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想笑,又不敢笑,臉上的神情有些怪怪的。為免杜樺看到她的樣子更加火上澆油,她便垂首斂目盡量減少存在感。
“你不懂!”杜樺悲忿地喊了一聲,想解釋什麼終究說不出口。她一把攥住厲振宇的手,哽咽道:“振宇,你千萬不要再聽這個賤人的挑撥,千萬不要再傷害吳天佑!他……你不能傷害他啊!”
“到底怎麼回事?”厲振宇眯起黑眸,心底的狐疑在慢慢擴大。“你說清楚點!吳天佑究竟怎麼了?你和他有什麼關系?”
並非是他多疑,而是杜樺的表現行為言語都太奇怪了,這是老年痴呆提前發作還是神經出現了臨時短路?
“這個一兩句話說不清楚,以後媽會慢慢跟你解釋!”杜樺拍拍厲振宇的手背,語重心長地說:“總之,你千萬不能再傷害天佑,記住媽媽的話!還有莎莎,她剛失去了孩子,很可憐……”
“陸莎莎是假孕!”厲振宇忍無可忍,揭露真相。
夏雪輕輕吐出一口氣,他總算替她向杜樺說明真相了!杜樺不相信她,總該相信她這個兒子吧!
厲振宇幾乎從不說謊!至少他從小到大沒有跟杜樺說過謊,對於這點兒,杜樺還是很有信心的!不過,此時聽到厲振宇說出這樣的話來,她的第一反應是:“為了維護夏雪,你竟然誣陷莎莎!振宇,寵女人也要有限度的!你為了討她歡心,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厲振宇瞠目,與其說生氣倒不如說是驚詫,他發覺自己真該送杜樺去醫院看看腦子,懷疑她究竟是如何被陸莎莎成功洗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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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雪離開之後,張鵬就把家裡的東西摔打了一遍,張紀信氣得躺在那裡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田嫂則也不敢多語,隻等著張鵬發泄完了準備收拾殘局。
摔了一遍,張鵬兀自不解氣,嘴裡喃喃自語著:“賤人,你這麼看不起我,我何必給你留面子!你那個媽媽和你一樣賤,未婚就生下你這個賤種!我要不拿著這件事情做點兒文章,豈不是太窩囊了!我張鵬就不配姓張了!”
“鵬鵬,你想幹什麼?”知子莫若父,盡管張父躺在那裡,也沒聽清楚張鵬在說什麼,可他能感覺到張鵬似乎想對夏雪不利。這個兒子從小到大就混帳,做過的混帳事情數不勝數!現在好不容易盼到夏雪的終身有了依靠,而且自己一家人都跟著她沾光受到厲家人的恩惠,眼前的一切可不能毀在張鵬的手裡!
“我幹什麼你管得著嗎?”張鵬一臉蠻橫,對待父親也全無半分敬意。“瞧你那德性,整天半死不活的,如果不是你拖累,夏雪怎麼會委身給厲振宇!就因為欠了他那麼大一筆錢,她才以身償債!”
“鵬鵬,”張紀信頓時很難過,他年邁體弱多病,心裡原本就內疚拖累家人,此裡被兒子如此奚落指責,更加接受不了。“爸爸知道自己沒用,不能給你和夏雪好生活,讓你們倆受累了……”
“行了,我不想聽這些沒用的話!”張鵬不耐煩地一擺手,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回轉身,指著張紀信說:“我要去哪兒,我想幹什麼,這些都不用你多問!安安穩穩地躺在床上養病比什麼都強!我做的事情跟你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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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莎莎倚靠在床背上,手裡還捧著一杯女佣端來的紅糖水,像模像樣地坐月子。夏婉貞走過來,問道:“天佑去哪兒?”
“誰知道啊,一大早就出門了……估計是查問我流產的事情去了!”陸莎莎有些心虛,但是篤定當時在場的人都會向著她說話,所以決定賭一賭。搞出那麼大的動靜,甚至是丟盡顏面,如果不借題發揮,豈不是太虧了!
夏婉貞想了想,不由嘆氣:“唉,沒想到事情鬧成這樣!關鍵是你爸爸很生氣……你多躺些日子吧,等你爸氣消了,再跟他解釋!”
陸家是雲城的名門望族,出了這種事情當然顏面掃地。再兼之“假孕風波”,更加沸沸揚揚,短時間內風頭直接蓋過唐家兄妹,真得無顏出門見人了。
陸思源大發雷霆,除了惱恨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女兒,同時對夏婉貞也極度不滿。顯然,他責怪夏婉貞疏於管教女兒,才鬧出這樣丟人現眼的醜聞。
夏婉貞心裡如何不惱恨,奈何陸莎莎抓住了她的把柄,牢牢捏住她的軟肋,縱然有天大的不滿也不敢發作,隻能小心地安撫著女兒,生怕她再受什麼刺激,再做出什麼驚天動地駭人聽聞的事情來。
“有什麼可解釋的,反正我早晚都是天佑的人!”陸莎莎嘴裡輕聲咕哝著,其實心裡也有些後悔。她隻想著乘勝追擊,在夏雪的身上狠踩一腳,徹底斬斷吳天佑和夏雪復合的可能性,卻把自己當誘餌給搭進去了,這代價未免太大了些。心裡後悔,嘴上仍然不肯認輸。“等過些日子,就讓天佑娶我!一切名正言順了,還怕誰議論不成!”
“你啊……真是被慣壞了!”夏婉貞不由搖頭,無奈又無力。她的眼神有些空洞,不由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
難道說,這些年寵溺著這個寶貝女兒都錯了嗎?為什麼莎莎就不如夏雪懂事呢!就不如夏雪省事呢!就不如夏雪……想到這裡心裡一陣糟亂。罷了,夏雪再好也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女,上不得臺面!想到這裡,夏婉貞把心一橫把牙一咬,仍然堅持著自己的道路走下去。她的終身依靠還是陸莎莎和陸軍這對龍鳳胎兒女,他們一直是她的驕傲!至於夏雪,就當從沒生過那個女兒吧!
“夫人,外面有個名叫張鵬的年輕人要見您!他說,如果你不出去見他的話,他就去公司裡找先生親自談一談!”佣人走過來,稟報道。
夏婉貞頓時嚇了一跳,怔忡著:“張鵬……”
“張鵬是誰?”陸莎莎疑惑地問道。她感覺這個名字似乎有點兒耳熟,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唔……沒事,我出去看看,你先躺著吧!”夏婉貞站起身,邁出的步履失去了素日的高雅,有些踉跄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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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鵬嘴裡叨著根香煙,抱著臂膀,一副痞子無賴的德性。不過,看著眼前漂亮的二層別墅還有那麼大的院子,賊眼不由流露貪婪之色。都說陸家是雲城的名門,果然不錯,光這套房子就值上千萬。還有陸家的公司……
為了敲詐夏婉貞,張鵬頗費了一番心思,早就下足了功夫做準備。他通過圈子裡的痞子混混們打聽有關陸家的一切事情,得知陸家是政界的泰鬥,陸老爺子曾是軍區司令員,現在退休了在政界仍然德高望眾,人人尊稱他陸佬。而陸佬的長子陸敬源是軍區醫院的副院長,大校級的軍銜,他的兒子陸遠航是雲城最年輕也是最優秀的腦外科醫生,掛著上尉的軍銜。
陸家一直是政壇的長青樹,不過近年開始向商界發展,成立了一家金融貿易公司,由陸佬的次子陸思源擔任法人代表,其實卻是由陸家人一起控股的。總之,這是一棵超級搖錢樹,隨便敲個百八十萬的絕對沒有問題。
前些日子,張鵬還礙於夏雪的面子,不想做得那麼露骨。現在夏雪已經重回厲振宇的懷抱,那麼他也無需再顧及誰的情面了!想開了,還是錢最靠譜!至於女人……去他媽的!
等了一會兒,果然見到夏婉貞開車出來了,她按了下喇叭,就徑直駛離,沒有在門口停留。
張鵬會意,咧了咧嘴角,就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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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騰了一頓,雷聲大雨點小,最後不了了之。杜樺終究還是留在了厲家,除非厲國良親自趕走她,那些保鏢們並不敢真對她動手,畢竟她是厲振宇的親媽!
杜樺並沒覺得丟人,相反揚眉吐氣——怎麼著,我還是留下了!
夏雪默默地注視著她,猶豫著要不要過去跟她說幾句話。畢竟是厲振宇的親媽,因為陸莎莎的事情鬧到這麼僵,總不是辦法。何況,以後她們生活在同一個院子裡,總不能每次見面都跟烏眼雞似的。
杜樺一邊打電話一邊走進室內,殷殷地囑咐著:“……天佑,你在哪兒?……在外面?怎麼不多在家裡陪陪莎莎呢!她剛流產,心情不好,你得多安慰她!……”
原本夏雪想上前跟杜樺說幾句的,聽到她電話的內容,頓時打消了念頭,折回身準備離開。
“站住!”杜樺已經發現了夏雪,她匆匆掛斷電話,及時攔阻住了夏雪。
夏雪停下腳步,但並沒有回頭。
杜樺急步走過來,繞到夏雪的面前,打量她幾眼,哼一聲:“你過來找我?”
“是有幾句話想跟你說,不過我又覺得沒有必要了!”夏雪神色淡淡地,語氣更淡:“因為,我不想再跟你吵架!”
“哼,我也不想跟你吵!”大概是冷靜下頭腦,意識到眼前的局面對已不利,杜樺也想挽回一點兒陣地。“你再不濟也是振宇看中的女人!既然他要了你,你就安份守已地待在他身邊,早點兒生下孩子,也算有個結果了!記住,不許再去招惹吳天佑,更不許再謀害陸莎莎!”
夏雪忍了忍,到底還是沒忍。“如果吳天佑不來招惹我,陸莎莎別再謀害我,我就謝天謝地了!哪裡敢去碰他們那兩尊瘟神!”
“倒是好一張利嘴!”杜樺很不滿地看著夏雪,怎麼看都不滿意。可是厲振宇喜歡夏雪,她也沒有辦法。“罷了,看在振宇的份上,我也不會為難你!你好自為之吧!”
這算是妥協了?還算是和解了?夏雪無語。她沒有說話,冷睨著杜樺。
“看你還算知趣,沒有亂講話!以前那些狗屁糟糟的事情呢,就一筆勾消吧!”杜樺也累了,想要偃旗息鼓了。
畢竟,她想在這個家裡立足還要倚仗厲振宇。而夏雪是厲振宇心坎上的女人,鬧得太僵反倒讓方若蘭鑽了空子。她的兒媳婦,可不能推到方若蘭那邊去。她並非愚蠢的女人,隻是多年孤寂不得丈夫寵愛,性格有些偏激。再兼之吳天佑的出現,陸莎莎流產事件,直接刺激她發飆了。可是,發飆的後果很嚴重,把厲老太太氣進醫院裡,闖下大禍,她心裡正後悔呢!
仗著厲振宇的情面,她死乞白賴地留在了厲家,沒被掃地出門。這種情況之下,實在不易再樹強敵。夏雪已經被厲家人認可,厲振宇又寵她,生下孩子是早晚的事情,母憑子貴扶上正位也非完全不可能。好在是她的兒媳婦,生下的也是她的孫兒,總不能一直敵對下去。再說了,她鬧得再兇,夏雪都沒有對厲振宇透露吳天佑是她私生子的事情,這份口德倒是讓她有些意外。
她完全氣昏頭的時候根本就忘了顧忌夏雪可能把她的隱私給捅出去,可是她鬧得再兇,夏雪仍然守口如瓶,非但沒有吐露半個字,甚至也沒在她面前提起過此事,好像根本不知曉一般。就算再厭惡夏雪,杜樺也不得不承認,單憑這份厚道,夏雪的人品還算過得去。
被“逐驅”危機過後,頭腦冷靜下來,杜樺迅速做出決策,不能再跟夏雪鬧得太僵。所以,當夏雪跟過來再次試圖跟她解釋的時候,雖說她一個字都不相信,但還是借機下臺階,留了點兒轉圜的餘地。
“以前的事情我也不想過多的解釋,反正解釋了你也不信!我沒有害過任何人,沒有做過任何虧心事,隨便別人怎麼想,我捫心無愧!”夏雪說完,就繞過杜樺,徑直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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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婉貞開著車,一邊慢慢行駛,引領著張鵬離開陸家門口,一邊心急如焚。沒想到張鵬真得找來了,而且直接威脅她,如果不見面就要去公司裡找陸思源當面談。她明知道張鵬是敲詐來的,卻無法置之不理。因為她的七寸捏在對方的手裡,賭不起也輸不起。
此時此刻,她更加懊悔當年的失算,就不該生下夏雪這個多餘的丫頭,她真要被她害死了!由於滿心焦躁懊惱,不由把所有不滿忿懑都遷怒到了夏雪的身上。覺得自己真生了個索命鬼,害得她永遠都抬不起頭來。
走出一段路,張鵬停下了,向著前面夏婉貞的車擺擺手,示意她停車。手插到褲袋裡,將裡面的手機調整角度,攝像頭恰巧露在外面,可以攝錄下他和夏婉貞的對話以及場景,為他的敲詐成功率增加了籌碼。
夏婉貞無奈隻好停下車,但沒敢下車,按了幾聲喇叭,示意張鵬上車談。
張鵬不客氣地坐上了豪華的法拉利,賊眼發亮地左瞅右瞧,嘴裡嘖嘖贊嘆著:“好車就是不一樣!這輩子能開這樣的車才算夠本了!”甚至,心裡已經打算,先讓夏婉貞把這輛車借他開幾天,泡妞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