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對著他,正彎腰在小幾上拿衣裳。
桑窈嚇得立馬移開目光。
隔了一會,她又默默移了回來。
她都成親了,她看一眼怎麼了。
謝韫一向衣冠整潔,他的衣裳從來都是墨色的寬袖袍,又因為身量挺拔,是文臣典範,所以總有種修長削瘦之感。
但如今脫了衣裳,桑窈才發現並非如此。
他好像真的可以去幫她獵鷹。
他肩膀寬闊,帶著力量感,背肌硬實,腰身精瘦,線條十分流暢。
最為扎眼的還是在他下腰處,有一塊張揚凌厲的刺青。
桑窈看不全是什麼,另一小半收在褲腰裡,當她想在努力辨認一番時,他已經穿上了衣裳。
在桑窈猝不及防時,謝韫已經轉了身。
他望著她,道:“你在看什麼?”
桑窈避開她的目光,自顧自的穿鞋,心虛道:“我沒有偷看你。”
謝韫已經緩步行至她面前,系上革帶後,她將矮桌上昨日放在上面的銅錢遞給她。然後垂眸看著她,低聲道:
“別心急,會讓你看的。”
第67章 有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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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謝韫已經穿戴整齊,桑窈曾見過他這身衣服,外袍對襟處有金色暗紋,袖袍寬大,嚴謹肅穆,襯得他整個人格外的不近人情。
以前他這樣子時都在離她很遠的地方,在人群矚目之處,現在卻在她面前。
這種微妙的感覺她難以描述。
桑窈聞言,臉頰帶了點淺紅,她剛才隻是好奇罷了,哪裡是想看。
她道:“我才不要看。”
她看向謝韫遞在她面前的銅錢,很不理解謝韫為什麼要專門把這銅錢遞給她,她伸手接過,道:“放那就好了呀。”
桑窈隨便掃了一眼銅錢,覺得上面的圖案好像跟她昨天看的時候似乎有點差別。
她捏著銅錢仔細看了一眼。
大膽狂野的糾纏姿勢猝不及防映入眼簾。
這已經是桑窈第三次看這東西了,好歹忍住了沒把銅錢扔出去。
她瞳孔微縮,磕磕巴巴道:“這這……”
她突然間反應過來,迅速將銅錢一翻,是那熟悉的風花雪月幾個字。
她昨晚怎麼完全沒想到把這玩意翻過來看看,就知道那個匣子裡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麼說謝韫昨天晚上就看見了,那時她還在胡謅……
謝韫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適時道:“你的開道寶物,不應當隨身攜帶嗎。”
桑窈:“……”
她迅速將銅錢收攏掌心,又羞又氣的抬眸看著他,憋了半天,仗著現在婚已經成了,她多少沒那麼害怕他了。
一衝動,把一直以來的心裡話念了出來,她瞪了他一眼:“你好討厭!”
謝韫嗯了一聲應下,還道:“下次記得讓人開光點正經的東西。”
桑窈鼓著臉頰,不想理他了,她噌的一下坐起身來,背過身去自己穿衣裳。
隔了一會沒說話,桑窈又默默轉過身來,他看向正在不遠處案桌前翻找卷宗的謝韫,又主動跟他說話道:“你今天為什麼不去上朝啊?”
謝韫頭也沒抬,道:“桑姑娘不知道有婚假的存在嗎。”
桑窈已經差不多習慣他這樣,她隨口道:“幾天呀。”
謝韫:“九天。”
九天,聽起來好像還挺長的。
不過之前聽爹爹說,謝韫一年到頭幾乎都不休沐,每天都忙來忙去。
桑窈原本還以為他能騰出一天來陪自己結婚已經很不錯了。
沒想到一休就是九天,那這九天她豈不是都要同謝韫朝夕相處?
她一個人的時候可以看看話本刺刺繡。
兩個人在一起能幹什麼?
她哦了一聲。
等到桑窈穿上衣服,門外候著的侍女才輕敲了幾下門,得到準許後推門而入,同兩人行了個禮後便開始伺候他們洗漱。
謝韫尋常用不著這些伺候起居的侍女,他自己給自己解決後,便坐在一旁等著桑窈。
桑窈坐在銅鏡前,一個小丫頭正為她盤發。
桑窈透過銅鏡,目光不自覺看向坐在不遠處的謝韫。
他坐在長條案前,手裡將剛才翻找出來的卷宗攤開放在面前,神色專注,修長的手指點在案上。
這個時候還有心情看卷宗,謝韫好用功。
這種書她看兩眼就想睡覺,他這樣的嚴謹認真,怪不得什麼事都能做好。
這讓桑窈對他的“練習”計劃,越發的信服。
看了一會後,桑窈收回目光,望向鏡子裡的自己,雙唇還有點腫,塗上口脂應該也不礙事。
隻是脖子上……
桑窈頓時吸了口氣,她道:“謝韫!”
謝韫抬眸,道:“說。”
桑窈扭頭看他,道:“你看!我的脖子!”
她脖頸至鎖骨處至少有四處吻痕,下面可能還有,隻是被衣料遮擋了。
怪不得她昨日覺得有點痛。
謝韫道:“沒關系,別遮。”
他神情認真,桑窈就莫名覺得他這樣說有他的考量,便沒做反駁,隻問了句:“真的嗎?”
謝韫嗯了一聲。
等到桑窈梳妝後,兩人才坐在一起用了早膳。
此時天已經完全亮了,朝霞隱去,太陽高懸在天上。
桑窈有點緊張,臨出門時,她湊近他,低聲道:“待會我要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可要偷偷提醒我啊。”
謝韫站在門邊,看她精致的小臉上滿是憂愁,裸露出的脖頸上是他的痕跡,他其實沒太聽進去她的話。
等到桑窈說完,他嗯了一聲,道:“你該吻我了。”
桑窈還在擔心待會會不會出差錯,聞言愣了一下,仰頭道:“啊?”
謝韫面不改色的道:“尋常夫妻臨走前都會接吻。”
言罷,他又補充道:“我可以配合你練習。”
桑窈站直身子,大清早的,總覺這樣多少有點不太好。
她沒見過尋常夫妻是怎樣,但猜想謝韫應該不會騙她。
她抿著唇猶疑片刻,然後望了眼他的唇,道:“那我親了哦。”
說完,她踮起腳尖,雙手攬住了謝韫脖頸,然後吻了他。
在貼上時,她下意識的張開唇,在他探進來後青澀的迎接,回應。
謝韫的手熟練的摟住她的腰,手臂用力,將她整個人直接託起一些,使這個吻更加的深入。
不知過了多久,等到桑窈喘不過氣的時候,謝韫才松開她。
其實桑窈學的很慢,在好幾次的練習後,她也僅僅隻記住了要摟他,要張嘴,要動一動舌頭。
她甚至不知道應該怎麼在接吻中途換氣,到現在還是緊張的一口氣憋到底。
上的那層口脂已經完全暈開,有一部分甚至沾在了謝韫的唇上,那張俊美冷淡的臉同那份紅豔很不相配,桑窈羞愧的低下頭來。
最後還是謝韫擦了擦她的唇,然後用她用過的帕子再擦了擦自己。
等到兩人出門時,桑窈總是擔心自己去的遲,惹人不快,所以一路腳步都很快。
謝家她之前來過一趟,那時隻記得謝家很大,曲曲折折走了很久才找到謝韫。
同謝氏這顯赫門第給人的固有印象不同,府裡並不如何金碧熒煌,反倒透著股古樸典雅,一路雕欄玉砌,層樓疊榭,道路兩邊綠植十分茂盛且高大,有的甚至已經蔓延至腳邊。
幾名小廝從桑窈身旁經過,他們駐足,彎腰道:“少夫人好。”
桑窈有幾分不自在,以前在桑府的時候,因為家中僕役並不算多,也沒有太明顯的等級之別,那些禮儀方面就不比謝家嚴謹。
平日家中僕役都是各忙各的,隻有她叫誰,那人才會過來跟她行禮。
所以下意識想回一句“好”,但想想又不太妥當,端出了個賢淑大方的架子,鎮定的嗯了一聲。
然後這一路就是“少夫人好。”
“嗯。”
“少夫人有禮。”
“嗯。”
“請少夫人福安。”
“嗯。”
“少夫人……”
桑窈嗯不出來了,她好累。
瞥了眼謝韫,他正看著她,桑窈覺得他是在看她笑話。
桑窈不滿意起來,她剛要說話,男人便握住了她的手腕,道:“你答應什麼。”
他拉著桑窈繼續往前走,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就沒什麼人再來同她請安了,大多都是駐足,然後彎了下腰。
謝韫解釋道:“你越回同你說話的就越多。”
而此刻,謝夫人與謝環之早已經坐在了正堂主位,兩邊是包括謝檐在內的一眾謝氏眾人。
謝環之也跟著被賜了三天假,一向沉著臉終於在今日展露了難得的笑容。
謝夫人身邊站著淨斂,兩人皆喜氣洋洋,她正誇贊道:“這段時日你做的不錯,今年的暗訓你就不必去了。”
淨斂簡直熱淚盈眶,他道:“多謝夫人!”
謝氏暗衛一年會有一次的暗訓,淨斂作為位份最高的家臣,每年不僅要跟著一起訓,還要再千人中取得前十才算是合格。
他愛桑姑娘!
桑姑娘就是他的小福星!
多虧了她,主子才不至於孤獨終老,今日他們才能喜氣洋洋的齊聚一堂,他們好久都沒這麼熱鬧過了。
謝閣老和謝夫人今天總算是不催他了。
沈妙儀從早上起,臉上的笑容就沒下來過,她又擔心道:“我們這麼多生人都在這等著,待會窈窈來了,會不會嚇著她?”
謝檐道:“不會的,弟妹她之前見過你我,弟妹看起來很喜歡您。”
沈妙儀臉上的笑意更深了,道:“上回窈窈來,我就知道是個好姑娘。”
“不怪阿韫痴心等她那麼久。”
正是此時,有人來通報謝韫和桑窈已經進了前院。
一廳人即刻安靜下來,還有幾個昨日沒瞧見桑窈的小孩,也好奇的探著腦袋去看那個傳聞裡特別好看的新娘。
須臾後,一位面容姝絕,舉止嫻靜的少女跨進門檻。
眾人的目光一時都匯集在桑窈身上,她身上有種渾然天成的親和感,明明美豔,氣質上確是溫吞的,讓人看著輕易就生出好感。
而這還不是最扎眼的。
她是被那個向來目空一切的謝韫牽進來的。
不是謝家人恐怕很難理解這種感覺。
畢竟謝韫那前二十幾年,別說是什麼小姐,就算是同侍女說話都很少。
身邊幾乎隻有一個淨斂包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