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鹿之綾的睫毛顫了顫,更加用力地握緊小盒子。
“沒想到他一出現就是在今天,衝著你三哥的研究而來,我看他們武器裝備先進,周勁如今可能找到了大靠山,才能把自己的蹤跡藏得這麼好。”
程桐一邊給她剃發一邊快速地說道,“萬一,我說萬一,你今天被帶走了,你就在他面前多提戚雪的事,他這人假深情的很,你討好些,說戚雪不選他是錯誤,說不定他不會過分折磨你。”
“我知道了,媽媽。”
鹿之綾全部記下來。
“不管發生什麼事,一定要先保住自己的命知道嗎?剩下的就等爸爸媽媽去救你。”
程桐說到最後眼淚掉了下來,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無法再進行下去。
好一會兒。
程桐才穩定下來,她在手術床的上方掛起一瓶麻藥,然後低頭看向女兒,滿是藥水的手緊緊抓著鹿之綾的手。
鹿之綾睜開眼看她。
程桐在她的眼裡看不到一絲害怕、畏懼,相反,鹿之綾還在鼓勵她,從容而輕松地說,“媽媽,我要睡了。”
“嗯。”
程桐紅著眼點頭,“小七做個好夢,等醒來,還在媽媽身邊。”
“好。”
鹿之綾笑著說道,低眸看向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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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桐悲傷地注視著她,然後將針刺入她的脈。
鹿之綾看著,一定會沒事的吧,她給大家求過籤,大家的籤都是好籤,隻有薄棲……
她還沒把紅繩送給薄棲。
鹿之綾一邊看藥水進入一邊拿出盒子交給程桐,“媽媽,給薄棲哥哥。”
“砰!”
一聲槍響忽然從外面傳來,守在門口的殺手發出一聲慘叫。
殺手被打?
程桐想都不想地一把拔下針管。
“媽媽,應該不是爸爸他們……”
鹿之綾小聲提醒她,鹿家今天辦事的地方光是趕過來都需要花上很多時間,不可能就這麼打進來了。
“……”
程桐何嘗不知道,可她真的再舍不得朝自己女兒下手了。
既然殺手被打,就說明有轉機,她就能再等等,她轉身面向門口,手上一把抓過一把手術刀衝著外面,整個人透出豁出去的姿態。
門外的槍聲愈發密集起來。
程桐和鹿之綾對視一眼,既然不是鹿家人趕到,那反抗的槍聲是從哪裡來的?
“砰——”
手術室的門突然被打開。
程桐抓著手術刀就不顧一切地刺過去,人撲向前才發現是沾了一臉血的薄棲,她慌亂地要撤回都來不及。
薄棲抬手一擋,手術刀直接刺進他的手臂,痛得他整個人身形一晃。
“薄棲哥哥!”
鹿之綾緊張地從手術床上坐起來。
薄棲站在那裡,垂著的手上握著一把槍,身上的白色工作服濺著無數的血,臉上也是,漆黑的眉眼在血色中顯得無比陰佞,完全不是她認識的那個薄棲哥哥……
在他身後的地上,倒了一地戴面具的殺手。
鮮血在地上被踩出一條紅路來。
“你怎麼躺在那裡?”
薄棲顧不上手臂上的傷朝她衝過來,視線掠過落在地上的發絲,頓時明白怎麼回事,眼神滿是陰戾,“鹿之綾你瘋什麼?”
“……”
記憶裡,這是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吼她。
鹿之綾被他的樣子嚇得縮了縮肩膀,不敢說話。
“阿棲,怎麼回事?”程桐衝過來問道。
薄棲看向程桐,身上的戾氣壓下去一些,開口解釋道,“實驗所的安保系統是我重新升級的,剛剛沒動隻是沒確認對方到底有多少人,現在沒事了。”
也就說,雖然對方突然攻擊過來,但實驗所的安保足夠來一出瓮中捉鱉?
“原來是這樣,太好了。”
程桐緊繃的精神松了下去,看著薄棲的手臂不禁道,“我給你包扎。”
說完,程桐跑去櫃子前,伸手打開櫃門,一邊拿東西一邊讓躲在裡邊瑟瑟發抖、無聲落淚的少年出來,“簡騰出來吧,已經沒事了。”
手術床前,氣氛略怪。
鹿之綾弱弱地看著眼前的人,薄棲高瘦的身形擋在她面前,帶著滿臉血色陰沉沉地盯著她。
“薄棲哥哥,你身上的血……”
她不敢對他的視線,隻敢看他身上的工作服。
“不是我的,我殺的。”
薄棲道。
他說的輕描淡寫,鹿之綾聽著也不怕,反倒是大松一口氣。
還好還好,他沒有被那支破籤言中,有不該之禍,她伸手拿起一旁的小盒子打開,將平安符塞進他的工作服口袋裡,“哥哥伸手。”
“……”
薄棲的手臂被程桐捅,握槍都握得沒什麼氣力,他抬起另一隻手。
鹿之綾拉開紅繩套進他的左手,在他的腕上拉緊。
擋災擋災。
薄棲看一眼腕上再簡單不過的紅繩,又看向她,語氣沒有剛才那麼厲害,聲音卻仍帶著點冷意,“以後不準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嗯,收到!”
聽出他語氣緩了,鹿之綾這才敢抬頭去看他的眼睛,也越過他看向門外一地的屍體。
遠處,鹿景曄也帶著滿身的血走過來,吩咐著身邊的人,“快找,看看有沒有躲起來的……”
鹿之綾正想和鹿景曄打招呼,忽然,那一地屍體中,一個戴面具的殺手顫抖著手舉起槍。
槍口衝著薄棲的背。
“……”
鹿之綾震驚得瞳孔放大,不顧一切地抓著面前的薄棲將他按倒在手術床上。
“砰——”
槍響之後。
一股劇烈的疼痛在她的左肩炸開來。
薄棲踉跄地倒下來,無法置信地看著眼前突然爆發力量的女孩,她肩頭的鮮血濺上他的雙眼,他連閉眼都沒有,血珠凝進他黑白分明的眼中,形成一顆血痣……
不知道是不是不之前打了一點麻醉的緣故,最初的那股銳痛過後,鹿之綾就感覺不到疼了。
薄棲的臉在她眼前變得模糊。
周圍有槍聲,有薄棲反手的擁抱,有程桐緊張的呼喚……鹿之綾腦袋一片空白,人在薄棲的懷裡倒下去。
原來真的有不該不禍。
還好。
紅繩戴上了,真的擋了。
……
第876章 小七沒事吧?
“砰。”
隨著槍響,鹿景曄抬手將那個半死不活的殺手解決了。
他幾乎沒拿過槍,槍法還是薄棲這些天因為貓小野示警現教的,沒想到真派上用場了。
鹿景曄衝過去,就看到被薄棲死死抱住的鹿之綾,“小七怎麼樣了?”
薄棲上半身都仰倒在手術臺上,聽到鹿景曄的聲音,他才回過神來,抱著懷裡昏迷的鹿之綾緩緩站起來,將她放下來。
程桐衝過來檢查鹿之綾的傷口,道,“你們都出去,我要立刻做手術。”
“小七沒事吧?”
鹿景曄問道。
“不是要害位置,沒事。”
這一刻,程桐還算鎮定,再次催促他們出去。
薄棲盯著鹿之綾蒼白的臉,握著槍慢慢後退,和鹿景曄、簡騰一同退出手術室。
鹿景曄伸手關上手術室的門。
簡騰站在那裡,滿臉都是淚痕,他愧疚地開口,“鹿三哥,對不起,我太懦……”
話還沒說完,鹿景曄和薄棲忽然不約而同地轉身,握槍在殺手的屍體身上連連掃射。
“砰砰砰砰——”
兩把槍掃空子彈。
密集的槍聲若鞭炮般響徹實驗所。
屍體血肉模糊。
簡騰哪裡見過這樣的陣勢,嚇得捂住耳朵蹲下來,貼著手術室的門發抖,等槍聲停下來才抬起頭懼怕地看向眼前的兩個年輕男人,隻見他們眼底沒有一絲溫度,滿是腥紅的殺意。
要不是槍裡子彈沒了,他都懷疑這兩個人能把這殺手的屍體打成肉醬。
滿地血腥,少年怕得胃裡反湧,貼著門大吐起來。
……
鹿之綾昏迷以後,事情還未停止,鹿家的實驗所槍擊案一日之間驚動全國。
誰都想不到,竟然會有人盯上鹿家的實驗所,直接上門打劫。
鹿振風鹿老爺子連夜召開新聞發布會,稱不會對不法分子網開一面,必追究到底。
“我們查了所有的屍體,確定周勁不在裡邊。”
鹿家五個兒子站在鹿振風的書房裡,個個面色沉重。
周勁跑了。
鹿振風坐在那裡,桌上擺著鹿之綾最新的檢查報告和一枚平安符,老爺子看著眼睛都紅了。
鹿家長子低頭道,“是景燁做事不行,讓人跑了。”
茫茫夜色映在窗戶上。
鹿振風摸了摸腕上的極品沉香佛珠手串,道,“景燁的長處不在這裡,這一次他能和薄棲把實驗所守成這樣,已經很好了,不需要再苛責。”
周勁帶人是突然來的,別說是兩個20歲左右的年輕人,就是他們,也要反應。
“是。”
五個兒子點頭。
“要說反省,也是我這個老的和你們幾個大的反省。”
鹿振風沉沉地看向他們,“景燁辦的是大事,本就應該謹慎再謹慎,結果隻有薄棲這個年輕人上了心。”
“這次的確多虧薄棲。”
二兒子開口說著轉頭看向鹿信衡,“等事情完全擺平了,我和你帶人去江北親自向薄家道謝。”
要不是薄棲的謹慎,這次真不知道會有什麼樣可怕的後果。
實驗所裡都是些技術人員,根本沒有本事面對那些心狠手辣的殺手。
“好。”
鹿信衡點頭,“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周勁,整個長林區第一時間警戒封鎖,卻到現在都沒抓到人。”
照理說周勁是從實驗所倉皇逃掉的,過街老鼠一隻很好抓才對,但離事發已經過去六個小時,一點影子都沒抓到。
就好像這個人突然又人間蒸發了。
和當年消失在藍山上一模一樣。
這太詭異了,這些年來,鹿家和薄家都沒放棄過找周勁,這人居然還能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
“今天這樁事裡,受傷最重的就是小七。”
說到這裡,鹿振風有些用力地拍了拍桌子,拍得平安符震了下,“我不管你們幾個用什麼路子,總之,一定要把這個姓周的給我逮出來!”
鹿振風辦事一向重規矩,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已然是惱怒到極致,必須要報這個仇。
“是,父親。”
幾個兒子都低下頭,三兒子看向老父親,“父親,您要不先休息吧?”
今天老爺子知道小七中槍的時候,人差點當場暈過去。
“不用,我再去一趟警方那裡。”
鹿振風站起來,眼神掃向鹿信衡,“小七那裡,有什麼情況立刻告訴我。”
“子彈已經取出來了,小七沒事,您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