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皎潔的圓月懸掛在深藍的夜幕之上,四下寂靜,左右皆不敢語,唯有不遠處偶然傳來的細弱蟲鳴。
初夏時分的夜,清風徐徐,撩動了少女的烏發,發絲又繼而在謝韫的手背上來回掃蕩。
春藥這個詞對於謝韫來說有些陌生。
這種通常與男女□□掛鉤,本身就帶著禁忌感的詞,幾乎不會出現在這位光風霽月的權臣耳邊。
他對此的了解甚至不如常看話本的桑窈。
謝韫蹙眉看向桑窈。
少女眼眸半闔,臉頰紅潤,連帶著那兩片嫣紅的雙唇也泛著不正常的水光,比那天還要紅。
而下巴的紅痕像是指印,在奶白的肌膚上十分醒目。
桑窈因為渾身沒什麼力氣,說完那句話後手臂便脫力倒了下去,繼而自然而然的靠在了謝韫身上。
男人身上布料溫涼,伴隨著十分清淡的冷香,對此刻燥熱的桑窈的有著莫名的吸引。
她不受控制的往裡縮了縮,迷迷糊糊的心想,完蛋了,這藥開始發揮作用了,她果然開始往男人身上撲了。
謝韫僵著沒動,一隻手下意識的扶住了少女纖細柔軟的腰,以防她落地,另一隻手有幾分尷尬的則停在半空欲落不落。
這顯然已經是計劃之外的事情了。
謝韫自幼博覽聖賢書,見多識廣,但遺憾的是,聖賢書並不會告知他該如何處理一個中了春藥的女子。
眾目睽睽之下,溫香軟玉在懷。
很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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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很快,他便沉聲吩咐道:“去叫個大夫。”
話是對著淨斂說的,但此刻的淨斂幾乎颧骨歸西,內心的驚濤駭浪已經難以言語。
他就是死也不會錯過後續。
淨斂遂而微笑著看向了身後的某位侍從,自然而然的道:“愣著幹什麼,動作還不快點。”
侍從突然被點,尚且沒有反應過來,還真的頓了一下。
“是。”
淨斂滿意回頭,繼續盯著兩人看。
按理說,作為一名合格的隨侍,此刻的他應該察言觀色讓他向來不近女色的主子空出手來,然後隨便吩咐一個小太監把桑窈抱進去。
但私心作祟,他這會鬥膽沒出聲。
主子看起來也沒想起來,待會想起來了指不定還要罰他。
他含淚想,真的,他為了主子簡直煞費苦心。
如果謝夫人知道了他的良苦用心,一定會很欣慰吧。
眼下,桑窈半闔著眼,紅唇輕輕嗫嚅著什麼,聽的不太清楚,謝韫也並不關心。
他繃著唇角,用那隻闲下來的手戳了戳桑窈的胳膊,道:“醒醒。”
這女人難道還指望他給她抱回去嗎,怎麼也得自己走到床上再暈吧。
桑窈實在是頭痛極了,她聽不太清楚謝韫說什麼,隻能模糊的聽見是個男人的聲音。
雖然神智不清,但這並不妨礙她意志堅定。
她的藥發作了,決不能讓男人靠近她。
她的手無意識的揪著謝韫的衣襟,通紅的小臉眉頭稍蹙,癟著唇抗拒道:“嗚嗚嗚臭男人離我遠點……”
這會她的聲音不小,謝韫很難聽不到。
不僅是他,他身後的一幹人等都聽見了。
空氣越發寂靜。
謝韫:“……”
完蛋了,主子被罵了。
淨斂默默站直身體,收回笑容,一本正經的將目光移向別處。
他聾了。
但少女的話似乎並未說完,紅唇動了動,看起來還有半句。
居然還沒罵完?
淨斂豎起耳朵聽著。
“你……”
剛張唇,男人一直闲著的另一隻手就落了下去,扣住了少女的膝彎,利落的將之橫抱起,根本不給她說完的機會。
謝韫冷著臉朝房內走去,桑窈原本頭就疼,這會陡然騰空,越發的暈。
她忍著難受睜開眼睛,發覺自己躺在某個男人的懷裡,繼而又看見了男人骨感分明的下颌,還有那雙透著冷意的眼睛。
她想起來了,是謝韫。
謝韫怎麼救她啊?不會是那樣救吧?
完蛋了,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謝韫本來就對她頗有想法,這會好不容易逮著機會,不會弄的她下不來床吧?
那她還怎麼嫁人!
密密麻麻的香豔字眼開始不斷的湧入桑窈那混沌的腦袋,姿勢各有不同,各類稱呼異彩紛呈,無一不在顯示謝韫對她那隱晦的欲望。
越想越害怕,桑窈被迫打起一分精神。
她靠在謝韫懷裡,虛弱的警告他:“……你待會不準碰我聽見了嗎?”
謝韫冷著張臉,腳下步履不停。
這女人真的別想太多。
他道:“閉嘴。”
桑窈嘴一癟,好兇。
還沒得到就開始兇了。
她瞥見不遠處的大床,上面豔紅的被褥格外刺眼。
謝韫步子邁的大,感覺格外急切。
這也不難猜,他做夢都想跟她鴛鴦帳裡挽春風,這會肯定已經忍不了了。
看來她已經逃不開她的命運。
桑窈心中害怕極了,不由開始小小的掙扎起來,頂著沉重的腦袋小聲罵道:“你……你個大淫棍,你就算是趁虛而入得到了我的身體……”
說話間,謝韫已經把她放在床上。
還沒等桑窈反應過來,他就率先收回手,繼而往後退了一步同她拉開了距離,垂眸睨著她,目光危險。
桑窈覺得這眼神有點可怕,可她覺得自己沒惹他,現在是他趁虛而入,他不佔理,怎麼他還生氣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隱忍到極致的眼神?
“你說我什麼?”
大淫棍。
桑窈在心裡默默回答,可是這話她沒能回答出來,不是因為害怕謝韫,而是她的腦袋更疼了。
又一陣眩暈襲來,使得她方才打起的那一分精神也萎靡了下去,她難受的閉上了眼睛,意識開始陷入一片昏沉。
終於安靜了。
謝韫垂眸睨著面前這個衣衫略顯凌亂的少女,清冷的面龐上帶著幾分煩躁。
不僅又被倒打一耙了,居然還被罵了?
煩。
身上方才還保留著溫軟的觸感,令他極為不適,男人的目光隨便掃過兩個丫鬟,道:
“你們倆在這伺候她,在大夫來之前,不準旁人進來。”
丫鬟福了福身子,應了聲是。
謝韫說完,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桑窈。那張通紅的小臉陷在被褥裡,胸前因為方才在他懷裡的掙扎,露出一抹雪白來,他看著格外不順眼,很想上前給擋住。
此刻,同常規春藥給人的印象比,她看起來也沒有急著脫衣裳,沒有呼吸不暢,更沒有纏著他,看起來十分老實。
是什麼□□能讓人睡那麼死。
謝韫對此無甚經驗,還以為此藥為不同品種效果也不同,以防萬一隻得又囑咐了句:“她的病情不要透漏給旁人。”
言罷,便直接轉身出了門。
門前,包括淨斂在內,以及隨行抓捕的禁軍中衛皆默然不語。
謝韫走出房門,木門被他順手帶上。
壓迫性的目光落在了淨斂身上,淨斂呼吸一滯,搶了中衛的詞,轉移話題道:“公子,您要去見見五殿下嗎?”
也正是此時,不遠處的小太監帶著兩鬢發白的大夫匆匆走過來,老大夫躬身朝謝韫行了個禮。
在進入房門之前,謝韫原想說一句桑窈是□□之故,可眼下那麼多人,總是不太適合,便改口囑咐了句:“如若有什麼情況,隨時向我稟報。”
老大夫弓身應是,隨即轉身進了房門。
淨斂表情又變了。
嘖嘖嘖,還稟報。
真的很難不讓人多想。
最近都是些什麼好日子,他已經奇怪很久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主子和桑姑娘就莫名其妙熟悉了起來。
這兩個人在以前可以說是素不相識,五年間幾乎一次話沒說過,這幾天不僅說話了,還又親又抱的。
以前他可是這兩人同在一個場合就能龇著大牙樂半天的,現在這樣還要不要人活了。
唯一可惜的是他的大寶貝冊子丟了,不然這幾天高低也得再寫半本出來。
他心情一好,就忍不住道:“公子,桑姑娘可是發熱了?”
謝韫闊步走在前面,沒理他。
沒關系,習慣了。
淨斂換了個話題,道:“方才有人傳話道二公子已經在路上了。”
咦,仍然沒理他,這就不對勁了。
淨斂默默閉了嘴,不敢吭聲了。
陸廷這件事從很早之前就開始做局,今日大理寺清查,陸廷勾結臣子,共謀巨額軍銀,謝韫奉命扣押他隻是第一步。不久之後,還要等謝檐帶人過來搜查證據,所以不出意外的話,謝韫還會這裡等一會。
那個女人醒來之後最好為她的口出狂言道歉。
她的出現實在是個意外。
甚至對於謝韫來說,是個並不怎麼重要的意外。
桑家同他之間並沒有直接往來,謝家如今也不欲搞結黨營私這種東西,現在來往比較密切的臣子,之前大多是他父親的門生。
而關於那個蘋果姑娘,之前幫一回她是因為還桑印個人情,後來則是情況所致舉手之勞。
謝韫開始破天荒的反思自己。
他原本就知道桑窈喜歡他,意圖勾引這事她也幹過不止一回,雖說他次次都有明確拒絕,但事態的發展還是非常出乎意料。
比如上次,她竟然已經色膽包天到按耐不住公然親他的地步了,這事尚且還沒跟她清算,這次居然又被倒打一耙。
難道是他拒絕的不夠徹底,被認為還留有餘地?
夜色已深,男人走在長廊下,面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他不欲再想。
也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況且,他確信自己對她沒有絲毫心思。
但奇怪的是,他手上此刻似乎還停留著少女肌膚的觸感,難以描述的觸感。
隔著一層形同虛設的薄衫,軟嫩細滑,盈盈一握,稍用些力似乎就能掐斷一般。
而拇指往上頂,是不小心誤觸的一塊柔軟,他曾不慎窺見過這禁忌一角,像山峰之雪。
她今天來這裡幹什麼?
為了求陸廷?所以是陸廷給她灌的春藥?
謝韫抿住唇,不管是不是,這些關他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