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惟安嘆了口氣,很想把紀明淵丟出倉房。
可是這倉房裡的東西,都是紀雲汐買的,不算他的。
而紀明淵是紀雲汐的五哥。
吳惟安心想,他還是盡快拿到自己的十萬兩黃金好:“那五哥你慢慢拿。”
他留下這句話,抬腳走出了倉房,隻是走得很慢。
走了兩步,吳惟安轉身問道:“五哥,你什麼情況下,會願意花錢買人?”
被嚇到的紀明淵呆滯:“啊?”
吳惟安又重復了一遍。
他暫時沒有把自己的三萬兩身價抬到五萬兩的法子,興許紀明淵能給他一點啟示?
腦子不太正常的人,想法雖然奇怪,但說不定有用。
紀明淵仔細想了想:“好看?”
吳惟安:“?”
紀明淵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一字一字給他妹夫解釋了一下:“師門小師妹一直問我賣不賣身,說我長得好看。”
紀家人,沒一個長得普通的,一個個容貌皆是上乘。
吳惟安望著紀明淵那張雖然有些呆,卻男生女相的臉,陷入沉默。
據他所知,玄機門不收女弟子,唯一的女弟子,也就是五哥口中的小師妹,是玄機門掌門的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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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玄機門掌門夫人,是江南富商的女兒。
吳惟安問:“那五哥你同意了嗎?”
紀明淵抱著蛇皮袋搖搖頭。
吳惟安:“為何?”
紀明淵抓了抓頭發,紅著臉:“我不缺錢。”
玄機門學的是命理,擅長給人算命。
紀明淵一向算得挺準,不少人會請他算一卦,價值不菲。
而紀明淵又不愛出門,不太用錢。
故而這些年,紀明淵幾乎隻有進項,沒有出項,攢了不少銀錢了。
吳惟安:“哦。”
他伸出手:“五哥要不幫我算算財運?”
可紀明淵拒絕了他:“不能給身邊人算。”
玄機門有組訓,算命不算己,而身邊人都與己有關。
第94章 我這雙手,挺好看的
吳惟安離開倉房後,並未第一時間回房,他先繞去找了圓管事。
圓管事和宅長老一間房,此刻,裡頭燭火還亮著。
宅長老躺在他的床上,整個人裹在被子中,睡得不省人事。
而圓管事伏在案前,打著算盤算賬。
寶福去了後,紀雲汐未曾找任何丫鬟取代她的位置,她隻將家長裡短之類的活計,一並交給了圓管事。
圓管事先頭本就負責家裡的衣食住行,家中的事,之前寶福在的時候,也是兩人商量著來。
現下,圓管事接手接得挺順利,隻是忙碌了很多。
見到忽然出現的吳惟安,圓管事啪的一聲,就將紀家的賬本闔上了,一點都沒讓吳惟安看見。
吳惟安高高挑起眉,一臉離譜:“你到底是誰家僕人?”
圓管事將紀雲汐給他的賬本放好,起身,對著窗外的吳惟安恭恭敬敬作了一揖:“老奴欠了寶福那丫頭不少人情,還請公子諒解。”
吳惟安奇怪:“你能欠她什麼人情?”
圓管事不動聲色:“一些小事罷了,公子找老奴可有何事?”
吳惟安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也沒多問,道:“你讓‘公子’來涼州一趟,即刻動身,越快越好。”
圓管事畢恭畢敬道:“是,公子。”
他看著離開的公子,再看了看隔壁床上呼呼大睡呼嚕呼嚕的宅長老,心想。
這世間,真是人各有命。
他就是一輩子操心的命啊,一輩子操心的命!他怎麼就做不到像宅長老那樣撒手不管呢!
吳惟安回到房中,看見美人榻上闲闲靠著的紀雲汐,第一句話便是:“我們過幾日再談。”
紀雲汐翻過一頁雜書,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過幾日再談結果會有不同?”
吳惟安面色篤定:“那是自然,你且看著。”
紀雲汐看了看他,將書闔上:“行。”
*
五日後,紀雲汐一行人至涼州城外送別太子。
此次前去上京城的,除了太子外,還有紀明雙,以及紀明皓和五十名軍中精銳。
一行人喬裝打扮成商隊,太子和紀明皓都帶上了人皮面具。
太子是為了護身,紀明皓是身份不允許。他身為紀家軍將領,非聖上下令不得私自回上京城。
城外的黃土路前,紀明焱牽著紀明雙的手,大眼睛裡熒光盈盈:“明雙啊,此去一路危險重重,你又沒有面具,你一定要小心為上。”
紀明雙唇角抽了抽,用盡了力氣想把自己的手拔回來,但顯然,他沒有成功,紀明焱抓得很緊:“明雙啊,要不你留下罷。等上京城風頭過去後,你再回上京城也不遲。”
紀明雙:“不,我要回去。”
涼州有紀三,有紀明焱,有紀明淵,還有吳惟安,問題不大。
第186節
可上京城,隻有大哥和二哥。
此行紀明雙並不會出現在商隊中,會一路隨行四周。
他早年間遊走大瑜各地,輕功身手都不錯,經過清河郡一事,甚至隱隱有些突破。
紀明皓站在一旁,他已經忍了自家六弟很久了。
他冷眼以對:“好了嗎?”
紀明焱這才依依不舍地松開了七弟的手:“好罷,那你可一定要小心。我昨日給你的那些藥粉,你記得隨身帶著”
“紀明焱。”紀明皓的手已經握上了劍柄。
紀明焱當即跳開幾步,躲到了紀雲汐身後。
紀雲汐看了眼六哥,這才道:“二哥,七哥,一路小心。”
面對妹妹,紀明皓神色微柔:“三妹放心,此行問題不大。時辰不早,我們出發了。”
說完後,紀明皓沒再多說,利落地翻身上馬。
車隊朝前邊的黃土路移動,須臾之間便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一輛馬車裡,太子掀開車簾,往後邊看。
他看著越行越遠的涼州城,和後頭運著的那車骨灰罐,長嘆了口氣。
*
晚間,紀雲汐洗漱完回臥房。
吳惟安背對著門口站在窗前,手裡拿了把紙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
紀雲汐蹙眉,多看了他幾眼。
總感覺這人,有些不太正常。
不過紀雲汐也沒搭理他,自顧自往一旁走去。
可哪想那人轉過身來,聲線極有磁性卻陌生:“聽聞紀家三姑娘國色天香,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紀雲汐腳步一頓,抬眼看去,忽而就愣住了。
隻見那人背影身形與吳惟安一模一樣,但臉完全不同。
鳳眼妖豔,唇薄而性感,一筆一劃宛若上天雕琢。
若說吳惟安的長相淡如水,那現下這張臉,便濃若桃花酒,勾人得很。
紀雲汐定定打量了一眼,視線下移,緩緩掃過他的手。
而後,她抬眸,無語片刻:“你帶了面具?”
那妖孽男子一步步走上前來,扇子一收,扇尖輕抬紀雲汐精致的下巴。
他低下頭,吐氣如蘭,媚眼如絲:“紀小姐何出此言?我們先前認識?”
紀雲汐一把搶過他的扇子,冷著臉:“好好說話。”
吳惟安摸了摸自己的臉,認真道:“我本來就長這樣,先前才是戴面具。”
紀雲汐:“???”
一時之間,紀雲汐也難辨他此言真假。
她定定看著他:“到底哪張才是你真的臉?”
吳惟安拿回他的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夫人想哪張是,就哪張是。”
紀雲汐:“……”
紀雲汐閉了閉眼,想了想,對他道:“把面具摘了。”
刷的一聲,吳惟安打開那畫著山水竹林的扇,唇角微揚,鳳眼妖冶:“夫人,為夫剛剛說了,這本就是我天生的相貌,如何摘?”
紀雲汐靜靜看著他:“我不喜歡。”
吳惟安輕輕挑了挑眉,回過頭在她的梳妝鏡前細細瞧,骨節分明的五指輕輕摩挲自己的五官,繾綣曖昧:“為何?我自己就很喜歡。”
他站直身,問她:“你不覺得,這張臉值五萬兩黃金嗎?”
紀雲汐冷冷丟下四個字:“一文不值。”
吳惟安忽而就笑了,手伸至脖頸之後,輕輕一取,面具便掉落下來,露出他平淡如水的面容。
這世間,有人愛美酒,有人愛好茶,有人愛白水。
吳惟安原本的面容就很好,紀雲汐是真這麼覺得。
吳惟安把玩著手裡的面具:“這確實是我以前用的面容,是我最愛的男相。”
紀雲汐坐至梳妝鏡前,拿了瓶瓶罐罐塗抹著,聞言瞥了眼他手裡那薄薄的面具,臉色稍顯鄙夷:“是麼?”
吳惟安:“嗯,除了雪竹和三位護法,其他人隻認這張臉,這張臉就是公子。”
紀雲汐塗抹的動作一頓:“哦?”
吳惟安:“傀儡也來了,和我差不多身形,看在我們前頭做過不少生意的份上,可以不要錢送你。他隻聽命於圓管事。而圓管事,他挺聽你的。”
“嘖,這老家伙,胳膊肘往外拐。”吳惟安想著圓管事那瞬間蓋上賬本的動作,忍不住罵道。
紀雲汐:“八萬兩?”
吳惟安:“十萬兩。”
他頓了一下,心情還挺好:“我這張臉,不值五萬兩麼?”
會做生意的人眼光到底不一樣,能欣賞他真實的面容。
他夫人不賺錢,誰賺錢?
紀雲汐安靜片刻:“三萬零三兩。”
吳惟安挑眉:“就三兩?”
紀雲汐:“嗯。”
吳惟安沉吟片刻。
看來臉真的能賣錢。
“我個挺高。”他說。
紀雲汐冷靜抬價:“三萬三千三十三。”
吳惟安:“我身材也不錯,這個你最清楚。”
紀雲汐抬眼:“?”
吳惟安輕笑:“你每晚都在我懷裡睡,難道你不清楚?”
紀雲汐:“三萬六千六十六。”
吳惟安輕嘆:“就值這麼點嗎?”
紀雲汐沒說話,從一桌的瓶瓶罐罐中拿出一個雕著桃花的玉瓶,從裡頭勾了些膏脂出來,一點點抹上臉。
淡淡的桃花香,在房內若隱若現。
吳惟安走過去,站在她背後,先將手裡的面具隨手扔到一旁,而後雙手撐在梳妝臺上,傾身,在她耳邊低聲道:“當年我用那張臉在小倌館待過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