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夢想實現了。
一想到待會就要接少夫人回府,他就控制不住的想把臉笑爛。
過了一會,謝家方才派過來的馬車也抵達桑家門口,淨斂揮了揮手道:“靠在那吧,待會少夫人……桑姑娘出來都給我識趣點兒。”
不過須臾,方才那位小廝便走出門來,臉色不悅道:“我家小姐不見!讓你們趕緊走!”
淨斂:“……”
“你可說我是奉誰之命?”
小廝瞅一眼他,不耐煩道:“說了說了,趕緊走!要關門了。”
小廝不知道什麼謝大人,隻知道不管是誰的命令,大半夜的要來求見他家未出閣的小姐,這不是腦子有病嗎。
他家小姐能見才怪了。
他伸手,當著淨斂的面,闔上了大門。
桑窈確實不會見。
她今天晚上心情本就不太好,回來的時候一路都在戰戰兢兢會不會突然出現一個人把馬車攔下來。
原本以為這一路不會有什麼了,沒想到都回府了,居然還有人膽敢假借謝韫的名義見她。
若不是她對謝韫有幾分了解,可差點都要信了。
還好她警惕,立馬叫人把人撵走了。
桑窈進了自己的小院後就啪的一下緊緊的關上了門,還特地囑咐燃冬,日後若是出府或是什麼一定要留心,千萬不可同不認識的人多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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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近來也不打算出府了,雖然謝韫沒把話說清楚,但他讓她別出府這點準是沒錯,那戎晏雖然是小侯爺,但也不至於厲害到能橫行到她家裡來。
淨斂萬萬沒想到,事情會卡在這一步。
都怪他主子,好好的囑咐什麼別出府,這下好了吧,桑姑娘不主動出來,他身為謝家長子,總不能當著眾人的面親自求見吧。
翌日,清晨。
近來朝中無事,下朝也早。
桑印滿面愁容的坐在回府的馬車上。
他當初的那件事被不了了之,陸廷的事如今還在清查,尚無定論,自他復職以後,雖面上表露無虞,心中卻總不免惶惶。
因為他不知道,這件事會不會被再讓人拿來做把柄。
桑窈的婚事目前也無定論,桑姝也仍與子嗣,上回答應桑棘的去找謝韫,也一再拖延。
近來煩心事確實不少。
他當時不過是過個嘴癮,可沒想到這桑晏和竟還真中了探花,也不知是走了什麼狗屎運。
這好事怎麼沒落得他頭上。
況且他跟謝韫都沒說過幾句話,那定然是不可能真的去找他自取其辱的。
馬車停下,他扶著小廝跳下來,剛要邁上臺階,身後忽而傳來一道聲音:“桑大人且慢——”
桑印回頭,看見一個面色溫和的年輕男人,有點眼熟,但不認識。
他目光挪了挪,看見了今天清晨才同他在朝堂上見面的謝韫。
——等等,謝韫?
桑印臉上瞬間揚起了燦爛的笑容,他加快腳步朝謝韫走了過去,拱手道:“謝大人,沒想到這麼巧!”
怎麼那麼巧就在他家門口碰見他,謝韫該不會是專程來找他的吧?
謝韫微微頷首,繼而道:“不巧,桑大人我是特地來尋你的。”
桑印面色空白了片刻,兩人說話間已經並肩行至桑府門口,他試探著道:“不知可否請謝大人進寒舍喝杯茶?”
謝韫應了下來,道:“勞煩桑大人了。”
桑印遂而就這樣稀裡糊塗的帶了謝韫進了府。
這種感覺真實怪異極了。
明明兩個月前,他還在絞盡腦汁的想著怎麼才能同謝韫說上話,怎麼兩個月過去,謝韫就能來他家喝茶了?
關鍵是,這兩個月他也沒幹什麼啊!
他走在謝韫身邊,嘴上正努力的同謝韫找著話題,心裡卻有點擔心謝韫這種目空一切的人會不會真的嫌棄他家。
他突然看這府裡哪哪都不順眼起來。
那花壇裡的蘭花草怎麼死了一顆,難看。這些僕役今天跟他請安的語氣不夠認真,該罰。隔壁是那個孩子在哭,得打。
兩人就今天在朝堂上提及的事,隨口議論了一番,主要圍繞著近來削減刑罰種類一事。
此刻已行至正堂,就在桑印讓人備水備點心時,謝韫制止了他,他道:“不瞞桑大人,謝某今日過來,還有一事。”
桑印如臨大敵:“謝大人但說無妨。”
謝韫緩聲道:“謝某唐突,想求見您的小女兒,有一要事需要與她單獨商討。”
確實挺唐突的。
桑印甚至沒反應過來。
他道:“敢問是……什麼要事?”
淨斂站在謝韫身後,滿面春風的想,還能是什麼大事,當然他們的婚姻大事。
謝韫一時不語,桑印見狀,毫不猶豫道:“既然如此,那還請謝大人在此等候片刻,我讓人去叫窈窈過來。”
事實上,此事實在離譜。
雖說當朝民風開放,但一個外男,這樣要求單獨見他未出閣的女兒,怎麼瞧怎麼奇怪。
而且一般能這樣堂而皇之的問及父母,然後單獨相見的,隻有未婚夫妻。
謝韫這……
沒關系。
謝韫的為人他還是相信的。
此番若是不幸傳出了什麼風言風語……
桑印遺憾的想,那就隻能把窈窈嫁給他啦。
這樣一想,桑印發懵的腦袋就清明了片刻,他催促著道:“跑快些,別讓謝大人多等。”
一刻鍾後。
幹淨簡約的房間裡,窗臺前青花纏枝的香爐內徐徐燃著青煙,日光透過漏窗照進來,落在少女柔嫩的側臉。
兩人相對而坐。
桑窈看了看緊閉的房門,繼而又把目光移回了面前這個姿態從容的男人身上。
她端端正正的坐著,在這怪異的氣氛中率先開口:“……你怎麼光明正大的就進來了?”
謝韫道:“那不然?”
桑窈又瞅了一眼漏窗,她壓低聲音,道:“你要來也應該偷偷來啊。”
“或者找人傳個話給我也行。”
“……你這樣子光明正大的來,我怎麼跟我爹解釋啊?”
謝韫不以為意道:“你待會如實解釋就行,他遲早會知道的。”
桑窈越發不解了。
她覺得謝韫今天多少有點問題,蹙了蹙眉小聲道:“謝韫,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謝韫道:“的確有一事。”
桑窈不由正色些許,她再次壓下聲音,用氣音道:“是戎晏的事嗎?”
她不知道得嚴重到什麼地步才能讓謝韫親自來找她,她越想越覺得崩潰,苦著張臉道:“我真的沒有打算出府了,也不會說出去的,他怎麼那麼煩啊。”
謝韫看向桑窈,緩聲道:“別擔心,我可以幫你徹底解決此事。”
桑窈愣了一下,從這句話裡詭異的聽出了幾分柔和,謝韫這是在安慰她嗎,她一時有點發懵,她道:“……真的嗎?”
“但我有個條件。”
看來是真的。
這簡直是雪中送炭,桑窈連忙點了點頭,心想謝韫果真是個好人。別說是一個要求,就算是十個也行,她終於能為謝韫做點事了。
她實在感動極了,眨著雙漂亮的眼睛看向對面那個矜貴俊美的男人,真誠道:“……我和我爹都願意給你當牛做馬的。”
謝韫凝視著她,繼續道:“不必那麼麻煩,你嫁給我就好了。”
第58章 正妻
兩人之間隔了面被擦拭的發亮的文房桌,他坐在對面的扶手椅,雙手交疊,置於膝上,清晨不算強烈的日光此刻正照在男人墨色的衣袍。
桑窈聞言,面上的表情出現了片刻空白,她試圖去理解謝韫這句話的意思。
理解完畢。
她面不改色的想,她聽錯了。
桑窈眨了下眼睛,輕聲詢問道:“你說什麼?”
謝韫靜靜的同她對視,那張淡漠的臉龐上看起來並沒有什麼情緒起伏。
但大概是因為他有一雙深邃的眼睛,所以看人時除卻冷然,好似還有幾分專注。
他甚至耐心的將方才的話換了個看起來禮貌一些的問法,緩緩對她道:“桑姑娘,請問我可以娶你嗎?”
字字清晰。
桑窈這回是真的聽清楚了。
“……”
房內寂靜無比,在那一瞬間,桑窈分明感受到自己心跳加快了幾分。
她提了口氣,此事太過突然,她一時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覺,她指著謝韫,幾乎語無倫次道:“你你你……說什麼?!”
謝韫已經疲於重復。
桑窈這會已經沒法繼續端正了,她噌的站起身來,又羞又惱道:“你不準跟我開玩笑!”
相比之下,男人看起來要冷靜的多,他仍靠在椅子上,抬頭道:“你覺得我今日大費周章來到桑府,就是為了跟你開這個玩笑?”
他又繼續道:“你與其再問這些毫無意義的東西,不如好好考慮一番我的話。”
他還是跟以前一樣,他真的很不溫柔!
他什麼態度!
他要人家姑娘,就是這副說辭嗎?
不過等等,這不要緊,要緊的是,謝韫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桑窈胸口起伏,她望向面前這個沉默的男人,無數疑問湧在嗓子眼,卻一句也問不出來。
片刻後,她默不作聲的呼出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但因為情緒起伏,她的臉頰還是不由自主的泛出了薄紅。
她問出了最根本的那個問題:“為什麼?”
但其實她才問出來就後悔了。
因為她忽然想起來,面前這個表面斯文的男人,其實偷偷喜歡她很久了,今日說出這種話,其實……其實也並不奇怪。
隻是她這段時間同謝韫相處的機會比較多,漸漸同他熟悉了幾分,在他們的相處之中,桑窈很少感覺到他愛慕她這點,所以她總是忘記。
萬萬沒想到,這人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那掛的!
那個手冊在被桑窈忽視一段時間後,存在感再次強了起來。
他也太霸道了,都還沒跟她表明心意,直接就登門了。
謝韫根本不知桑窈心中所想,但看她又變成了一顆蘋果,大抵也能猜出來。
兩人完婚後,他能借桑窈躲避族人隔三差五的催促,桑窈也能得償所願跟他在一起。
這是一樁共贏的買賣。
謝韫雖然無法與她的激動感同身受,但也理解她,他沉吟片刻,如實道:“家中催的緊,你是我最合適的成親人選。”
性子單純,對他一心一意,不會有什麼小心思,的確很合適。
淨斂他總算是有用了一回。
而這邊,謝韫說的話桑窈是一個字也不信。
若是真說合適,比她合適的人可多了去了,他完全可以找一個門當戶對,傾國傾城的端莊小姐做正妻,何至於來找她,畢竟依桑家門第,她隻能做他的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