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看起來那麼忙,好像也沒空搭理她的樣子。
要不跟他笑一下就算打過招呼了?
正思索間,謝韫抬眸,目光在她身上停了片刻。
沒什麼情緒,也不像是要跟她說話的樣子。
桑窈才要彎起唇角,謝韫就移開了目光,然後闊步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桑窈臉上的笑意就淡了下來。
什麼啊,他要是多看一會,她就笑完了。
她低下頭,垂頭喪氣的想,同樣是來參加地祀,謝韫那邊忙的腳不沾地,她卻在這光是繞圈兒就繞了半個時辰。
還要考慮那對男女有沒有辦完事。
不過,謝韫的確很忙。
原本他不必如此,往年這些都是他父親的職責,隻是今年謝環之大概是看他有點闲,這才將一部分交於他負責。
禮部已經提前好幾天就開始準備,演排,隻是各個環節的統籌,以及人員調配,仍然有些亂,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謝韫除了需要檢查行禮位外,還需要隨同禮部尚書一起巡查正殿及兩庑。
從午時到現在,他就沒怎麼休息過。
及至同方才那兩位官員分開,謝韫才緩下腳步。
淨斂看向謝韫明顯倦怠的神色,貼心道:“公子,要不先回去用膳吧?”
謝韫並未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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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想方才宮道上那個孤零零的身影。
天色已經有點暗了,她為什麼還在外面。
隔了一會,謝韫才開口問道:“從杞泱寺到北行宮,住所分配的名冊是不是沒動過?”
淨斂不知道謝韫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但他還是點了點頭,道:“屬下聽李公公說,是沒變過的。”
謝韫轉過轉角,吩咐道:“你去讓李高獻來留春殿見我。”
李高獻是皇帝身側的秉筆太監,掌管惜薪司,此次住所分配正是他負責。
淨斂得令,剛要離去謝韫就叫住了他。
似乎是覺得這樣一來一回浪費時間,便直接道:“罷了,你直接讓李高獻派人去找明融,把她的住處調到長衣宮一旁的廂房去,就說是太子的意思。”
淨斂弓身,道:“是。”
他還當是什麼呢。
桑窈和明融住在一起,這會把明融調走,估計是主子想讓桑姑娘自己一個人自在一些。
淨斂含淚想,真是,百忙之中竟然還能想起這些,也就是他主子了。
那楊溫川,他能做到嗎。
他恐怕都不知道桑姑娘不喜歡明融吧。
第52章 親吻
每年都會有一次這樣祭祀天地的典禮,流程通常繁復無比,地壇佔地巨大,所容納人數甚廣,從辰時起,眾人迎神到最後的送神望燎,幾乎耗費了一天的時間。
按慣例,在結束之後,聖上會順勢在北行宮舉宴,隨行的文武大臣基本都會入席。
筵席開始時,天上已是繁星點點,宮燈處處輝煌,偌大的斂芳殿內,群臣觥籌交錯。
桑窈沒有去參加。
她隻是簡單的在房間裡用了晚膳。
但因為胃口不太好,隻吃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
她也也不打算出門,隻等著明天同眾人一起離開。
她原就是個不喜歡人多場合的人,這次她又純粹是來充數的,所以就算她不來也沒有人管她。
除了她爹。
筵席還沒開始時,桑印就派人傳了好幾回話,一定讓她去參加。
桑窈隻當是沒聽見。
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晚上,明融都沒有回來過,聽說是被調到了太子宮殿旁的廂房去了,她正好樂的清闲。
從踏上這段行程起,她就這段時間過的舒適了。
又過了約莫半個時辰,房門再次被敲響。
桑窈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吃了那口飯後,胸口就隱隱有些發悶。
她也未曾在意,打開門,又是那個來催她進宴的小太監。
他身後是黑漆漆的甬道,花葉凌亂,他弓著腰,道:“桑姑娘——”
桑窈打斷他,道:“小公公,宴會都要結束了,我如今再去也不好吧。”
“你不用聽我爹的再來催我了。”
那小太監笑著搖了搖頭,道:“桑姑娘,奴婢這次可不是來催您進宴的。”
他繼續道:“桑大人說是有事要同您商量,囑咐奴婢先帶您過去,他隨後就到。”
桑窈蹙了蹙眉,心道她爹今天可真煩人。
前兩天怎麼不叫他找自己說話,偏趕著今天,她道:“是要去我爹房間那嗎?”
小太監搖了搖頭,道:“桑大人的住處外男太多,大人便叫奴婢先帶您去芳園,那兒恰好有間空廂房。”
桑窈因為這會又些不太舒服,所以不大想出門。
她本想著讓她爹來這兒也行,可又念及這小公公為了傳話也辛苦好幾趟了,最後還是應了下來。
桑窈住的地方偏僻,小太監也未提宮燈,他走在前面,時不時還會提醒桑窈一句注意腳下。
路過斂芳殿時,裡面的絲竹聲悠悠的傳過來。
桑窈抬眼望過去,斂芳殿是北行宮內最大的宮殿,容納數百人也絲毫不成問題。
裡面燈火輝煌,同殿外的漆黑寂靜格格不入。
小太監停住腳步,他身影在隱在暗夜裡,桑窈看的不太清楚,隻能聽他道:“桑姑娘要進去嗎?”
“如果您這時候去赴晏的話,大概就不需要前往芳園了。”頓了頓,他又道:“隻是這筵席似乎要過半了,您若是從大門進恐怕……”
桑窈搖了搖頭,道:“你還是帶我去芳園吧。”
小太監嗯了一聲,“姑娘請隨奴婢來。”
而此刻的斂芳內,聖上在一開始同群臣共飲兩杯後便回了寢宮。
謝環之在得空湊在謝韫身邊,他掃了眼在坐的幾個女郎,低聲保證道:“你偷偷跟我說,是哪個女子,我回去後決計不會告訴妙儀。”
謝韫捏著酒杯,低頭抿了口酒,隻當聽不見。
“或者你跟我說姓什麼也行。”
謝韫仍然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謝環之看他這樣就氣不打一出來,也不知道他跟妙儀是怎麼生出一個樣混蛋兒子的,說不理人就不理人。
謝環之酒杯一擱,走了。
淨斂站在謝韫身後,瞅了一眼桑聲那邊,然後同謝韫道:“主子,方才屬下從那經過的時候,聽見桑大人派人去催好幾回桑姑娘過來呢。”
“屬下瞧那小太監來兩回了。”
他美美的想,以這兩人現在的關系,他說些這個也是他職責範圍之內吧。
但謝韫隻是嗯了一聲,渾不在意道:“你沒發現自己最近廢話越來越多了嗎。”
淨斂閉上嘴,也不想理他了。
也恰是此時,陳坷同陸荔一同走過來,楊溫川正攙扶著他的手臂。
陳坷上了年紀,此刻面色發紅,多少有些不勝酒力,他同謝韫打了聲招呼,道:“敘白,我先回去了。”
陸荔也笑著道:“敘白,我們也走吧,這兒待著真沒意思。”
退席的人不多,縱觀整個斂芳殿,也沒幾個人走。
謝韫看向陸荔,忽而蹙了蹙眉,道:“你方才不是同戎晏在一起嗎?”
陸荔咦了一聲,道:“敘白你還偷偷看我呢,戎晏說他有事先回去了。”
陸荔又道:“怎麼了?”
“說起來,你上次為什麼叫明融搬來我身邊呀?”
明融還在席上,周邊有人同她搭話,她都面容冷淡,拒絕寫在臉上。
戎晏就是走了也無可厚非,證明不了什麼,席上一切如常。
隻是隱一處怪異。
他昨日因忙了一天無暇顧及,到現在才想起。
北行宮同杞泱寺不同,宮內廂房,宮殿數量極廣,此次是惜薪司為了省事才未更改住所名冊。
而明融就算不是準太子妃,她也是明氏女,與皇後同族,她完全可以拒絕桑窈住一個地方,這亦不是什麼難事。
況且,她與戎晏有私情,與人同住本身就容易引人懷疑。
而且謝韫並不確定,桑窈是否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見過戎晏並且認出了他。
以那個笨蛋的拙劣演技,估計當場就得露餡。
謝韫看向淨斂,沉聲道:“你是什麼時候聽見桑印叫人傳話讓桑窈過來的?”
謝韫的語調聽起來有幾分冰冷,淨斂不敢耽擱,迅速道:“回公子,約莫大半個時辰前。”
站在陳坷身邊的楊溫川忽而出聲道:“謝大人,窈窈她……有什麼不對嗎。”
陳坷看了眼毫無障礙交流的幾人,隻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他由衷發問:“……桑窈是誰?”
他同楊溫川道:“你怎麼也認識,她是江南人?”
楊溫川沒有多做解釋,隻是道:“是弟子的一個故人。”
陸荔笑道:“陳大人,你見過的呀,上次在茶坊。”
陳坷目露疑惑。
陸荔極力暗示道:“就是敘白那個親密的異性朋友啊。”
楊溫川唇角繃直,不發一言。
謝韫也沒有回答楊溫川的話,他站起身來,直接同陸荔道:“你回去,讓戎晏立刻過來見我。”
緊接著又吩咐淨斂:“找個人去看桑窈還在不在房間裡”
“若是不在,先去查那個太監,此事不必聲張。”
謝韫說完便闊步離開了斂芳殿。
楊溫川扶著陳坷猶疑片刻,最後還是朝陳坷拱手道:“老師,弟子這邊有個急事,您先回去。”
他隨手招來一個小太監,道:“送老師回去。”
言罷,他也迅速走出了斂芳殿。
唯留陸荔和陳坷站在原地面面相覷,陳坷沒明白道:“他倆怎麼了?”
陸荔摸著下巴,道:“桑姑娘那邊可能有點事。”
頓了頓,他又道:“他倆都急了。”
他放下手,繼而匆忙道:“陳大人,我也有事,得走了。”
桑窈原本以為她住的地方已經足夠偏僻,卻沒想到這小公公卻越走地方越偏。
連路上的石燈都少了很多,甚至很少再遇見宮女太監。
一路上都是草樹,周邊極靜。
桑窈腳步慢了下來,周邊的環境讓她有些害怕,再加之身體的虛弱讓她不由警惕起來,黑暗中,她道:“小公公,我爹真的讓我來這樣偏的地方嗎?”
小太監走在前面,身影被黑夜模糊,特屬於太監那種尖利的聲音從前面傳過來:“桑大人道要同您說幾件要事,這才特地找了處人少的地方。”
“桑姑娘,就在前面,快到了。”
可桑窈實在不知道她父親能跟她說什麼事,還要特地挑這種奇怪的地方。
身體的不適越來越明顯,她手指掐進掌心,聲音如常,詢問道:“小公公,我要等多久呀,宴會好像還半個時辰才能結束。”
“要不我還是明早再跟他說吧。”
小太監道:“姑娘放心,桑大人提前離席了,待會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