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從實驗所回來後情緒就穩定地和從前一樣，媽媽不覺得奇怪嗎？”
鹿之綾認真地問道。
小野沒有得什麼狂犬病，它不攻擊人，隻在實驗所撓了一通，還是不惜以傷害自己為代價。
她覺得薄棲哥哥說的沒對，小野就是在示警。
薄棲哥哥答應會升級安保系統後，小野就平靜了。
“行，小野是最神的。”
程桐不忍打擊女兒，便沒再說下去。
車子停到實驗所門前，母女倆下車，一陣蕭瑟的風忽然憑地卷起，殘葉被吹到空中，卷個不停……
突然起的風迷住兩人的眼睛。
程桐連忙抱住身側的女兒，勉強睜開眼往前望去，就見到整個實驗所靜靜地立在風裡，遠方的天空呈風雨欲來之勢，黑壓壓的一片雲正朝這邊湧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車上聊了這種話題，程桐心口莫名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平安符——”
鹿之綾忽然彎下腰，在風裡快走幾步，撿起程桐被風吹掉的平安符，“媽媽。”
風驟然靜止。
一切恢復平靜。
隻剩遠方的黑色雲層還在往這邊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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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桐深深地看向自己的女兒，伸手接過符安符，笑了笑，“我們進去吧。”
“嗯。”
鹿之綾將包背上，挽著程桐的臂彎往裡走去。
實驗所裡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
母女兩人走進大門，走過一道道關卡，程桐神色凝重地環視著四周，總覺得今天的實驗所太靜了。
“好安靜啊。”
鹿之綾也發覺不對勁。
聞言，程桐握了握她的手，指向邊上，“小七，你先去裡邊呆著，隻要媽媽沒進來，不管聽到什麼動靜都別出來。”
“……”
鹿之綾心裡頓時沉了下，有些用力地抓緊程桐的手，搖頭。
一張臉已然蒼白。
“乖，媽媽隻是多個心而已，不一定有事。”
程桐安撫著她，然後松開她的手。
鹿之綾看著她，最終還是聽話地松手，朝一旁的房間走去，進了她才發現，這裡就是那處小野發狂過的手術室。
頓時，她的眼皮跳了跳，手指緊緊攥著包的肩帶。
手術室的門被關上。
鹿之綾站在手術床邊上，看著程桐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她蹲下來，從包裡拿出手機，撥打薄棲的電話。
鈴聲響到最後都沒人接電話。
鹿之綾想到自己求的那個下下籤，想到貓小野的異常，眼皮狠狠跳了下。
沒事的。
不會有事的。
鹿之綾想想又撥打鹿信衡的號碼，這次鈴聲還沒響，外面就有腳步聲傳來，嚇得她連忙掛掉電話。
轉頭看了看，鹿之綾躡手躡腳地挪著步，弓著身體鑽進櫃子裡。
櫃子裡一片黑暗。
鹿之綾將手機調成靜音，然後給鹿信衡發信息。
【爸爸，三哥的實驗所有問題，你快點帶人來。】
就算是虛驚，她也得先通過爸爸。
但好像，也不是虛驚。
如果是虛驚，這會媽媽和三哥、薄棲都該找過來了，可是沒有。
頭一回遇上這樣的事，鹿之綾恐懼極了，她縮在小小的櫃子裡緊緊抱住自己，時刻聽著外面的動靜。
每一分每一秒。
都難熬得可怕。
“砰！”
忽然一聲槍響傳來。
鹿之綾嚇得渾身一抖，驚呆地睜大眼睛，為什麼會有槍響？他們人呢？
隱約間，她聽到有人在手術室門外罵了句什麼，好像是在說槍都打不開門……
但再下一刻，門就被打開了。
一連串的動靜傳進她的耳朵裡。
還有一連串的說話動靜。
“……”
鹿之綾死死捂住嘴，連呼吸都摒住。
第874章 所以，沒什麼好怕的
“程大聖手，我們先生的話你也聽見了，趕緊的吧！”
聽到程大聖手四個字，鹿之綾鼓起勇氣小心地推開一點櫃門，就見媽媽不知道什麼時候穿上了手術服，被一個舉槍的男人推進來。
程桐被推得踉跄一步，幾乎是跌撞進來。
手術室的門在她身後被關上。
程桐站在那裡，臉色慘白地看向手術床上的人。
鹿之綾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一個身影躺在手術床上，手腳都被綁著，正在發抖，嘴裡正在哀求，“程阿姨，不要……求求你……”
程桐痛苦地閉上眼，“簡騰，阿姨……恐怕護不住你，你爸爸也在外面。”
“不要，我不想被開腦袋，我還有好多事情沒做……程阿姨，我不想死……”
“……”
從鹿之綾的角度，看不到手術床上的人是什麼樣子。
但大概是個什麼情況，她聽了七七八八，有壞人覬覦三哥的研究成果，要媽媽給一個少年人做開顱手術。
開顱。
把一個人的頭顱生生打開……
鹿之綾從一點縫隙裡看過去，她的媽媽是醫科聖手，不管面對什麼樣的病人，程桐都是堅定自信、認真負責。
她第一次在程桐的臉上看到自責、毫無辦法的無力感。
“砰！”
手術室的門被狠狠砸了下。
外面傳來威脅聲，“程大聖手，先生給你的時間可不多，你再不開始，我們可就要殺人質了！”
聽到這裡，鹿之綾有些用力地抿了抿唇，下一秒，她堅定地從櫃子裡走出來。
“……”
程桐見到她，眼中掠過震驚。
鹿之綾豎起食指放在唇前，然後小心地走到手術床前，上面躺的是一個比她稍微大些的少年，此刻他渾身發抖地躺在那裡，眼角不停淌下淚水。
對她的突然出現，少年的臉上仍全是驚恐，做不出別的表情。
“哥哥，別怕。”
鹿之綾安撫地衝他笑了笑，然後伸手解下他手腳上的束縛。
“小七……”
程桐站在那裡，面色蒼白地看著她的動作，想要阻止，可手術床上嚇得魂飛魄散的少年讓她做不出來，她幾乎是啞著嗓子道，“好多人被抓了。”
不讓她開顱，外面的人活不了。
她聽到了。
寂靜的手術室裡隻有三個人，鹿之綾反而是最冷靜的那個人，她扶著少年坐起來，然後指指旁邊剛剛自己藏身的櫃子。
“……”
少年看懂她的意思，呆了下，隨即求生的意志達到巔峰，他弓腰躲進櫃子裡，手指用力地的把住櫃門。
生怕有人重新將他攥出去。
那些人都拿著槍械，他從來沒見過那麼可怕的場面。
他不想死，他不想被開顱。
鹿之綾對上程桐的目光，然後躡手躡腳地爬上手術床，平靜地躺在那裡。
“……”
程桐立刻明白女兒要做什麼，眼底的血絲幾乎是在剎那凝結而起，她白著臉搖頭。
她做不到。
她可以冷靜地為任何病人做手術，但她做不到為健健康康的女兒開顱。
“我也是少年人，對他們來說沒有區別。”
鹿之綾那裡，一雙眼睛明亮而又清澈地注視著她，聲音壓得低低的，“來吧，媽媽。”
“你會被當個實驗品帶走研究。”
不會有任何好下場。
程桐在她身邊俯下身，將額頭抵在她的額上，小聲地道，“你來過一次實驗所，以你的聰明肯定記住路了，媽媽出去擋著他們，你趁機帶簡騰哥哥離開，好不好？”
“那外面的人質怎麼辦？媽媽你攔著你怎麼辦？”鹿之綾輕聲問。
“媽媽不能自私些嗎？”
程桐的聲音都在顫慄，滿眼心疼。
她不想用女兒的命來挽救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她隻想讓小七開開心心地生活下去……
“媽媽你聽我說。”
鹿之綾握住她的手，極小聲地道，“我已經給父親發信息了，他會來的，大家都會來的，我們現在隻要拖著他們不殺人質就好了。”
“可是……”
程桐還來不及說話，身後的門突然被打開。
有槍口頂在她的後腦，程桐條件反射般地彎腰護住躺在那裡的女兒。
“看來程大聖手不準備做事啊，來人，帶個人質過來！”
陰惻惻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程桐擁著身下的女兒，目紅如血，終究做出決定，冷聲開口，“我正在做手術準備，你們要是懷疑，不停進進出出擾亂我，讓手術失敗，那還不如直接殺了我，省道程序。”
“……”
在K國，能萬無一失做這種手術的醫生還真沒幾個。
戴著面具的男人站在那裡想了想，道，“先生隻給你三個小時的時間，三個小時後手術沒成功，那這裡……一個都別想活。”
說完，男人往後退去，重新關上門。
程桐的汗滴在鹿之綾的額頭上。
鹿之綾躺在那裡，衝程桐笑了笑，十分溫暖，“媽媽，我不怕。”
母女倆都清楚，做了這個選擇，就必須把手術做下去。
萬一這幾個小時裡外面的人沒能救出大家，那鹿之綾就是人質們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將她和鹿景曄的研究交給對方，換大家一線生機。
程桐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女兒竟然有這樣的膽色，她紅著眼睛戴上手套，開始做術前準備。
既然這臺手術必須要做，那她就要百分之百成功。
小七，必須沒事。
程桐打開燈光，一步步走到鹿之綾的頭前，伸手將她的長發扎了一半，然後拿起刀片一點點去刮後面的部分。
這個年紀的女孩沒有不愛美的。
感知著頭發一小簇一小簇從頭皮上被碾落，鹿之綾一動不動地躺著，一隻手卻不由自主地抓緊口袋裡的小盒子。
裡邊有她為薄棲準備的紅繩和平安符。
她不怕。
能救大家，她什麼都不怕。
薄棲哥哥和她說，她想要的方向一直都是守住身邊的溫暖，那她現在做的事就是在完成自己的理想。
所以，沒什麼好怕的。
第875章 原來真的有不該之禍
鹿之綾緩緩閉上眼，隻聽程桐在她身後說道——
“小七，記著我接下來說的話，來襲擊的人叫周勁，是你戚雪阿姨的前男友，他是個執迷於大腦研究的科學家，當年他差點害死戚雪和阿棲，隨後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們找了多年都沒找到。”
