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文王妃吵著說要退,都被慶文王和儀兒趕緊攔了下來。
父女倆的想法也是一脈相承,這衣服退了,他們的臉往哪擱?以後再去上京,如何有臉再去東蘊布莊見魚躍和青簾啊?
後頭,訂的衣裳送到慶文王府時,慶文王妃見衣裳確實值這個價,而且顏色款式都比封地要新,要好看數倍。
慶文王妃便再也不提這事了,忙著日日穿著新衣出門,和她的那些‘閨中密友’小聚顯擺。
慶文王府的事,乃是後話。
總之,類似的事情,層出不窮地在東蘊布莊發生。
魚躍和青簾先頭混跡歡樂場,和貴客打交道都是一把好手。兩人都格外有分寸,他們會根據每一位貴客的家世,賣出一定量的衣裳,絕對不會讓這個程度太過。
慶文王有錢,且即將離開上京城回到封地,自然要好好宰一筆狠的。
故而這一月來,紀雲汐的布莊非但沒有虧損,反而因為東蘊賣出的那些貴衣,小有回本。
可興樂布莊,卻完全相反。
慶文王走後第二日,邢舒月便去了五皇子府。
前頭,慶文王在,幾乎日日夜夜盯著五皇子,五皇子上哪,他這個皇叔也跟著上哪。
邢舒月根本沒有機會和五皇子碰面。
邢舒月在五皇子府待了半時辰,出來後沒多久,便去了長松坊。
坊裡有一顆大榆樹,榆樹旁住了戶人家。
那戶人家的女主人,今年二十有五,嫌貧愛富,最愛光鮮豔麗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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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男主人,性格衝動易怒。
當年,女主人在她的興樂布莊花重金買了件衣裳,事後男主人和婆婆便來布莊鬧了。
自然,此事很快就被邢舒月擺平。
此後兩年,女主人稍有收斂。
不過近日,邢舒月想起了這兩人。
她低聲對身旁人耳語了幾句。
身旁人領命而去。
*
錢宜秀是街坊裡最會打扮最會花錢的婦人。
家裡婆婆很早就看她不順眼,想兒子休妻。但媳婦漂亮,兒子說什麼都不肯。
兩年前,錢宜秀沒忍住,偷偷拿了家裡錢去興樂布莊買了件衣裳。
事後衣裳退回,她被婆婆修理得很慘,這回,丈夫非但不幫,也和婆婆一起對她動了手。
之後兩年,婆婆防著,錢宜秀也是怕了,一直也沒敢進那些布莊首飾店。
她一進去,就忍不住。
而近日,錢宜秀又有些忍不住了。
因為如今東蘊布莊的名頭實在大,她確實是想去看看。
可到底忌諱著兩年前的事,錢宜秀還是沒敢。
這日下午,她在自家面店裡幫忙。
婆婆在收銀錢,丈夫在後廚擀面。
隻是很巧的,婆婆和丈夫前後腳被人叫走了。
事情好像很急,婆婆甚至連銀錢櫃子都沒鎖好就被對方拉走了。
錢宜秀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但她到底沒什麼動作,依舊在洗蔥。
不遠處的翠花大嬸忽然過來找她嘮嗑:“大妹子啊,你聽說那東蘊布莊不?”
錢宜秀點了點頭。
翠花大嬸道:“我聽說裡面衣服可好看呢,裡面的什麼什麼魚公子,長得可俊了哦。”
錢宜秀忙補上一句:“是魚躍公子。”
翠花大嬸:“對對對魚躍公子,大妹子你知道啊?”
錢宜秀點了頭,臉色羞紅:“我見過。”
她特地去那小倌附近轉悠,晃了好幾日才見到的。
翠花大嬸看著這錢宜秀的模樣,翻了個白眼。
打扮得和狐狸精似的,還整日一副心神蕩漾的模樣,就是個不著家的狐媚子。
她兒子成日來這面店吃面,不就是來見狐狸精麼。
翠花大嬸道:“那可好了!大妹子,我正準備去那東蘊布莊呢,你陪嬸子去唄!”
“啊?”錢宜秀一愣,有點心動又有點遲疑,“嬸子,那東蘊的衣服,都可貴啦。嬸子你錢夠嗎?”
翠花大嬸道:“夠的夠的。”她伸手就去拉人,“快走罷,嬸子存了這麼久的銀兩,就想買件好看的衣服。別人都不懂,但大妹子你肯定懂的。”
錢宜秀忙點頭。
她本來就想去東蘊,這下被拉著,自然不會拒絕。
而且走之前,錢宜秀鬼迷心竅,偷偷拿走了家裡的銀兩。
可兩人剛進東蘊布莊門口,翠花大嬸忽然間說錢忘了帶,讓錢宜秀在店裡等著,她回家取了錢就來。
錢宜秀已經被店裡五顏六色的好布匹,和掛在一旁展示用的漂亮衣裙,迷住了心眼。
她甚至都沒聽翠花大嬸說了什麼,嗯嗯啊啊的敷衍著,眼睛已經盯在了那些她想要很久的衣裳上。
錢宜秀從一樓去了三樓。
青簾一眼看出錢宜秀應該不太能買得起,為了避免爭執,青簾甚至特地出言,想打消錢宜秀買衣裳的念頭。
可執念太深,錢宜秀最終還是用了所有的銀兩,訂了件店裡最便宜的衣裳。
翠花大嬸並沒有回家,她去了面店,剛好遇上回來的男人和婆婆。
翠花大嬸趕緊過去:“啊呀,你們去哪裡了?讓我一番好找啊!我剛剛從東蘊布莊經過,發現你家婆娘在店裡哦!!”
男人和他娘對視一眼。
“這個賤蹄子!!”男人他娘一拍手,趕緊衝進店裡看她放錢的櫃子,果然,她忘記鎖了,裡頭的錢都被那賤蹄子給全部拿走了!
男人也氣得不行,四處走動間,拿了把掃把就往外衝。
翠花嬸子連忙把人攔下來:“大朗,你這是要幹嘛?”
大朗臉色陰鸷:“我揍死她!我非打斷她的腿不可!我看她還怎麼出門!”
翠花大嬸記著旁人的交代,把對方讓她說的,對著男人說了:“你和你婆娘計較什麼。說到底,這也不是你婆娘的錯。那東蘊的衣服,我看了都想要!誰不想要啊?最近大家可都說這事呢,而且聽說這家店,不止賣貴的衣服,還特地找了好看的男子在店裡賣衣服,就為了勾宜秀那樣的妹子去送錢!說到底啊,都是這些開店的不對!黑著心想騙錢呢!”
*
布莊生意告一段落,過不了多久又是開泰莊的一場拍賣。
紀雲汐近日都在開泰莊忙這事。
這天傍晚,吳惟安下了翰林院也沒先回家,而是特意去東蘊布莊轉了轉。
他能看出來,日後這東蘊布莊的一半盈利,將會是多麼豐盛的一筆銀錢吶。
故而最近,吳惟安就特愛逛東蘊布莊。
青簾看見他來,便下意識避讓。
她如今可算知道這人是誰了,也知道他是三姑娘的夫婿。
如今的日子,是青簾期盼了好久,做夢都不敢想的。
她可不想因和這姑爺有牽扯,而惹了三姑娘的眼,丟了這活計。
每回見他來,青簾是能躲多遠躲多遠。
她總覺得每回這人看她的眼神,都太亮了一點,弄得青簾心中害怕,怕他對她有什麼非分之想。
吳惟安看看這些布匹,看看青簾姑娘,看看魚躍公子,越看越是歡喜。
原本他對魚躍有點不喜,但如今對方給東蘊帶來了這麼多生意,吳惟安自然不計前嫌,覺得這男子確實不錯。
他很是欣賞。
吳惟安欣賞完,去了附近的開泰莊,和他夫人一道回府。
天邊夕陽瑰麗如仙境,街邊行人來來往往,街邊小販坐在附近不遠,吆喝著賣菜賣餅賣雞蛋。
紀雲汐和吳惟安一道出來,兩人離得很近。
第105節
映在地上的兩道身影,交纏在一起,密不可分。
她輕聲問他:“我讓你查的事,查得如何了?”
吳惟安回道:“查到了一些,但五皇子藏得太深,很多證據已被他銷毀,有點難。”
紀雲汐仔細想了想:“其實,也差不多了。”
吳惟安贊同:“我們埋個種子就好,剩下的”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忽而有雞蛋砸來。
砰得一聲,砸在紀雲汐額間。
雞蛋破了殼,橙黃色的蛋黃蛋白順著她白皙的臉頰滑落。
冰冷黏膩,還有些疼。
剛剛兩人談事,晚香寶福一眾下人退後了一段距離。
這回,一時之間都趕不及。
越來越多的雞蛋破空而來,蜂擁而至。
紀雲汐不避不讓。
她端端正正立在原地,甚至都沒有伸手去擦臉上的蛋清。
哦,她已經記不清她被人砸雞蛋砸過多少回了。
吳惟安反應很快,他一把扯住她袖子,想將她往懷裡帶。
但無濟於事,母子倆人喊來一眾親戚,四面八方圍著朝紀雲汐和吳惟安扔雞蛋。
他們越砸越瘋狂,嘴中叫喚著,嘶喊著:“砸死你們這些奸商!砸死你們!店裡衣服賣那麼貴騙百姓錢!你們還有沒有良心!!一個個都是黑心腸啊!大家可別再去買東蘊布莊的衣服了啊!他們在騙錢!騙錢!騙錢!”
吳惟安緩緩眨了下眼。
蛋液從他眼睫滑落,周遭一切都有些朦朧。
他低頭,眼前隻剩下紀雲汐的臉。
她出門都會精心打扮,那張臉一向精致好看。可現下,卻極為狼狽。
可她的神情顯得非常平靜,甚至習以為常。
習以為常。
吳惟安淡淡地想。
紀雲汐確實是習慣了。
根據以往的經驗,她閉上了雙眼,安靜等著她的人解決這群圍過來的百姓。
紀雲汐甚至開始想,這群人應該是邢舒月的手筆。
這位書中女主,最愛幹這種事。
接下來,這家人怕是性命不保,邢舒月會對他們動殺手。這樣才能掀起滔天巨浪。
那麼她應該……
紀雲汐忽而睜眼。
她感覺到,身前這人氣場不太對,隱隱有殺意。
他甚至微微抬起了右手。
周圍有很多他的人,這手勢怕不是……
紀雲汐想都沒想,徑直把他抬起的右手不由分說給壓了回去。
她的五指握著他右手四指,兩人的指間都是蛋液,很是滑膩。
但紀雲汐還是緊緊握著。
她靠近一步,微仰著頭在他耳前提醒:“不要衝動。”
吳惟安一頓,忽而就笑了。
他右手輕輕一動,反握住她的手。
而後他伸起左手,落在她臉頰上,徒勞無功卻依舊認真細致地擦拭她的臉頰,聲音輕得似乎聽不見:“你以為我要幹什麼?”
紀雲汐微愣。
第58章 給我
開泰莊街對角有一家茶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