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沒躲開,隻是嬌嗔地瞥他一眼:“開車吧!”
若在平常,厲振宇也就點到為止,可是今天卻有些難以自控。他覷著她的嬌顏,嘴角勾的邪氣越發深,悄悄伸出的大手卻撫上了她露在裙子外的玉腿。
“去!”夏雪毫不猶豫地打開賊爪,冷下了俏臉。“你再這樣我生氣了!”
“……”也罷,隻能試探到這裡了!某人意猶未盡,卻又怕太過孟浪嚇跑了她,隻能低嘆一聲,規規矩矩地開車。
車子漸漸遠行駛去,一樓的北窗口站著一個人影,將剛才車裡的一幕盡收眼底。嫉妒之火將他的眼睛燒得猩紅,年輕的臉龐也扭曲起來,嘴裡喃喃地說著什麼,不住地咬牙。
*
厲家,後院的廳室裡。
厲國良雙鬢斑白,滿面風霜,長跪在厲老太太的面前,垂首流淚。“媽,兒子不孝,這些年都沒能承歡膝下,讓您老人家晚年悽涼,罪該萬死!”
“唉,說這些話有什麼用!”厲老太太噙著淚水,語重深長地道:“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你也是黃土埋了半截的人了!有什麼解不開的結,也該有個了斷了!”
杜樺坐在旁邊,滿面冰霜。似乎那個跪在厲老太太面前的男人並不是她分別多年的丈夫,隻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可是,她手裡揉搓著一塊紙巾,捻得稀巴爛,似乎在發泄著內心隱秘的怨恨。
方若蘭仍然優雅端莊,秀美的臉龐保養得極好,歲月幾乎沒有在她的臉上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跡。比起鋒芒畢露咄咄逼人的杜樺,她則像皎潔的月光,給人恬淡舒服的感覺。
“我和若蘭習慣了清靜,搬出去倒是遂了心願,隻是冷落了母親!”厲國良愧疚地深深埋首,黯然道:“請母親原諒兒子的不孝,這次過了壽辰仍然回療養院……”
厲老太太搖搖頭,悲傷地說:“兒大不由娘,更何況你的兒子都有女朋友了,我哪裡管得了你!隨便你們怎麼鬧騰,我老婆子年紀大了,不該管的不該聽的一概不理,好在有婷婷陪著我,倒也不孤寂。”說罷,對旁邊的方若蘭吩咐道:“國良身體不好,跪久了不行,快扶他起來!”
方若蘭連忙起身,攙扶厲國良慢慢起身。杜樺在旁邊更是咬得牙根咯咯響,一張美豔的臉龐都扭曲起來。論姿色,杜樺遠勝方若蘭十倍,可是論氣度和涵養卻是相差甚遠。雖然她是厲國良的結發妻子,現在落得連他的衣角都沒資格碰觸。看著方若蘭和厲國良伉儷情深,她的一顆心在滴血。如果不是惦記著兒子的婚事,她早就摔手走了,哪裡肯留在這裡虐自己。
杜樺深吸一口氣,咽下喉頭的腥甜和怒氣,對厲老太太說:“媽,您別忘了專門把振宇的爸爸請回家到底為了何事!”說到“振宇”的名字時,她特意咬重了語氣,申明自己在這個家裡不可撼動主母地位——厲家唯一的繼承人是她的親生兒子!
自從蘇琳跑來跟她說厲振宇打算帶夏雪參加厲老太太的壽宴,她是再也沉不住氣了。先是找厲振宇訓話,結果厲振宇躲進了公司不予理睬,無奈隻好又去找厲老太太陳述此事的嚴重性,可是厲老太太心性淡泊,竟然說看著夏雪那孩子不錯,如果做她的孫媳婦倒也和她的孫子般配。這話可差點把杜樺的鼻子都氣歪了。最後實在沒輒,還是蘇琳幫她出的主意,打電話聯系多年在外的厲國良,讓他回來處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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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華覺得蘇琳的話很有道理,雖然厲國良久居在外,但厲振宇畢竟是他唯一的親生兒子,婚姻大事豈能馬虎。他肯定萬萬無法接受像夏雪那種貧民窟裡出來的貨色,必能和杜樺站到同一陣線,反對夏雪嫁進厲家。
事實上,厲國良聽說了此事的確很重視,並且迅速帶著方若蘭回來,就是想妥善周全地解決此事。
此時,厲老太太聽杜樺再度提起,便問厲國良:“你覺得此事如何?”
關於夏雪的各種詳細資料早就擺到了厲國良的面前,他對她有了大概的了解,當然這了解完全是關於她的出身背景家庭方面的。甚至,連她是私生女這樣的身份也被扒了出來。忖度片刻,厲國良斟酌再三,方開口道:“女孩子還不錯,隻是婚姻講究門當戶對,夫妻雙方的身份地位若是懸殊太大,不利於婚後關系的鞏固和維持,難以美滿幸福!”
如願聽到厲國良出言反對夏雪嫁入厲家,杜樺懸著的心總算落地。可是,不等她籲出一口氣,卻聽到厲老太太說出一句話,讓她差點兒當場氣暈過去。
厲老太太說:“你和杜樺倒是門當戶對,這些年,你可覺得美滿幸福?”
47不會重蹈覆輒
“你和杜樺倒是門當戶對,這些年,你可覺得美滿幸福?”
一句話,如醍醐灌頂,頓時讓厲國良啞口無良的同時幡然醒悟。他滿面愧色,啞聲道:“媽教訓得是,兒子真是管窺蠡測,愚不可及。振宇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應該知道什麼樣的女孩適合他。既然這個夏雪是他看中的人,就成全他們吧!”
厲老太太微微頷首,滿是皺紋的臉上多了幾分笑容:“也許是年歲大了,我老太婆漸漸看淡了名利,隻想著能快些抱上玄孫!好不容易盼望振宇有了心儀的女孩,更該撮合著他們盡快完婚才對,若是拆散了,再找一個還指不定猴年馬月呢!”
“老太太說得是!”方若蘭微笑著開口,附合道:“我看這個夏雪是極好的!長得漂亮,又是音樂老師,彈拉歌唱舞蹈樣樣精通,氣質佳,性子好。能入振宇的眼,必有她過人之處。聽說婷婷非常喜歡她,這正說明她跟我們家有緣……”
“你閉嘴!”杜樺忿然拍案而起,指著方若蘭怒聲斥罵:“這個家裡有你說話的份嗎?一個女僕,專門伺候我們的下等人,居然也敢指手劃腳!振宇是我的親生兒子,他要娶哪家姑娘當然是我和他爸說了算,你算什麼東西,要記得自己的身份……”
“夠了!”厲國良喝止了杜樺,維護著方若蘭:“若蘭是我的女人,她隻伺候我一人,不是你的女僕!她是這個家的一份子,誰都不能把她排斥出去!杜樺,別忘了,如果不是因為你,她也能有自己的孩子!你要她記住身份,我說你該記住自己犯下的不可饒恕的罪惡!”
疾言厲色的一番斥責,令杜樺啞口無言。她看著厲國良百般撫慰含淚的方若蘭,一顆心碎成千萬片。站起身,想奪步而逃,卻見許管家快步走進來,一看就是有事要說。但是厲家規矩森嚴,講究禮節:“老太太、董事長,夫人、方姨,”,全部問候到了,她才道出重點:“少爺帶著夏小姐回來了!”
*
車子停在後院,夏雪便知道待會兒要見的不止是厲振宇的父親還有厲老太太,心情不由緊張了幾分。
他們倆下了車,正在不遠處玩吹泡泡的婷婷便開心地撲過來。“爸爸!夏老師!”
厲振宇抱起婷婷,隨口問道:“爺爺好久沒回來,你怎麼沒多陪陪他!”
“爺爺和老奶奶讓我出來等著你們!”婷婷甜甜地笑著,還鬼精地衝夏雪眨眨大眼睛:“夏老師,我好像聽見他們在討論讓你做我媽媽的事情!”
夏雪不由臉頰一燙,莞爾不語。
“我們進去吧!”厲振宇懷抱著婷婷,牽著夏雪的纖手,一起抬向臺階。這一大一兩個女人將會陪伴他度過以後的歲月,相濡以沫,溫暖他的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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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已經內定了夏雪做媳婦,厲國良的臉色自然很親切,還讓方若蘭拿出了見面禮。
杜樺在旁邊氣得臉色煞白,卻又無力回天。她似乎被隔絕在這個家的外面,無法融入。現在的場景似曾相似,多年前她離家後回來,就是如此被忽略冷落,沒有絲毫的地位。假如她不是厲振宇的生母,恐怕早就被趕出了厲家。
方若蘭拿出了一隻精致的檀木首飾匣,當著眾人的面打開,頓時引來了一陣驚豔的贊嘆聲。
許管家大開眼界,道:“我活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水頭這麼好的翡翠,太漂亮了!”
一隻翡翠玉镯靜靜地躺在匣子裡,一經亮相便驚豔全場。通透碧綠,幾乎能滴出水。雕工更是精致,打磨得圓潤晶瑩,柔和的光華幾乎讓人移不開眼睛。
成色如此上乘的翡翠十分罕見,就是一隻小小的掛墜便價值連城,更何況是一隻玉镯了。基本有價無市,可遇不可求。
“這隻镯子是我多年前在緬甸談生意的時候無意間遇到,一眼看中了,買下它送給了若蘭!”多年的隱居生活磨掉了厲國良身上的鋒芒,但威儀天生,他一開口全場便鴉雀無聲。“不過,若蘭執意要轉贈給兒媳,算是她作為長輩的一點兒心意!”
夏雪有些懵了,她根本就搞不懂厲國良身邊的這個女人到底是何身份!為何她從沒聽厲振宇提起過呢!給兒媳見面禮……這不應該是杜樺做的事情嗎?可是……她轉首看杜樺,見杜樺已經氣得臉色由白轉青了,別說給她見面禮,不當面給她兩巴掌就算客氣了。
猶豫的時候,方若蘭已經拉著夏雪的手,把镯子套上了她的手腕。“喲,好細嫩纖巧的手兒,難怪能彈鋼琴!這镯子戴在你手腕上真好看,咦,和你穿的裙子很配呢!呵呵!”
夏雪今天穿了條七分袖的綠色連衣裙,和腕上的翡翠玉镯還真是遙相呼應,竟然十分和諧。“謝……謝,阿姨!”
厲國良笑著在旁邊補充:“她叫方若蘭,你可以隨振宇一起叫她方姨!”
“呃,方姨……”夏雪幾乎要抹汗了,原來厲振宇的爸爸竟然還有別的女人!難怪長年不著家,應該是和這個方若蘭一起住在外面吧!
“真是個好孩子,方姨一見面就喜歡你,這就是緣份了!”方若蘭親熱地拉著夏雪的手,說長道短,勝似母女。
杜樺再也忍不住,再次拍案而起:“你們都跟我作對!好,好啊!聯合起來欺負我!告訴你們,這個家永遠是我的!是我兒子的!將來也是我孫子的!方若蘭你這個賤貨,想收買人心是吧,我讓你耍賤!”吵著嚷著罵著,她就撲上來撕扯方若蘭。
“還不快拉住這個瘋女人!別讓她傷了若蘭!”厲國良大怒,身邊的保鏢立即攔在了方若蘭的身前。他回家還帶著自己的保鏢,看樣子有備而來,就是防止杜樺突然發飆。
杜樺被幾個保鏢硬拖了出去,一路哭喊著,沒人理睬她。就連她的親生兒子也沒有一句話的維護和挽留。
突然,夏雪有些同情杜樺了!一個女人失敗到如此地位,同時遭到了丈夫和兒子的嫌棄,甚至還不如一個“外室”的地位,真不知道這麼多年來,杜樺是如何在這個“家”裡熬過來的!居然還能時時以“當家主母”的身份自居,倒也算自娛自樂了。
“真吵得人頭疼,什麼時候算了!”厲老太太揉著太陽穴,不勝其煩。
厲國良頓時愧疚,小聲地說:“媽,兒子不孝又惹您老人家生氣了……”就因為這時時無止休的吵鬧,他隻好帶著方若蘭搬出去。可偶爾回來一趟,仍然是雞飛狗跳。
厲老太太輕嘆一口氣,招招手示意厲振宇和夏雪到她的身邊。拉起兩人的手,她慈祥地叮囑道:“你們倆要好好的,可別再走你們爸媽的老路!夫妻本該相濡以沫,恩愛白首。唉,做一對怨偶是天底下最痛苦的事情,萬萬要引以為戒!”
“奶奶放心,我絕不養外室!”厲振宇的這個承諾讓旁邊的厲國良頓時尷尬不已,他卻似乎毫無所覺,接道:“娶一個不愛的女人放在家裡空守極不人道,前車之鑑,孫兒一定不會重蹈覆輒。”
48欠抽還是找虐?
厲振宇的承諾對於厲國良是一記無聲的耳光,原來他並非完全不介意!盡管他和杜樺的母子關系很僵冷,但血濃於水,內心深處仍為杜樺抱不平。
氣氛突然冷下來,無人再說話,就連方若蘭臉上的笑容都維持得勉為其難。婷婷走過來仰起小臉,天真無邪問道:“爸爸,夏老師可以做我的媽媽了嗎?”
大人們的恩怨太復雜難懂,小小的人兒隻關心媽媽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