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趕到醫院的時候,正看到韓笑被從急救室裡推出來,手背上掛著血漿,臉色蠟黃,好在神智仍然清醒。
“笑笑,”夏雪氣喘籲籲地扶住推床,急聲問道:“到底什麼情況?”
韓笑目光有些呆滯,怔怔地看著夏雪,好久才認出她,哇地一聲哭出聲:“小雪……你總算來了!”
夏雪聽得到自己心髒擂跳的聲音,她跟著推床小跑著去向病房,一邊跟韓笑對話:“說好了周末我陪你一起來醫院的,你怎麼回事啊!是不是去小診所了……”她懷疑韓笑怕遇到熟人,所以一時犯傻選了小診所導致出現意外!
“我……”韓笑未語淚先流,哽咽道:“我……我去找那個渣男……”
夏雪瞠目,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韓笑啊韓笑,你終歸還是沉不住氣。她看著韓笑憔悴的樣子,剛從鬼門關撿回了一條命,也不忍責備她,隻是疼惜地嘆道:“你啊!……老脾氣了!是不是跟他打架了?”
“嗯,”韓笑證實了夏雪的猜想,並且說:“還有那個小妖精,她也一起打我!”
“什麼?!”夏雪憤怒了,不由提高腔調:“他們倆一起打你!”
提起發生的事情,韓笑就悲慟不已。盡管口口聲聲說看穿了渣男的本質,可是她到底還是無法釋懷。她單獨跑去找劉家明,其實心底還存在一絲幻想,結果真是幻想而已,她自取其辱。悲憤之下,她衝動地動手了,但一個女人怎麼可能打得過男人!更何況那是個變心的男人,而且身旁還有個嬌滴滴的小妖精做幫手,她被他們倆打得倒地打滾,直至見紅流產!
“畜牲!禽獸!他不是人!”夏雪嘶聲咒罵著,眼中不禁迸出憤怒的淚光。
這一刻,夏雪憤怒到幾乎抓狂。她和韓笑不是親生姊妹勝似親生姊妹,韓笑幾乎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和依靠,竟然遭遇到如此令人發指的事情,她真想去掐死劉家明那個人渣!一日夫妻百日恩,韓笑待劉家明一往情深,這幾年的日夜相伴怎會沒有半分感情呢?他怎麼能對昔日的愛侶下得去那個狠手!簡直泯滅人性!喪心病狂!
韓笑抽噎著,淚水滂沱而下,聲噎哽喉堵,再說不出一個字。
到了病房,在護士的幫助下,夏雪扶著韓笑躺上病床。這是三等病房,裡面有三張病床,加上陪床的家屬,擠了滿滿一屋子,條件很差。但是,暫時也隻能將就下了!
夏雪扶韓笑躺下,伸手抹去腮邊的淚水。從小到大的成長經歷告訴她,淚水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也不能對付人渣,她必須要考慮切實可行的策略,來為韓笑討回公道。
先是詢問了鄰床家屬附近哪家外賣比較好,然後夏雪便討要了電話號碼,點了份燉鴿子湯和一份清粥,放下手機,她這才問起事情的原委。“劉家明為什麼這麼喪心病狂呢?你肯定做了什麼刺激他的事情了吧!”
劉家明並非暴躁性格,相反他屬於那種一棒子下去也砸不出一個屁的類型,平時根本不發火,但如果惹怒了他,發起火來比脾氣暴躁的男人更可怕。看韓笑的下場,就知道當時他有多麼兇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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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笑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眼神悲涼到絕望。“……我……我就是說要他把這幾年欠我的房租和伙食費還給我!還有我打胎的醫藥費……一共要十萬塊錢!如果他不給,我就生下這個孩子……其實,我是故意嚇唬他的……沒想到他一聽我要十萬塊錢就瘋了……”
“……”夏雪聽得心口拔涼。原來如此!劉家明,真是渣到他姥姥家了!
“當時……那個小妖精也在……我和他倆吵起來,說了些氣話……你知道我的,嘴上不饒人,生氣的時候什麼解恨說什麼……可我從沒有害過任何人啊!……劉家明像瘋了一樣地打我……他還用腳踹我的肚子……我好疼……”提起噩夢般的經歷,韓笑忍不住嘴唇輕輕打顫,雙手下意識地緊握成拳。太可怕了,那個男人簡直就是吃人的魔鬼,她隻要想到他那張兇狠扭曲的面孔,就惡心害怕顫抖。
“兇手!土匪!歹徒!必須要他付出法律的代價!”夏雪握起的粉拳指甲已經掐進了掌心裡,她根本感覺不到疼。清眸幾乎要噴出火來,想立刻找到那個畜牲拼命!
“小雪……你的電話!”韓笑提醒她。
夏雪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機鈴聲在響,她略略平復下悲憤的心情,從包裡拿出手機,見是厲振宇打來的。她不由一呆——她又把他給忘到腦後了!
115需要我回避?
在看到手機上面顯示厲振宇的號碼,夏雪真得有些汗顏了。從早晨出門到現在,她好像一直在忙,竟然把厲振宇晾到現在。估計那家伙有氣瘋的節奏。
夏雪有些慚愧,連忙接通了電話,還沒等她說話,就聽到厲振宇抓狂的低吼:“你在哪兒?”
“我……我在醫院!”夏雪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她真是忙暈頭了,連忙跟他解釋道:“笑笑在醫院裡,我陪著她!”
大概是聽說她沒再跟羅彬在一起,厲振宇的火氣稍稍消了一些,不過語氣仍然很衝:“什麼時候回來?”
看樣子,他沒有要仔細詢問韓笑病情的意思,而夏雪也不能在電話裡說太多,想了想,為難地道:“笑笑的狀態很不好,我陪她一會兒,馬上就要上課了……”說到最後她都有些慚愧了。
一聲斷線音,男子再次氣急敗壞以提前掛斷電話以示他的憤怒。
“是厲振宇嗎?你去陪他吧!我沒事的!”韓笑勉強打起精神,她的愛情已經完了,不能讓夏雪因為她再跟厲振宇鬧矛盾。“小雪,好好珍惜他……並不是哪個男人都像他一樣……隻有經歷過劉家明那樣的男人才會知道……有一種男人會為了抵賴十萬塊錢而狠命地踹我的肚子讓我流產……”
“笑笑……”韓笑很是心疼韓笑,她走過來,難過地抱了抱她,眼眶有些紅了:“會好起來的!我一定幫你向那個狼心狗肺的混蛋討回公道!”
“當然了!”韓笑勉強咧開嘴巴,嘴角還有些青腫(不知道是被渣男還是小妖精給打的),“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得報警!需要馬上報警!”夏雪緩過神來,立刻做出決斷。她拿出手機,撥了報警電話,把事情大體經過說了一遍,然後報上了韓笑此時所在醫院的地址。
接線員表示半個小時之後會有警察過去錄口供。
盡管真得不想再請假,但是為了韓笑,夏雪隻能再次請假了。她厚著臉皮打通了校長室的電話,結結巴巴地說自己的朋友生病住院,因為家人不在身邊,需要她的照顧,因此要請假。
範校長卻是一點兒也沒為難,還熱情地問道:“是哪位朋友啊?需要不需要學校提供什麼幫助?”
這樣慈祥寬容的態度真得讓夏雪感到汗顏,她略有些尷尬地說:“範校長,我真有些不好意思,這段時間……我請假太多了!”
“沒關系沒關系,你都忙得正事嘛!又要訂婚,又要給厲先生的女兒過生日,現在……現在又要照顧生病的朋友,這些都是正事!有困難就要和領導說,領導能幫助解決的就會幫助你解決!領導不能解決的也會想辦法幫你解決……”
夏雪耐著性子聽著範校長打著官腔的長篇大論,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等範校長講完了,她掛了電話,輕輕籲出一口氣。
“小雪,又要耽誤你的時間了!”韓笑愧疚不已,含淚道:“能交到你這樣的朋友是我韓笑這輩子最大的財富!”她雖然看錯了劉家明這個男人,但是並沒有看錯夏雪這個朋友!無論何時何地,夏雪永遠是她最堅實的依靠。
“笑笑,我們倆的關系還說這些見外的話!”夏雪知道韓笑此時一顆心滿目瘡痍,極度受傷空虛,真得需要一個人陪伴在她的身邊。她坐下來,握住她冰涼的手,安慰道:“我知道你現在心裡很難受,但是笑笑,你聽著,一定要堅強起來。因為……除了堅強你別無選擇!隻要撐過了這最堅難最黑暗的一段路程,前方就會有柳暗花明,就像我遇到厲振宇……”
說到這裡,夏雪猛然怔住。她在勸韓笑,卻不由想起了自己那段最黑暗最痛苦最失落的日子。哪怕心裡再難受,她都從沒有自暴自棄過。正是她的堅持支撐她挺過低谷,直到遇到厲振宇。沒錯,厲振宇就是她生命裡的轉機和奇跡,他給予了她重生的希望和勇氣。
不知不覺,厲振宇已經在她的心裡佔據著如此重要的地位,既使她刻意忽略,仍然無法抹滅事實。面對這份感情,面對這個男人,她心裡忐忑和甜蜜並存,有憧憬有惶惑,更多的是對他深深的深深的依戀和愛慕。因為懼怕失去,她小心奕奕地埋藏著自己的感情,不敢讓他知道她多麼喜歡他,更不敢讓他知道,她是多麼害怕失去他。
就因為對未來缺乏信心,對自己缺乏信心,她刻意保持著和厲振宇的距離,哪怕交付了身體,仍然不肯交付她的心!她很怕,捧出自己一顆心之後,被無情地碾碎,就像韓笑……
不,厲振宇不是劉家明,他不會那麼待她!也許他在經濟方面不會苛待她,甚至會給她開一張支票,但他若厭棄她之時,她別說靠近他,就連想見他一面都困難(曾經領教過他的絕情,被拒之厲家門外),那……才是她最害怕的結果。
“是啊,你能遇到厲振宇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一定要好好珍惜!”韓笑緊緊地抓住夏雪的手,就像是抓著最後的稻草。她是真得被劉家明虐慘了,魂飛魄散,都有些思維呆滯了。原本的自信活潑消失了大半,變得心灰意冷,誠惶誠恐。“夏雪,我……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敢倒貼男人了……他可能為了賴帳整死我……我……我要再倒貼我就去死……”
“笑笑,你別這樣!”夏雪見韓笑的狀態很不好,知道她受到重創的不止是身體,一顆心也被撕碎成了千萬片。被劉家明那麼狠虐,也許會影響到韓笑以後的人生觀和價值觀。“像劉家明那樣的人渣是極少數,至少我就見過他一個!他比唐雄奇還壞還可怕!唐雄奇起碼壞得比較張揚,讓人能心生戒備,而劉家明則是陰毒,明明是條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偏偏披著溫良小綿羊的皮,防不勝防!這不怪你,隻怪劉家明太會偽裝了……”
“不……怪我!我有眼無珠!”韓笑恨不得掐死自己,她的嘴唇有些幹裂,目光呆滯,自語般喃喃地道:“我有眼無珠!”
看著這樣的韓笑,夏雪心裡很難過。此時任何語言的安慰都有些蒼白,兩人沉默相對的時候,訂的外賣鴿子湯送到了。
韓笑嘴唇都幹裂了,被夏雪攙扶著坐起身來,接過湯碗和湯匙,大口大口地喝著。
“慢點喝!”夏雪輕聲地提醒著,不過看著韓笑這麼皮實,也放下了一半的心。至少,韓笑的意識是積極的,願意吃飯,願意康復,這很好!她輕輕地籲出一口氣。
等到韓笑喝完鴿子湯,又吃了些素餃,整個人恢復了一些精神,這時,警察也到了。
說起整件事情的經過,韓笑又激動起來,躺在病床上大罵劉家明。夏雪則對那兩位錄口供的警察說:“我的朋友受到這樣殘忍的傷害,你們一定要為她討回公道!必須要追究劉家明和那個幫兇的法律刑事責任!必須要以故意傷害罪判他們的刑!”
那兩個警察臉色並沒什麼多大的觸動(估計是這樣的事情見多了),隻是公式化地說了句:“案情還需要調查,至於怎麼處理,那也不是我們說了算的!”
夏雪進過兩次警局,充分見識過這些警察的冷漠嘴臉。如果沒有關系沒有後臺,這些警察對於弱勢群體並沒有多少同情心理,甚至是帶著種反感面對那些反復申訴冤情的當事人,為此她還跟一位負責的警官吵了起來。如果不是顧依凝出面把她保出來,她可能因為得罪那位警官而被加重罪名,非但不能洗脫涉嫌“詐騙”的罪名,還可能再給她加幾條,夠她喝一壺的。
沉默著,夏雪擰眉有些糾結,她要不要再求助顧依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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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醒了沒有?……哦,由深度昏迷轉成了淺度昏迷,隨時都可能清醒!……遠航果然很用心啊,費盡心思救那個人渣,不過是為了討好厲振宇罷了!厲振宇又是為了討好夏雪……哈,夏雪當然是護著她那個人渣弟弟的……”
病房裡,夏婉貞正在打電話,她委託在軍區裡的一位熟人醫生幫忙打聽張鵬的情況。因為有陸遠航的特別關照,所有張鵬的藥物和處方都由他親自把關,因此就算是想做點手腳都不可能了!這讓夏婉貞深深無奈的同時又深深地憤怒,把一切都歸根到夏雪的身上。她認為夏雪是故意跟她作對!明明知道自己盼著張鵬死掉或者是再也醒不過來,而夏雪卻非要救醒那個人渣!
掛了電話,夏婉貞氣得夠嗆!比起憤怒,她心裡更多的是恐懼。假如張鵬醒過來,指證她謀殺他,那麼她不止面臨謀殺未遂的指控,而且關於她婚前生女的醜事也會一並暴露出來,婚姻家庭還有她好不容易謀劃來的一切都將化為泡影。
房門被推開,同樣穿著病號服的陸莎莎走進來,她同樣面有愁容,坐到夏婉貞的身邊,問道:“媽,你說我們還要在這裡住到什麼時候啊!太無聊了!”
夏婉貞冷冷地說:“這家醫院的婦科醫師是我的老同學,我們交情深厚,她能幫我們瞞下許多事情。還是多住些日子吧!再說你現在小月,就算出院也不能跟吳天佑親熱!”生怕這個寶貝女兒一時色迷心竅忘記假流產的事情,而再跟吳天佑發生關系,那麼很容易穿幫的!
“真麻煩!”陸莎莎也正為此事煩心!反正已經“流產”了,她真心想趕緊再跟吳天佑發生關系。一則她真得很喜歡他,面對他時不由自主地產生性衝動;二則,她想趕緊懷孕,隻要真得懷孕了,她才更有把握留住吳天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