀蘭做什麼?”
陸珩還沒說話,包廂外傳來小心翼翼的敲門聲:“大人,魚進網了。”
陸珩笑著收回手,從圍欄前站起來:“走吧,與其費勁猜測,不如直接去問。”
第92章 殺妻
秋寒霜重,一個人影罩在鬥篷下,手裡提著一盞昏燈,飛快從夜色中掠過。兩邊草木葳蕤,秋風席卷,樹林深處似乎有嗚嗚的哭聲。
黑影仿佛完全不怕,步履匆匆,兩邊的環境越來越荒僻。樹木將天空圍住,黑洞洞的看不到亮光,灌木叢肆意生長,乍一看去仿佛黑爪掙扎伸出泥潭,奮力想抓住什麼東西。
一陣風從河面吹來,帶著粘稠潮湿的綠藻腥味,燈盞被風吹的左右搖擺,周圍景象一時亮一時暗,明明空無一人,又好像樹下站著許多東西。就算是八尺壯漢見到這種場景也要腿軟了,黑影卻視若無睹,徑直走向一個地方,彎著腰,在樹叢中翻找什麼東西。
黑影翻了一會,有些暴躁地站起來,又去扒其他地方的樹叢,喃喃自語道:“怎麼不見了呢?”
“你想找什麼?”
夜黑風高,背後突然傳來說話聲,黑影狠狠一驚,手中的燈落地,撞了一下後熄滅了。這時候幢幢樹影中亮起火光,一行人執著火把,整齊劃一從黑暗中跑出來,將黑影團團圍住。
黑影躲在兜帽下,眼睛被火光刺痛,本能地抬手擋住眼睛。亮光穿過指縫變得斑駁模糊,讓人天旋地轉,分不清方向。頭暈眼花中,黑影看到一個人踏著火光走出來,他身上穿著最常見的男子衣袍,但氣勢輕而易舉壓倒眾多執刀官兵,強大得讓人不敢直視。
黑影用力眨了眨眼睛,猛地反應過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